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在下弱不禁风》五路叶白

14、第 14 章

　　网球部的节目已经过了好几场，但场下的观众似乎还沉浸在迹部少爷华丽的演出中，看着后面的剧目都有些漫不经心。

　　藤原奈绪子站在舞台侧面，被幕布遮掩住身影，看着台下兴致不高的观众，顿时面容笼罩上一层阴影，身后燃起熊熊烈焰，颇有大将风范地一挥手，负责布置场景的长谷川小跑前来听命，“……长谷川，增加一个环节！”

　　台上。

　　明月夜，少女千姬穿着繁复十二单跪坐在纸门后，娇美的面容隐在扇子的阴影里。纸门外，是日渐苍老的父亲，剑道大家，却后继无人，门庭冷落，得意弟子苍在与人比试时意外被砍伤手臂，从此再不能执剑，然而一月后便是京都剑道大会。

　　“为什么不让我去呢？”千姬这样想，也这样做了，她拉开纸门，“父亲，千姬愿意以己身证斋藤赫赫之名。”

　　年幼时她便随父亲练剑，天赋卓绝，父亲常常感叹，“何不为男子身。”

　　“胡闹。”回应她的是父亲毫不留情的训斥和转身离去的背影，说不上是叹息还是其他什么，“你是女子。”

　　夜风拂过，竹叶飒飒，千姬缓缓站起身，走进空荡庭院，捡起被弃之在地的竹剑，月色沁凉，一双眼明如秋水。

　　不只是家族荣光，还有埋藏心底的野望。

　　不久，千姬感染风寒，斋藤家主最小的弟子千在仆人护送下踏上京都之途，在京都大放光彩，为斋藤家赢得无数荣光，数月后载誉归来。

　　见识了广阔世界的千姬不愿做回笼中鸟，不久后，斋藤稚女悄无声息地在春樱烂漫时节逝去。

　　千姬穿上水蓝浴衣，盘起发髻，带上妖鬼面具，最后一次以斋藤稚女身份去看烟火。

　　树下，师兄苍折了一枝樱花递给她，千姬没有接，而是拔出系在他腰间的太刀，被面具遮挡的神色不分明，如远山深雪。

　　“哇——”

　　台下有人忍不住惊叹，虽然遮住半张脸，但这个扮相也太好看了吧！最惊艳的是，舞台布景居然还真搬运来一棵樱花树，在十一月依然灿烂盛开的樱花树！

　　日本有句谚语：花则樱花，人则武士。舞台剧故事情节俗套，但演员都特别好看，而且现在还聚齐了樱花、武士、剑道、爱情这几种元素，顿时戳中观众的萌点，先前被网球部带走的一半心神逐渐回归。

　　有观察敏锐的观众发现，再上场戴上面具的千姬似乎换了一个人。

　　狐面诡异，艳色瞳孔印着冰凉刀光，如携火焰，仿佛志异怪谈里妖魔幻化人形，偏偏身后是宁静素美的樱花，色彩浓稠，带来一种强烈的视觉冲击力。

　　这样的构景……台下骤然一静，有人拿出手机开始拍摄。

　　切原眨眨眼，依靠野兽般的直觉，台上千姬的身影有点眼熟，他忍不住向前探了探身体。

　　千姬手腕轻旋，白月明亮，刀光却比月光更亮，花火次第盛开，斋藤剑法一一使出，寒光清越，樱花被杀伐之气惊动，如雪洒落，整幅画面说不出的幽静玄意。

　　“好厉害……”切原本来还在探究面具人是谁，这会儿已经忘记初衷了，因为空间限制，烟火的效果是用3D投影技术完成，干冰营造的雾气完美掩盖了不和谐之处，最后呈现出的现场几乎无瑕疵。

　　柳沉默了几秒钟，拿出手机迅速拍摄了一张。

　　真田双手握拳放在膝盖上，手臂上肌肉紧绷，额角青筋直冒，虽然带着面具，但剑术不会改变，在千姬挥剑瞬间，他已经认出来了。

　　亲眼看见尊敬的剑道前辈女装，过于时髦了，让老实人有点接受无能。

　　苍的眼睛慢慢黯淡，他已经得到千姬的回答，见过天空高远的鹰，怎么会甘愿回到笼中束缚？

　　“我明白了。”扯动嘴角，苍轻轻露出一个微笑，“小千师弟。”

