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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收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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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座从不收徒,更不会收一个登徒子当徒弟。”唐初慢悠悠地披上狐氅,神色淡漠。
若不是现在还不能使用内力,云莫羡早不知道被唐初杀死多少次了!
“只有我才能帮你稳住你的病。”软的不成,云莫羡只好来硬的。
“本座最讨厌的就是威胁。”唐初的眼睛半眯,抚摸着血迹犹存的狐氅,像是在抚摸着什么爱宠。
“这不是威胁,”云莫羡竟笑了起来,“这是交易。”
唐初似是没有听到云莫羡的话,依旧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着狐氅。他在等,等这段不能使用内力的虚弱期过去。
“如果你是在等虚弱期结束的话……我想我至少还有三天的时间说服你。”云莫羡偏头,像是一只得意的狐狸,却还偏偏保持着恰到好处的微笑。前世他不知道陪唐初度过了多少个虚弱期,对于不同发病程度所对应的虚弱期长短早已了如指掌。
唐初危险地眯起眼睛:“你对本座的病倒是了解得透彻……你可知,以你所知道的事,本座有足够的理由杀你千百次。”就算暂时不能使用内力,自己也还有一堆足以毒死人的玩意儿。
“有足够的理由杀你”么?我已经杀过你一次了,那样的悔恨,我再也不想体会一次。可,我又该如何告诉什么也不知道的你呢?
“如果你想杀我,只要告诉我就可以了。”云莫羡收起微笑,眼神温柔如溢出的水,“只要你想,只要我能,我都会去做。”
“……理由,”唐初愣了半晌才复说道,“给本座一个理由。”
“我不想对你说谎,”云莫羡余光瞥见唐初略微发愣的脸,温柔之余带上一丝笑意,“这是我欠你的。”
“从未相识,何来亏欠?”唐初低垂了眼,不知在想些什么。
在这个世上,真的有不求回报的付出么?
无情门之所以叫做无情门,并非门人皆要断情绝爱。“无情”二字,只是针对执掌门派的唐氏一族而已。为了捍卫并巩固势力,唐氏执掌门派纯粹以强者为尊。
唐初还在娘胎里的时候,他的父亲就逼着唐初的母亲日日服用各种剧毒,只因有传言称如此生下的孩子学习毒功能够事半功倍。唐初的先天不足,多半也因此而来。
唐初没看到自己的母亲。他是早产儿,母亲撑到生产结束便香消玉殒。
自幼无母,父亲对他更像是对待一件工具。除了景钧钦,周围的人也都只臣服于强者,视他如空气。在这种环境下成长起来的唐初,早已习惯了冷漠无情,也习惯了等价交换。他从不向门人强调忠心,也并不在意其他门派在他身边安插多少细作。门人依附他,等他撑不下去了,为了生存而离开是人之常情;细作出卖他,可若他掌握了细作在乎的东西,他们自然也会出卖原来的主人。这种种,都不过互相利用罢了。
说到底,唐初从不相信,有一个人会无条件地对他好,只因为对象是他。哪怕是景钧钦,也只是因为景钧钦曾说过的他二人不过互相利用。
换言之,唐初用人需要一个理由,一个能让自己放心利用的理由。
云莫羡看着唐初忽而沉默的样子,心突然有点抽痛。
唐初是不会轻易相信一个人的。可就是这样一个他,却毫无保留地信任过自己,直到最后都不曾说过哪怕一句悔恨。可自己却辜负了他。
“若是硬要一个理由的话……”云莫羡装作没看见唐初抬头时眼底的那点亮光,“我身负血海深仇,此时只需要一个庇护。毒祖唯一的弟子,还有什么比这个庇护更加可靠呢?”
唐初忽的心下一松,却是半晌才开口:“如此,那便依你。”
“多谢毒祖,啊不,是师尊。”云莫羡像模像样地向唐初作了个揖。
“只不过是合作。”唐初强调。
云莫羡笑着回道:“知道啦,师尊!”
先哄唐初答应,之后的……云莫羡表示来日方长。
太历七十六年,二月四日夜,启云宗惨遭灭门。
太历七十六年,三月五日,无情门门主唐初对外宣布,收段情为其唯一弟子。至于段情其人,无人所知。
其间发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逐月宗少宗主白晓为挚友云莫羡招魂七日,以尽心力。
此时离八年一度的六芒大会,仅剩三月。
“毒祖头回收徒便昭告天下,这作法,委实有点儿猖狂。”
“谁说不是呢。知道的是收徒,不知道的怕是以为这位要一统呢。”
“不过毒祖说了,这可是他唯一的弟子。更何况毒祖年少,稍微高调点儿也情有可原。想当年启云宗少宗主降生,启云宗可没少昭告。什么满月啊百日啊,他当天下人都是他启云宗的人么?”
“可不敢提那短命的启云宗少宗主,止不准儿被逐月宗少宗主听去了要你小命!”
