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神]我和你的家》青山也

14、壹拾肆 错责

　　一个又一个的好友渐渐离我远去

　　究竟还要反复多少次

　　才能够习惯这悲伤？

　　﹨

　　赤红的斩魄刀在手中发出微微的鸣响，我凝着瞳孔看着它，彷佛又看到了前一刻发生的那一切。

　　「你就这么一点力量么？连这些蛛丝都处理不了，真够懦弱。」

　　「碍眼的人，碍眼的东西处理方式就是抹杀，抹杀他！」

　　「做好踏上同伴尸体的觉悟了么？我亲爱的主人」

　　我甩开斩魄刀惊恐的退开几步，那抹娇艳的红如同那时候的蛛丝一般，吸满了血。

　　“这不是我的斩魄刀！”我一脚将它踢到蓝染的脚边，喘着粗气。

　　怎么可能有斩魄刀是这样的？！

　　不可能吧，不断的扰乱人的心智？

　　“这是你的斩魄刀，因为只有自己才能听到自己斩魄刀的声音，明同学。”蓝染轻轻弯腰，将那摒刀拾起又一次递到我的面前，温和的笑着，“而且我相信除了你无人可以拥有它。”

　　是这个家伙的镜花水月么。

　　我盯着毫无破绽可言的温和笑颜，听到他总是上翘的嘴型溢出一句话：“拥有这摒不属于尸魂界的刀。”

　　“什么？”我讶然。

　　“不晓得明同学还记得你刚入真央的同学昭恒纪么？”他温柔的看着我。

　　我抿着唇看着他，他见我并不回答又说了下去：“其实，他并不是尸魂界的大族，甚至连中等家族也算不上。”

　　我皱眉：“所以他是不是又和我有什么干系。”

　　“明同学没有想过为什么并不是大族的他却为何有权利让你进忏罪宫么——其实只不过是教训了一个对瀞灵廷不疼不痒的人而已，明同学说是么？”

　　心有些惴惴，想起第一次见蓝染时他和我说的那句话：明同学不愧是有着让四十六室注意的力量，连我都有些惊讶。

　　眼前蓝染突然侧开身子，让身后的阳光的洒进了屋，灼灼的亮光遮盖了他眼镜下的眸：“如果明同学不介意的话，请允许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我本能的后退一步：“我介意！有什么话为什么不能……”

　　“明同学是害怕我么？”

　　“你别想用这种方式让我跟你去！对！我是害怕你，你这人给人的感觉就是阴森，虽然长的一副文绉绉的样子！”我低吼。

　　“明同学果然是个特别的人，特别到明明并不是由死神引渡来到了尸魂界，却能够安然的生活这么多年……呵呵……”蓝染凑向我，夸大的手掌摩挲着我光滑的脸颊，温和的笑，“特别到，是斩魄刀却没有魂葬印。”

　　我心漏了一拍，什么时候我的蒙面掉落了？

　　看他将那红刀的手柄根放到我的眼前。

　　已经完全找不到声音的我，这才意识到自己是穿越过来的身份，那么又如何有自己的那份死灵记录，凡是不是由死神引渡的人来到尸魂界通常被称为——旅祸，连斩魄刀都没有每个死神必有的魂葬印，没有魂葬印如何魂葬死灵，又如何称之为死神……

　　那么我到底是谁？我又是如何安稳的生活了这么多年？

　　更加恐惧的，是蓝染到底从什么时候开始盯上了我……

　　蓝染嘴含微笑转身走了出去，我看着越行越远的五番队字样的队长服，提了下早已冰凉僵硬的脚踝，默默的跟了上去。

　　跟着蓝染拐进了一个比较幽暗的走廊，看着周围经过的人越来越少，看着走廊越陷越暗，我背脊发寒。

　　蓝染走到一个幽暗的房间前，轻轻拉开木门，侧头微笑说：“请进。”