　　他取下剑鞘，裹着厚厚麻布的右手轻轻摩挲鞘上斋藤家的菊铜家徽，手指不能抑制地微颤，右手已废，这把剑早该归还。

　　将剑鞘系在花枝上，苍转身离去，左手仍握着那枝被拒绝的樱花。

　　俊男美女足够，演员和布景营造出的氛围感无敌，观众就吃这一套。

　　剧目逐渐尾声，千姬身份被对手发现，两人比试提前并写下生死契。这是这场剧目中唯一一次真刀实剑对决，也是全剧最热血部分，尤其两人都拿着太刀而非道具剑，虽互有留手，但古流剑术的架势已经出来。

　　现代剑道已经算是脱离剑术的一种体育化运动，缺失大部分实战性，以命相搏的古流剑术几乎只存在少数世家之中，按兵击圈规则，至少达到三段高水平且剑感优秀的剑士才有和熟练古流剑士对打的资格。

　　对手演员是东京大学的学长，去年刚从冰帝毕业，是奈绪子的男朋友，出自剑道世家，修习过古流剑术。

　　舞台剧不可能闹出流血事件，观众心中也清楚，然而两人剑招凌厉，动作敏锐迅疾，背景音乐激昂热血，观众情绪迅速带入。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真田的脸色逐渐回暖，神情若有所思。冰帝这边，新加入网球社的日吉若忍不住前倾身体，目光炯炯，家中开设古流道场，日吉若本人也是古流武术武器“短戈”的高手，对古流抱有极大兴趣。

　　结局，千姬击败了对手，却也倒在了樱花树下，典型的两败俱伤结局，但旁白未明说千姬是否死去，留下悬念。

　　切原越看越疑惑，忍不住向柳靠拢，“柳前辈，女主角……”话未说完就瞥见真田的黑色气场，顿时一脸惊恐，“副、副部长——”

　　真田脸色不太好看，甚至可以说是扭曲。

　　切原看了眼濒临失控的副部长，又看向台上倒在樱花树下的“女主角”，刹那间福至心灵，瞳孔地震，“那、那不会是……”

　　柳轻轻咳嗽一声，表示默认。

　　时间线回到早上，柳像往常一样吃完早餐，看完今日份藤泽早报，然后和姜昭一起去学校，利用走路的时间帮他复习期末必考俳句。

　　“莲二，我今天就不和你们一起了。”

　　“嗯？”柳有些疑惑，数据狂魔的雷达开始响起。

　　“表姐在冰帝，脚腕扭伤，今天要表演，我去救场。”姜昭捏着鼻梁，似乎是想让自己清醒点，眼窝有浅浅的青色，一看就是夜里没有睡好，“要穿女装。”

　　不过不像去年立海大全员女装，不止服饰，还要上全套的妆容，他只要穿一件浴衣带上面具就好，而且奈绪子还答应去做祖父的思想工作。

　　算下来挺划算的。

　　柳莲二的注意力还停留在他的黑眼圈上，乍然听到这个事情还没反应过来，“嗯。”

　　“！！”笔尖倏忽一划，笔记本上工整的字迹顿时多了一笔。

　　姜昭凑近看了一眼，表情惊讶，“莲二，你的眼睛睁开来了——啊，是棕色的。”

　　柳莲二：“……”

　　副部长还在旁边坐着，切原不敢问柳前辈为什么会露出这样一言难尽的表情。学长们的世界好复杂……他目光悠远地看着台上的演出，思绪不知道放空到了哪里。

　　换下演出服装已经坐在观众席的冰帝网球部，忍足忍不住看向“女主角”浴衣下摆处若隐若现的小腿，线条流畅，纤细匀称，目光顿时黏住，语气饱含赞叹，“好美的一双腿。”

　　向日搓了搓自己手臂，“侑士，你好痴汉啊。”

