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第 12 章 ...
-
12.
他们下楼的时候已经过了十二点，附近的药店都关了门。
眼下最好的选择就只有去校医院拿药。
夏沅本来坚持要叫车，但是app给出的预估时间都够他们来回走一趟了。
让夏沅意外的是，谢丛走得并不快，他本来都做好准备一出门就被快步甩下的准备了。
或许是因为身体不舒服吧，夏沅不确定地想。
他们学校在另外一个校区有全省最好的三甲医院，过去得跨江。
这个就小很多，和学生放学是同一个下班时间。
此时的门诊大楼漆黑得透出一股阴森可怖的味道，好在急诊的值班室还亮着灯。
夏沅松了口气，正要向值班医生说明情况，却发现对方早已注意到他们，从病历本中抬起头来，见怪不怪地问道：“又来拿药？”
这语气，怎么跟“又来吃宵夜”似的。
夏沅震惊了一瞬，难道这种情况对谢丛来说很常见？
而他身边的病人很快给了他答案，虽然仍然皱着眉不吭声，只是手指点了一下台面。
夏沅顿悟了，那意思是“还是老样子”。
校医院有严格的固定程序要走，不能随手拿药给学生。
医生快速地敲击键盘录入学生信息和处方笺，边问夏沅：“同学你呢，哪里不舒服？发热的话先到旁边量一□□温哦体温计就在那边的盒子里——”
“唔，”夏沅差点被他这一连串气都不喘一口的熟练待客流程绕进去了，顿了一下，“……我是陪他来的。”
敲击声停止，一时间只能听到打印机专心工作的声音，那医生面色古怪了半秒，转化为欣慰。
谢丛在教师和职工之间也相当出名，他听过不少，但真正印象深刻是在谢丛大二那会儿。
不幸被急性流感击中，大半夜的来挂水，第一天左手扎针右手画图，第二天右手扎针他以为这孩子能歇会儿了，结果他左手照样能画。后来经常来拿止疼药，一来二去就混了个脸熟。
而这是他第一次，看到有人和谢丛一块儿来。
医生抽了打印纸，火速奔向药房，留下一句：“那行，你好好看着他。”
这话听起来怎么这么的……夏沅偷偷瞄一眼谢丛，唔，脸色似乎因为这句话变得更难看了。
夏沅不安地捏捏发尾，医生离开后这里就剩他俩和一盏灯了，事情暂时得到了解决，紧绷的气氛松懈下来，反而有点微妙。
毕竟刚才在家里，对方眼中翻滚着和疼痛不相上下的抗拒，夏沅是真的有点被吓到。
他回想起每次自己试图帮一点忙，谢丛都很不高兴，甚至会生气。他大概很讨厌别人插手他的事。
夏沅不敢再去看他，左右张望一圈，在走廊的尽头看到了水房的标识。
正好，他想，先去那边打杯热水回来，等下也方便吃药。
但他刚走出去两步，衣领就被人拽住了。
谢丛转过头来，盯着他。
夏沅快速地眨了几下眼睛，他没懂。
“别乱跑，”谢丛言简意赅，拎着他走到等候区的几排塑料凳边上，“坐。”
夏沅乖乖坐下，反应过来道：“我没有乱跑，我只是想去打点水。”
谢丛本来想说“不用”，他一向是干咽。
然而这时，身后年纪稍大的窗户被夜风吹得喀拉喀拉响，一不留神放进来一些，夏沅小小的打了个喷嚏。
他没拦着他起身的动作。
夏沅在柜子边上取了一只一次性纸杯，到开水房里打了半杯热水，再从冷水口接了一小半冷水兑进去。
他端着纸杯回去时，谢丛已经拆了药盒，手心躺着两粒药。
夏沅于是加快了脚步，把水递给他，谢丛只抿了一小口，咽下药，又把纸杯递回给他。
夏沅歪了下脑袋，之前被夜风吹乱的头毛跟着晃了晃，“怎么啦，很烫吗？”
谢丛视线向下瞥，语气很淡，“不冷吗。”
“嗯？”不说还好，一说夏沅吸了吸鼻子，迟钝地觉出冷来，他顺着谢丛的目光，这才意识到自己没换衣服就出门了，好在他们作业多，穿的是方便画图的家居服，穿出门也完全ok的那种运动款。
……不过在十月底的秋夜里，还是显得过于单薄了。
尤其是他本身就有点儿畏寒，哪怕后来养好了身体也比普通身体健康的人要怕冷，所以他才会常备毯子。
夏沅有点儿愣神，他露在外边的皮肤的确很冰凉，手心里却一点点窜上暖意。
他握着纸杯，蒸汽洇开在空气里，也是温暖的。
“你应该更冷吧？”夏沅回过神来，把纸杯推回去，“而且生病了就是要多喝热水啊。”
像是怕他不信，又补了句：“我很有经验的！”
谢丛：“……”