　　我像黑暗的屋内扫了扫，在旁边火辣辣的注视下踏足走了进去。

　　赫哒。

　　关门声，于是唯一一点亮光也被掐灭了。

　　蓝染将门边的蜡烛点上，散发开一点黄黄的光晕，略过我往更深走去。

　　我跟在后面，不一会便听到一些窸窸窣窣的骚动声。

　　“不知道明同学还记不记得眼前的人。”蓝染回头像我笑，烛光下他的笑容意味深长，散发着静默的邪恶。

　　我眯着眼睛往前看去，突然幽暗处一声暴喝，冲出一个人，我一惊。

　　那人被手脚上的锁链钳制在我跟前三米远的地方挣扎着嘶吼着。

　　透过结痂的长发下我看到一双森蓝的眼眸，渐渐有些恐惧。

　　他只是不断嘶吼，口齿不清不知道囔着什么。

　　我往后退了一步，咽着口水回身愤怒道：“你从什么时候将他软禁到此的！？”

　　“大概是三年前的某一天吧，具体我也不是很清楚了。”蓝染凑近我笑着说，“明同学看着以前踢你的人现在这种姿态还满意么？”

　　我咬牙：“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你又凭什么将他软禁于此？！他和你无冤无仇吧！？”

　　“昭恒纪行为不端，有严重的复仇心理，或者……啊，也许还有对瀞灵廷的行为产生质疑，这些都可以将他置于死地，很简单。”

　　“所以仅因为这些就可以无视人性命了么？”我吼，望着他无可挑剔的笑脸。

　　“啊……仅因为这些，或许连原因都可以没有。”蓝染垂目，复又望向我，“明同学似乎并不是很满意……”

　　“我说。”我压向他，平视着他的眼睛，“你花了如此大的功夫将他软禁在这仅仅是想让我观光一下么。”

　　“云芥。”他突然很亲昵的呼唤我的名字，“我可以这样叫你么。”

　　“随你便，快回答我的问题！”

　　“只要是云芥希望的事我都会不惜全力……”蓝染望着我打了响指，“帮你完成。”

　　咔哒。眼前干瘦黝黑的昭恒突然一下抽搐，撕嚎声戛然而止，手脚上的锁链在蓝染的响指下应然开启。

　　我皱着眉，感觉到一股诡异的灵压慢慢四散开来，昭恒如同二次进化般，开始变异。

　　他嘶鸣一声，身体渐渐变形，每一块皮肉不断坠落，繁殖，重生，黄发也变成了绛红色向四周伸展，成了一条条恶心的肉爪。

　　我本能的绷紧身子，眼前的昭恒已经完全成了一堆分辨不清的肉团，还在不停的向外扩张。

　　“你到底做了什么！！”我对着蓝染大叫，从昭恒身上散发开来的诡异灵压形成一股无形的风吹散了我的头发。

　　“按云芥希望将他释放而已。”他笑着，“你不是想放了他么？”

　　我……

　　“但是他现在这种状况又是什么！？——”

　　“只是对他进行了一些实验，不过好像又失败了啊……”他满不在乎的站在那欣赏着昭恒的变异，听那如同野兽般的嘶鸣。

　　“呵哈哈哈哈……”半响，变异渐渐停止，一道狂乱的笑声传来，从不知道在哪的嘴里。

　　那肉团上下翻滚，突然，一双白色可怖的眼眸正对上我。

　　大惊：“虚！”

　　“哦呀这张脸好熟悉…… 我在哪见过呢～”那虚阴笑着，沉闷的如同在罐子里说话，带着些空空的回音。

　　“好饿啊——”不等我做出反应，那虚就张牙舞爪的向我冲来。

　　我压低的身子准备迎击，一边的蓝染突然散开灵压，那虚惨吼一声向后一跳，“可恶的死神——可恶的死神——！！”

　　它凄厉的吼着，忽然俩腿一蹬，形成一道强劲的旋风，我本能的遮了眼睛，却被它抓了个空几步冲到门口，破门而出。

　　我望着破了个大洞的门口，终于克制不住，回身抓起蓝染的衣领便吼：“他之所以会变成虚全是你搞的鬼吧！！”

　　蓝染一根根掰开我的手指，将我的手叠在他的上面，他笑的云淡风轻：“只要是云芥希望的事我都会帮你实现，包括身份，包括斩魄刀……”

　　“什么？——”我呆呆的看着他将斩魄刀重新放入回我的手中，一刹那的血液倒流，那种仿佛被控制的魔音又回到了脑中。

　　眼前的蓝染拔出斩魄刀轻念：“碎裂吧，镜花水月。”

　　我眼前一闪，赤红诡异的斩魄刀竟瞬间变成一个普通斩魄刀的样子，黑色的刀鞘，白色的刀刃。

　　我望向蓝染，他笑着将我已经垂落的蒙面又扯回至面部：“云芥并不担心么？”