　　迹部毫不掩饰嫌弃的眼神，但是忍足注意力全在美腿上了，完全不care。迹部冷笑一声，决定等文化祭结束再行清算，他动态视力绝佳，几乎立刻发现女主角的异样——

　　身高比高等部的藤原学姐要高，骨架大，和之前的千姬不是一个人，而且，这种凌厉的气场他曾经见过……食指轻点眼角泪痣，他的神情有些莫测，嗯，还是不告诉忍足了。

　　剧目结束，奈绪子要求准备的道具也上来了，一人提着一篮樱花零食下台收买人心，不是，发放福利。

　　“怎么会有两个千姬？”台下的观众有点糊涂，但也没有深究，剧目足够好看就够了。

　　“多谢观看。”

　　大约是贡献出一场热血打斗的原因，带着妖狐面具的千姬和奈绪子男友最受欢迎。

　　立海大坐的位置略微靠前，姜昭思考了零点一秒钟，径直走过去，丝毫不怵副部长的冷气，带着面具呢怕什么，而且也没像海原祭时切原那样化浓妆穿欧式大摆裙。

　　淡定发完零食，额外给呆滞原地的小海带多发一个和果子，“莲二，你们等一下我，我很快结束。”

　　眼前立海三人组隐约有石化倾向，姜昭才反应过来，把变音器移开一点又重复一遍，柳还算沉稳地点点头。

　　立海大侧面不远就是冰帝，眼看美人走近，忍足目光赞叹，近看果然更好看。

　　他推了推眼镜，起身，唇畔含笑如春风，接过零食刚准备说点什么，忽然发现身高似乎有点不对劲，悄悄踮起后跟，目测了一下身高差距，忍足满意地点点头，预备开口，却看见美人视线落点是身边坐在椅子上一副大爷样的迹部景吾，他内心哀叹：又来了，小景真是他恋爱路上的杀手。

　　“呵——”

　　哪里来的母猫！忍足在心里补充，完毕后却发现迹部根本就没说这句话，反倒是自己一不小心就吐槽出口了。

　　迹部和美人的目光都看向他，忍足尴尬一笑，讪讪坐下，假装自己是个道具人。

　　“好久不见。”美人一副很是熟稔的语气。

　　部长的八卦！冰帝网球部一众顿时支起耳朵，相互交换目光。

　　迹部目光锐利，咏叹调一般嘲讽道：“真是不华丽的见面，是吧，桦地。”

　　“Wush！”

　　毕竟认识好多年，立刻知道这家伙在傲娇什么，姜昭自觉理亏，圆话题道：“当不成队友，当对手也不错啊。”

　　对手？什么对手？冰帝网球众人面面相觑，尴尬退场的忍足也是一脸懵。

　　干脆把碍事的变音器关掉，举止豪迈把假发往身后一撇，姜昭清了清嗓子：“小景，好久不见，以后请多多指教。”顺手塞了两个和果子在迹部手里。

　　少年声音清越，却在一瞬间击碎了忍足少年的芳心，他总算知道为什么身高会不对劲了！

　　瞪着被塞进手里的和果子，迹部脸色十分不好看，“本大爷……”

　　姜昭头疼，如果放任他的这位竹马说下去，恐怕一天也掰扯不清楚，更何况还是自己理亏，以前怎么都不愿意学网球，现在却……从篮子里又拿出几个和果子塞过去，为了不让东西掉下来迹部条件反射作出揽抱东西的姿势，由此话音被打断。

　　对付迹部，这一招永远管用。

　　“晚上一起吃饭。”留下这么一句话，姜昭果断闪人，竹马还抱着那几个和果子在那里发懵。半晌，迹部发出一声冷笑，身后的红玫瑰背景似乎都变成了黑色玫瑰，冰帝网球部一堆人顿时表情认真看演出，当然也有例外——

　　慈郎迷迷糊糊睡醒，看见和果子小小欢呼一声，探过身从部长怀里把和果子一个一个拿过来，顺手分了向日岳人一个，动作自然流畅，一看就知道平时没少这样干。

　　迹部：“……”