这是什么很值得炫耀的事情吗？
得意成这个样子，下巴都扬起来，细碎的光从他眼尾一粒一粒的往外蹦。
谢丛短促地哼笑了一声，很轻，很快，几乎难以捕捉。
夏沅：“你刚才是不是在笑……”我。
“我不冷。”谢丛答非所问。
他体温常年偏高，一般人都预备拿羽绒服出来了，谢丛还在穿卫衣外套。
夏沅立刻就被岔到这个话题上了，他疑惑地上下打量谢丛，摸了摸他的手，的确是暖的。
而谢丛只是攥了一下手，并没有躲，同他毫无阻碍地，皮肤贴着皮肤。
触感冰凉柔软让谢丛回到了第一天见他的夜半，那时他抓的是手腕，也是这么凉，和他截然相反的温度，提供给他恰到好处的舒适。
“好吧，不对——”夏沅的声音突然向上扬，打断了他的思绪，“……是不是发烧了啊！”
谢丛眼皮狠狠一跳，眼见着他要去找医生拿体温计，谢丛先一步站起来，“行了，可以回去了。”
夏沅：“等等先等一下，不多待会儿看看情况吗……”
谢丛：“你以为这是做手术呢还留院观察？”
夏沅：“……”
好吧，看样子是好些了！
不过他还是不放心，从谢丛吃过药到现在最多也就五分钟，见效有这么快吗？
“真的不疼了，也不难受了？”夏沅向他确认道。
“……怎么，”谢丛没好气，“要我背一遍建筑设计原理你听吗？”
“好啊，”夏沅竟煞有介事地点点头，打开goodnotes翻找起这门课的pdf起来，谢丛磨了磨后槽牙，一垂眼，瞥见目录里一个熟悉的名字。
好像是他上大二时这门课的作品集。
谢丛怔然，那头夏沅已经打开了教材，一副你随时可以开始的模样。
忽然，有人蓦地笑了一声。
两人同时望过去。
值班医生轻咳了两声，“不是故意打扰你们的哈。”
他捧着茶杯，吹了口热气，心想，这俩小孩真是挺有意思的。
想着想着又忍不住感叹了句：“我也好想老婆来这儿陪我。”
这个“也”，就很有灵性。
听懂了的人纯粹是下意识地看向这句话里的另一位主角，看得夏沅一脸茫然。
毫无防备的眼神投过来，谢丛莫名有点儿气他今天这件衣服没有兜帽，只能大步走向门口，边催他：“快点回家。”
“——记得好好休息，好好吃饭。”值班医生在后面大声叮嘱。
夏沅礼貌地同医生道了别才忙不迭追上去，再次让他感到意外的是，谢丛竟然站在门外等他。
两人一起往回走，夏沅就在他身侧，不再是以往那样一前一后。
他果然还是在不舒服吧，夏沅想。
-
第二天早上，谢丛睁开眼时天光乍亮，时间不早不晚。
他按了按眉心，头疼还剩一波余震。
但是想到因为休息而需要重新调整的工作计划，心情又糟糕起来。
他翻身下床，余光落在床头柜上的空杯，杯壁也早已失去热度。耳边适时回响起夜半回来时，夏沅念念叨叨的：“医生说了要好好休息好好吃饭，所以不可以再喝冰水了。”
这前后是因果关系吗，谢丛感到莫名，但还是叫这杯可恶的热水住进了他的房间，自己还喝光了。
谢丛边换衣服边出门，准备吃了药再去找他姐，有些事不得不见面商量。
在他快走到餐厅时，嗅到了一丝甜味。
餐桌上放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粥。
和他还在谢家住时吃到的那种文火慢熬的精致粥点不同，他一眼就看出是速食款，却有被倒出来好好加热过，湿润的蒸汽在空中浮动。
……看来是对自己的水平有点数。
谢丛不自觉勾了下嘴角，端起来喝了一口，温热软糯的粥米顺着喉咙下去，熨帖地抚慰了他因早起绞痛而空荡荡的胃袋。
把空碗放进厨房水池时，他听到客厅的方向传来清脆的一声响。
谢丛很无语地从茶几和沙发之间扒拉出一个滚到地上都没醒的夏沅，只是皱着眉很委屈地哼哼了两声，谢丛把他抱回到沙发上去时，夏沅脸颊挨着垫子蹭了蹭，眉头马上就舒展开来。
真的就像小孩子一样，什么都写在脸上，毫无防备，只看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
片刻后，谢丛伸手捏了捏他的鼻尖，满意地看到他难受地脸颊都皱起来。他收回手，不再耽搁时间，从房里拿了毛毯给他裹上，放轻脚步离开了。
作者有话说第12章 第 12 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