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 1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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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谢丛毫无征兆地打了个喷嚏。
耳边安静两秒，听筒那边传来他姐的笑声：“肯定是有人在骂你——”
“挂了。”讲了十分钟，谢丛的耐心早已告罄。
如果他打一个喷嚏就是有一个人在骂他，那他得全年无休。
“等等等等再让我说最后一句，情况我都听小沈说过了，”谢凌萱顿了顿，声音低下去，像是在犹豫要不要开口，“你……”
谢丛感到一丝古怪，因为他们之间不太有这种，让人会误以为是温情的时刻。
在外人眼里，谢家本身就是个亲缘淡薄的家族。
这都要拜他们那奉行精英主义的爹所赐，谢文彦世家长大，投行出身，赶上好时间正巧搭上互联网行业的顺风车。放眼当时整个上层圈子所有的同龄人，只有他轻而易举就积攒下了人家三代才有的财富。
到了合适的时机，挑了个对事业最有助力的对象结婚，商政都有深厚背景的段家的小女儿。
眼见着事业人生都步入巅峰期，却没想到在培育下一代上栽了个跟头。
亲爹是控制狂，亲妈是在他管教完了孩子就偷偷塞钱和甜点的溺爱派，养出来的小孩可想而知。
老大是个女儿，从小聪慧过人，让学什么学什么，学成回来的最大成果就是——送她去联姻，嘴上乖巧应下，结果和人处了没几个月，反手就把别人家大小漏洞都查得清清楚楚。她不是来帮忙的，是帮忙把人送进去的，顺便还把她爹送进了医院。气的。
老二谢丛，大概是天生反骨，是越管越叛逆的典型，十六岁就被彻底放养了。可尽管如此，某一年谢文彦和生意伙伴现场巡查时，看到他那个精贵养大还不服管的儿子，顶着烈日在旁边的工地里改图纸时还是气得眼前发黑。
老三……老三暂且还没影。
不过，内部再怎么分崩离析，表面上还是相安无事，该怎么过怎么过，体面最要紧。而且，当家的谢文彦还在当打之年，也没打算那么快就退居二线，把自己打下的江山拱手让人。
可惜偏巧就是怎么个时候，出了意外。
一下子让谢文彦这一支，成了群狼环伺，亟待被分食的肥美羔羊。
对于这场事故，只有谢凌萱坚持认为，是件好事。尽管最近她每天因为这破事只能有两个半小时精致睡眠。
她有预感这个家即将因为父亲这一角色的缺失，而重新变得完整。
不说别的，至少她那比她小七岁的坏脾气弟弟，竟然会在挂电话前说一句“挂了”。
真是长大了。
谢凌萱叹了口气，就在谢丛以为他姐真的要讲出什么牙酸的发言时。
她幽幽开口：“你和一个未成年小孩儿同居了？”
谢丛直接关机了。
谢丛把手机扔到一边，打开电脑接收谢凌萱传来的加密文件，他单手键入密码，界面上跳出接连不断令人窒息的数据。
一个月半前，财务报表上的数字对他来说还仅仅只是数字，现在已经能够快速流利地审阅了。
只不过，该头疼的部分看了还是让他止不住地烦躁，他舔了舔牙尖，需要找点东西缓解。
谢丛关掉了这一份的最后一页，从抽屉的最里边找到了半年没碰过的烟。他取出一根来咬着，转身去摸打火机时，落地窗诚实地反射出他此刻眉头紧皱的模样。
他这才意识到天已经黑了。
但奇怪的是，今天谢丛没有听到开门声。
往常不管几点下课，夏沅都是雷打不动地六点回来。是那种寻常家庭里到点回家不到处乱逛的乖小孩典范。
谢丛没有刻意观察过，实在是夏沅每次回来时的动静都让他很难不注意到。
倒是不闹腾，就是很像什么小动物回窝。
回来了先换鞋洗手，紧接着开始给冰箱来一套置换反应。都是零嘴，或许是前些天吃了教训，不敢再买生食，或者说不好意思再在他眼前弄生食了。
谢丛不是很能理解，当天要吃当天买不就好了，为什么非要买了放进去囤着，然后第二天往里边填充了新的再吃掉。
稍微填饱了一点肚子后，在等外卖的间隙里简单收拾下——包括阳台那盆被主人弃养的薄荷，夏沅在太阳落山后会把它挪进屋，一周下来竟也长势喜人。
有一次他碰巧在客厅，夏沅抱着薄荷进来，眼角眉梢都是喜滋滋的，他路过就多看了一眼。
随口说了句：“可以吃了。”
夏沅顿时如临大敌地收紧了手，像极了幼崽护着宝宝。
“冰箱里还有很多吃的……要是饿了的话可以随便吃，”夏沅顿了下，“反正我一个人也吃不了太多。”
“那就少买点。”谢丛说，完全没听出他的言外之意。