　　更衣室，藤原奈绪子正抱着手机疯狂大笑，仿佛失心疯，社员们见怪不怪，社长的性格就是这样不羁。最后投票结果还没有出来，但在冰帝学生论坛里，支持率已经追上网球部了。

　　“我决定了，诸君！”藤原奈绪子深觉不能浪费如此大好前景，“千姬主题咖啡屋走起！”至于为什么不办更贴合画风的茶舍，当然是因为筹备咖啡屋的时间更短、准备的东西更少。

　　藤原奈绪子意气风发，只觉得下一秒就能赢取第一拿到奖金走上人生巅峰，一转头却发现少了一个。

　　“昭酱……咦，人呢？”

　　社团表演已经结束，立海一群人身姿挺拔地站在门口，引人注目。

　　“真的吗，姜这家伙穿女装跳舞了？”因为吃拉面错过社团表演的丸井文太无限惋惜，“太可惜了，早知道和你们一起了。”

　　切原不确定地反驳道：“是剑舞吧。”

　　白毛狐狸眼珠子转了转，不知道在想什么。柳生站在一边，脸色发白，刚刚被搭档骗进鬼屋，一时之间还没有缓过来。

　　“大家久等了。”

　　丸井闻声看去，姜昭一身常服向他们走来，他叹了一口气，看来是没办法看到女装的姜了。

　　“嗯。”已经从柳那里知道事情原委的真田也不那么灰暗了，沉稳应声。

　　丸井落后几步和切原分享美食和有趣的地方，顺便套套话看切原有没有拍照，九月海原祭的女装让姜躲过去了，去年海原祭立海网球部全员女装的时候这家伙在国外。

　　“咦，姜前辈，你的帽子里——”切原眼角瞥见一道淡金色。

　　姜昭正在听柳说明天的训练计划，下意识摸了摸帽子，指尖碰到一个硬冷的东西，“嗯？”他反手一抽，入眼是一个熟悉的狐狸面具。

　　怎么会在帽子里，难道是刚刚换衣服太匆忙不小心挂在里面了？姜昭也没有多在意，向提醒自己的小海带道谢后发短信给奈绪子，奈绪子正在主办咖啡屋，严词谴责了其临阵脱逃的可耻行为后，让他直接给正在举办活动的cosplay社。

　　傍晚，天色逐渐昏黄，一群人在冰帝待了一天都有些累了，而且明天还有训练，便决定打道回府回神奈川。

　　在车站分别，姜昭脚步沉重往回走，不仅是为了还面具，还有个原因，冰帝校园里有一个气成河豚的傲娇竹马。

　　在脑海里面构思接下来要怎么解释，他完全没有注意天色越发昏暗，街道逐渐起了一层及膝的白雾，行人脚步声说话声都被另一种鼎沸之声代替。

　　“逢魔之时。”被奇怪的气息触动，姜昭顿时反应过来，脖颈处的暗淡的黑色珠子似乎在有意识地吸纳白雾，或者说，妖气。

　　运气有点差，居然走进了妖怪的路，掐了个掩盖气息的法诀，觉得不保险，姜昭又把妖狐面具带上，就近找个安静地方蹲着数蚂蚁。日本志异书上说，遇到逢魔之时不要乱走，否则会被路过的妖怪们裹挟到不知名的地方。

　　逢魔之时时间不长，姜昭默默数着时间，大约十分钟，白雾散去。姜昭起身，耳畔传来行人的说话声还有汽车行进的声音。

　　自觉已经组织好语言，姜昭满意起身，入目却并非冰帝的豪华校门，而是一座高耸入云的铁塔。

　　手机嗡嗡响起来，他茫然地看着这座塔，接通电话，“……我现在在哪里？”，声音仿佛梦呓，“说出来你可能不信，小景，我……在大阪。”

　　铁塔上白色的“HITACHI”无比显眼，仿佛是来自世界的恶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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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昭酱：你听我解释！
竹马：冷笑。
关于本章：
铁塔：大阪通天阁，HITACHI（日立）是通天阁上面的字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