“怎么的,那些个大人物,不会是想拿我这小虾米说事儿吧?而且啊,我看这逐月宗对启云宗也怀不了什么好心思。天下乌鸦可都一般黑。”
“哎,现今这局势,一天乱过一天。等到了六芒大会,止不定又要少几个门派。”
“哎,谁说不是呢。”
“不过话说回来,这段情到底是何方人士?”
“能让毒祖看得上眼的,怎么着也该是个风云人物吧。”
“……”
“师尊,该起床了。”而今也算得上是风云人物的云莫羡此时正在进行每日必做的“□□”任务。
唐初并不是很嗜睡的人,但偏偏有非常非常大的起床气,这点云莫羡在前世就深有体会。
“不要。”躺在床上那人睁了一瞬的眼睛,认清来人后想也不想就翻身闭眼继续休息。动作一气呵成,连贯到让人怀疑他刚才是否真的睁过眼。
“等下谷主还要来找你商量六芒大会的相关事宜,你躺在床上赖着不肯起,让他以为你的病暂时没什么大碍可怎么办?”云莫羡并不气馁,循循善诱道。
“困……”唐初揉眼,话里带着他自己都没有发觉的信任。
相识不过一月,唐初就已经放手云莫羡进入许多无情门门人都不准进入的地方了。不过按照唐初自己的说法,那不过是云莫羡帮自己治病的奖励而已。
云莫羡看破不说破,十分享受这种唐初在不经意流露出的信任。
“昨日几时睡的?”云莫羡扶起唐初,抬手贴上他的太阳穴轻揉。再睡下去不仅要耽误正事,唐初的身体也吃不消。
“亥时。”唐初舒服地闭上眼,声音也软了几分。
“又失眠了?”云莫羡皱了皱眉,寻思哪儿有上乘的九转安神草。
“习惯了,不到亥时睡不着。”小时候是要练功,后来是要处理事务。好容易现在来了个很有用的人帮着自己,可以每天早早的休息,唐初却依旧睡不太着。
“你这样病好得慢。”云莫羡没再说下去,余光瞥见门边出现的一角红袍。
“无妨,现在这样就很好了。”唐初舒服得几乎要像猫一般“呼噜”出声。
云莫羡微微一笑,收回手在唐初耳边轻声道:“谷主到了。”
唐初闻言睁眼,正巧看见踏入残心殿的景钧钦。
“我那边可都快忙疯了,你倒是悠闲。”景钧钦笑道,“看来这段时间段情将你照顾很好。”
“你来可不是为了耍嘴皮子这么无聊的吧?”唐初不承认也不否认,常年冰冷的眼睛里却是罕见的多了几分笑意。
“我是来和你商量六芒大会的事的。”景钧钦止住笑意,却并没有继续说下去。
云莫羡知趣地起身打算离开,却被唐初拉住衣角。有些惊讶地回头,只见那人面不改色地说:“但说无妨。”
面上不显,云莫羡眼中的笑意更深。转而为他泡茶。
景钧钦愣了一瞬,却也立马反应过来,敛去眸中的惊讶复说道:“陆青山那个老匹夫以资历为由,硬生生将大会地点改在了青阳宗,我担心这其中有诈。”
“那又如何?”唐初不以为意,“任凭那老匹夫有再大的能耐,还能在那么多双眼睛盯着的情况下对我们动手不成?”
“我只怕,他是想趁我们不在,将宗门……”景钧钦紧锁着眉。
“有我的毒阵在,他们就是有命进,也没命出。”唐初森然道,丝毫不像是缠绵病榻之人。
景钧钦点头:“你若能启动毒阵,我也能稍放宽心些。这次大会……只怕老匹夫是要顺势接手启云宗残余势力。你可想好了对策?”
云莫羡闻言,泡茶的手僵了一瞬,却是极努力地让自己平复心情。他就是再怎么想要报仇,也绝不能意气用事。如今什么准备都没有,除了忍,云莫羡别无他法。
唐初也不知是看到了些什么,有些不耐地眯了眼,半晌才道:“那些势力,我要了。”
“你认真的么?”景钧钦微皱眉头,“早便有谣言称启云宗灭门出自你之手,你再要了那些势力,若是有心者……”
若是有心者,落实了这无端的猜疑也不为过。
“我何曾在这种事上开过玩笑?”唐初反问,接过云莫羡递来的茶小口地饮。
“……理由。”景钧钦闷闷地说。
明眼人都看得出此事百害而无一利,可唐初仍旧无动于衷,那便只有一种解释:他有必须如此的理由。
“启云宗的四月海棠,还算悦目。”唐初开口,说的却是这样一句没头没脑的话。
只是因为花开得不错就要和陆青山那个老不死的抢势力?!唐初啊唐初,咱能不能别那么任性!
景钧钦内心波涛汹涌,最后也只化为一句:“你开心就好。”
我能怎么办!我也很无奈!当然是选择支持他啊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