《豆蔻年華》堕神

17、完結章

　　一

　　我曾無數次設想自己將如何死去，幻想的畫面，抑或愛情電影般淒美，抑或偵探劇集般平淡，抑或像前天放學路上的車禍，讓人不敢直視，除了想嘔吐外沒有任何想法。
　　如今的生活，依舊是，起床、上課、念書、下課、睡覺、補課，糟糕得逼人發瘋，像是一出荒誕的喜劇，沒有笑點的荒誕的喜劇。
　　似乎有些悲涼。管它呢。

　　二

　　今早從捷運站出來又遇到路凱，應該說，終於遇到路凱了。最近睡得晚，有點習慣性遲到。
　　他看到我，然後騎著他漂亮的新單車——自然是他一直引以為傲的墨綠色——湊過來，不緊不慢地推車陪我一起走去學校。

　　三

　　午休時，路越拜託我給他講題，他實在受不了路凱催他寫作業的八婆。我白他一眼，恬不知足的東西。在肉包子的誘惑下我答應了，為此廢了一中午的時間，不可置否他的腦袋真的只有一根弦，我後悔沒有直接幫他寫，那樣也許我能在上英語課前補完化學作業，而且不必在樓道裡站半個多小時。

　　四

　　放學時經過籃球場，路越這星期負責值日，因此只有路凱和路飛在練球。我盯著他們好一會兒，實在不覺得有什麼好看，回身時理所當然瞄到那個趴在鐵網上戴著大耳機的女生。她的劉海遮住了眼睛，我也沒有特別注意她的表情。

　　五

　　等捷運時接到路飛的電話，他問我明天有沒有空一起去看電影，聖誕檔片子不多，但還不錯。我說我的生物報告還沒寫，明天要去圖書館查資料，你找路霏去吧。

　　六

　　週六一早在圖書館遇見了旱樹，他仍坐在安靜的角落，桌上摞著一打參考書和重點題型。為了不讓他發現，我躲在書架後面偷看他，他認真的讀書的側臉，還真是，贊。期間他起身去拿書，於是我也走在同一排書架。計畫之內的身體碰撞。他看了我一眼，然後微笑著說你好，我也沖他點頭微笑，然後拿了參考書轉身走開，對著牆壁長歎，因為沒聽到自己的心跳納悶了好久。

　　七

　　收到短信後我把桌上的書本放回原位，背起書包走出門，路遠果然在外面等我。月考的時候我高他三分，願賭服輸，他請我吃飯。
　　我們走吧，那家店的煮芋頭很好吃的。他摸摸我的頭，笑著說。
　　恩，你帶夠錢了嗎？
　　只要你不額我就夠。

　　八

　　我無法用言語描述現在的感受，新的學校，新的老師，新的同學，一切都那麼陌生，已經四個月，過去三年的記憶大多破損，突然發現，原來我們曾存在過的痕跡，如此之淺。
　　我突然懷念夏天，懷念鳳凰花和大王椰。然而我所懷念的那個夏天依然凋零，流水不可逆逝。
　　於是我期待夏天，期待新的夏天，期待新的一年，期待新的生命。
　　我沒有說，我期待明天，事實也正是如此。

　　這就是我們的豆蔻年華，沉澱在這場關於未來的巨大漩渦的豆蔻年華，洶湧的浪潮沖刷得一切繁華一般的夢境黯然失色。
　　不知多年後再回想起來，笑容一如初始的蒼白，或是沾染了什麼色彩。

　　九

　　我相信，在牛頓定律不成立的地方存在天堂，
　　於是我站在那條被人們稱作荒唐的空白河床，待你回望，
　　請別放我一人流浪在這寂寞戰場，
　　險惡的浪沖刷著飄零夢想，卻無法冷卻一顆渴望擁抱的心臟。

　　直到現在，還是搞不懂，人類最先退化的，是言語，還是聽覺？
　　我沒有問過任何人這個問題，也許當我長大以後自己就會明白。

　　會有那麼一天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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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0.1.8. 再見

　　阿胤，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