　　“如果出现异常状况的话，瀞灵廷第一个会派哪队去调查呢？”

　　我呼吸一滞，颤抖着心，转身夺门而出。

　　——十三番队！

　　不可能的！绝对不可能的！不是那次的，一定不会是那次。

　　就算是也不可能是我，不可能是因为我。

　　斩魄刀在手中不断发着兴奋的颤抖，耳边那冰凉清脆的声音像是吸收了我的恐慌变的有些激动起来。

　　「恐惧么？害怕么？你真的有够懦弱。」

　　我大吼：“你他妈别在老子耳边唧唧歪歪！！”

　　我咬着牙，不断找寻着刚才那股诡异的灵压，冲出瀞灵廷向西流魂街的方向奔去。

　　一定要在十三番队赶来之前解决。

　　不管是昭恒也好，这头虚也罢，全部都是自己惹出来的祸，那么就由自己来解决，千万不要出来，千万不要这么快发现……海燕，都，露琪亚。

　　我立在一个高屋的房梁上静默，从远空吹来的风轻轻刮起耳角的碎发，天空渐渐阴暗起来。

　　在那。

　　我眼一睁，提脚便冲。

　　风在耳边肆意的叫着，在我冲入一片野林的时候，已经开始下起了淅沥沥的小雨。

　　当参杂着血腥气味的空气迎面扑来时，我一个踉跄从一棵树枝上滑倒，栽倒在草地上。

　　衣服被地面的水渍浸湿，从空中坠落的细雨滴入自己的眼中。

　　一定要赶在他们之前，然后一起快乐的举行庆贺宴，然后等着我加入十三番队。

　　我弹起身继续向更里面跑去，慌乱的擦着脸上的雨水。

　　像是为了嘲笑自己的天真般，空气里飘来一些熟悉的灵压，我心肉一颤，眼前的景象瞬间清晰的可笑，我慌不择路的奔跑着，瞬移着。

　　一定是，还是刚到的吧？

　　我已经这么快的往这赶了，十三番队先是接到命令再然后调查，步调一定比自己慢的。

　　一定的。

　　是都么？是都的先头部队么？

　　海燕有遵守了自己的约定么？他也会在么？那露琪亚呢……

　　到了最后，自己竟连瞬闪都忘记了，只是跌跌撞撞的往树林的更深处跑去。

　　血腥味被细雨弹拨的时而浓郁时而稀薄，似乎是愈来愈近了，我加快了脚步，突然一道哽咽从前方传来。

　　“海……燕大人……！”

　　我一惊，心跳如雷。

　　是露琪亚的声音，一个提气冲出了层层的树叶。

　　入眼，海燕垂在那抹红发的肩上，隔着漫漫雨帘，露琪亚背着我跪倒在地，举着斩魄刀，断断续续的悲泣。

　　——骗人的吧？

　　——那个家伙为什么在这？

　　——恋次？

　　海燕……海燕已经……已经？……

　　我不敢置信的向后挪了俩步。

　　海燕垂在恋次身上咳出一口血，虚弱的抓着恋次的肩膀：“都……都她……”

　　“她没有死，很好的送去治疗了。”远远的是恋次虚空的声音。

　　“是么……”海燕放心的笑了，“谢谢你，恋次……露琪亚……队长……”

　　“还有……云芥……”

　　露琪亚僵硬的转身，看着我的瞬间，含泪的瞳孔骤缩：“云……芥。”

　　“对不起……没有守好约定……可能不能再喝酒了，请保护好都……她就拜托你们了……”

　　“海燕队长……！”露琪亚蜷着身体不能自已的哭泣着。

　　雨越下越大，铺天盖地。

　　我定定的站着，看眼前的海燕含笑颌目，恋次转过身子，似乎是看着露琪亚，也似乎是看着更远处的我。

　　看着他一张一颌的嘴。

　　看着他搂过露琪亚颤抖的身躯。

　　看着他的眼神定格在我的身上。

　　那怀里的那人，是不是再也不能睁开眼睛了？

　　我跌跌撞撞的后退，眼前海燕的脸被小骗子的脸替代，被爸爸的脸替代。

　　他们都这样笑着，他们都这样再也睁不开眼睛了。

　　“云芥！！——”

　　「是你杀死了他是你杀死了所有的人」

　　在颓然倒地前，斩魄刀那沙哑疯狂的声音仿似穿过了千年的雨像凭空出现的雷在耳边阵阵轰鸣着。

　　我跪在层层人群里，穿着白色的孝服。

　　孝堂里一个一个的人来，一个一个的人跪在身边。

　　堂中央树立着一排黑白画像，有海燕，有都，有那些个曾经笑着送我进四方界的朋友们。

　　画像上的他们还是那样璀璨的笑容。

　　他们说一定给我一个毕生难忘的庆祝宴。

　　他们和小骗子一样也食言了。

　　却都是因为我。

　　我这个根本不是由死神引渡的人是不是本来就不应该出现在这个世界里？

　　我这副躯壳又是谁的？我又到底是谁呢？

　　我看着画像中央的海燕和都，那些曾经的记忆像是潮水般席卷而来。

　　“喂——难道你就是传说中的2066期的天才鬼人明云芥？”

　　“叫我海燕队长就行了～哈哈”

　　“你也不像传说中的那么嚣张不可一世嘛，只是眼睛中太多黑暗，让人很想挥开它们而已。”

　　“什么都别想，今天的事就存在今天，绝不要带到明天，来喝酒喝酒。”

　　“放心吧，我已经交代好了，都很强，很厉害，我相信她。”

　　“看到这些，你还认为他们会不当你做朋友么？”

　　“我什么我，你想当主角么？跪在这吸引观众眼球么！”

　　“到时候在再一起喝酒吧……”

　　“你是想说我志波都比志波海燕弱咯？嗯？”

　　“所以云芥一定要坚定信念，千万别被吞噬了，记住千万不能被左右了心智，我们都等着你出来。”

　　“嗯放心吧我们都会等你出来的，记住一定不要受伤啊～”

　　撑着干涩的眼睛，我一动不动的跪坐着。

　　“哥哥——！你们这群杀死哥哥的坏人！你们这群死神！！我恨你们我恨你们！”

　　听到突然乍响的哭吼声，有些僵硬的向那处望去。

　　一个忍着泪的女孩子拦腰抱着一个小男孩不断的向孝堂外扯，小男孩满面泪水，双腿不断蹬着空气。

　　“我恨你们！！我恨你们这群杀死我哥哥的死神——”小男孩哭嚎着。

　　我一闪神，怔怔的看着熟悉却很陌生的面容。

　　志波空鹤，志波岩鹫。

　　空鹤将弟弟扯出孝堂后，便只剩下远远传来的凄吼声。

　　我更加的木讷的盯着一处榻榻米，直到身边的人全部离去。

　　“喂！”

　　“喂！！”

　　自己被突然踢倒在地，抬头看去，却是一张那样刺眼的脸。

　　被双手拎了起来：“恨我吧！我说明云芥你好歹有点反应行么！！我说恨我吧！是我杀死了志波海燕，是我是我！！你看着我啊？看我啊——”

　　我木木的将焦距凝在那双细小狭长的眼上：“是你杀死了海燕。”

　　“对是我！是我阿散井恋次杀死了海燕，所以想杀想打想怎么着都请对我来吧！”

　　我一拳头打向了那张刺目的脸：“全是你！全是你！！全是你！！！”

　　我终于吼了出来。

　　“是！是我杀的！是我将剑刺穿了他！是我看着都死去的！”他站起吼。

　　我又是一拳：“去死吧！你这个家伙为什么不死为什么不死！！”

　　他被打飞又站了起来，炯炯的看着我。

　　“为什么要杀死海燕！！为什么！为什么你要杀死这么多人，为什么你要杀死他们！”

　　打飞，站起。

　　“为什么你还没死……为什么只有你没有死！为什么还要活在这个世界上……全部都是你害的，全部都是。”

　　打飞，又站起。

　　“明明说着要好好保护他们不是么！！”

　　打飞，再次站起。

　　“明明说要一起喝酒不是么！！”

　　打飞，慢慢站起。

　　“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

　　我拳头擦过他的脸，重重打上了他身后的墙上。

　　“全部都是我的错。”他鼻青脸肿的笑了，“所以你恨我吧，然后开心的笑吧。”

　　我怔怔的看着他将我抱入怀中，温暖而有力。

　　如果无论如何只能这样就请你憎恨我吧 （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