夏沅又看了他好几眼，最后还是没吭声，噔噔噔抱着他的薄荷跑远了。
谢丛放下打火机和烟，捞过手机重新开了机。
短信和通话都没有记录，微信，他瞥一眼，也没有。
倒是通讯录那里有个红点，谢丛眼皮跳了跳，果然，里面不知道什么时候躺了一条好友申请。
点下同意后，几乎是立刻就弹了一条消息过来。
是一个非常活泼的感叹号。
谢丛还没回复，很快又弹出来一个倒着看他的狗勾表情包，圆溜溜的眼睛在阳光下反射出润泽的琥珀色。
让他想起另一双更加漂亮的，会露出柔软眼神的眼眸。
他指尖微动，在对话框里敲下一行字，删掉几个，又重新打了一遍。
半分钟后，他按下发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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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图书馆。
虞松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呆滞地凝视着桌上堆着的厚厚的参考资料，眼神死了又死。
他很想告诉夏沅他和这些东西真的没有缘分，强求是不会有结果的。
然而余光里，夏沅低头研读的模样很是认真，他决定还是再等一分……半分钟再说。
事实证明，所有等待都不会被辜负！
虞松听到夏沅叹了口气，连忙就问：“怎么了，是不是太累了？要不今天咱们就先撤吧。”
夏沅答非所问：“句号是什么意思？”
“就是完了结束了，我们可以回家睡觉了的意思，”虞松惊喜地拎包起身，“走吧？”
夏沅：“……”
如果是这么冷酷无情的意思，为什么要反反复复正在输入一分钟啊？
夏沅又叹了口气，也站起来收拾东西。
倒不是他也跟着不思进取起来，只是他的进度也卡了有好一会儿了，不然不会秒回。
他需要换个环境放松精神，再重新整理一遍思路。
虞松坚持陪他走到了小区门口，顺路在附近买了点夜宵。
夏沅开锁回家，屋内意外地开着灯，可是谢丛的房门是关着的，难道是忘记关灯了吗？
原来谢丛也有会忘记的时候啊。
夏沅没多心，吹着夜风，窝在沙发里舒舒服服吃完夜宵，洗澡回房。
再出房间的时候快过零点了，他伸了伸懒腰，听到外头一阵翻箱倒柜的动静。
就着不明朗的光线，夏沅只看得出谢丛很急，下手才会没个轻重的。
夏沅问他：“有东西不见了吗？”
谢丛掀一掀眼皮，不太有情谊地“嗯”一声。
“我帮你一起找吧。”夏沅说。
谢丛：“——不用。”
他的声音异常滞涩，像是在拼命忍耐着什么一样。
夏沅跑过去“啪”的按开大灯，谢丛下意识抬手挡了一下，夏沅也因此看清楚了他此时难看的脸色。
眉头拧紧，额际渗着冷汗，沿着紧绷的颌骨线条往下淌。
明明站着还很挺拔，却看起来整个人都在向内蜷缩。
夏沅眨了一下眼，立刻就反应过来。
今晚很凉快，除非裹着一身羽绒被才有可能是这个出汗量。
谢丛生病了。
他边掏手机边紧张地凑上前问：“是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去医院？”
谢丛发不出声音，只能往旁边躲了一下，明显的回避姿态。
短时间内频繁的作息混乱和严重休息不足的并发症，止疼片就足够了。
“可是——”
“跟你没关系。”谢丛垂下眼，剧烈的头疼让他直到现在才勉强双眼对上焦，他看到夏沅眼底真切的，毫不掩饰的关心，觉得有些扎眼，不再搭理他。他没找到药，转身往门口去换鞋，但是在夏沅的脚步声紧紧追上来时，他又努力挤出几个字来，“我一个人可以。”
夏沅被他这副抗拒的态度搞得无措又心急。
短短一周的相处，足够他明白谢丛什么意思。
夏沅当然清楚他究竟是个多厉害的人。
每天只睡两三个小时只吃能量棒就能活，一只手就能轻松抱起他两只手才勉强能行的整理箱，扫一眼菜谱就能120%完美还原，别人想到帮忙和救场也总会来找他。
他一个人似乎什么都可以做到。
可是，可是这是不一样的，夏沅想。
几岁的时候，夏沅经常生病到要住院的程度，爸爸妈妈都会轮流来陪他，甚至只大他两岁的哥哥也会帮忙，一边照顾他一边还得兼顾上班上学。
所以他最清楚照顾一个生命健康长大有多辛苦，也最清楚这种辛苦是可以被分担的，没有必要独自忍耐。
“我知道，”夏沅的声音很轻，带有不自觉的倔强，他说，“但是我想陪你一起呀。”
两个人总比一个人要更轻松一点不是吗？
下一秒，他听到什么声音很清晰地响起，谢丛按灭了灯。
在黑暗中，他没有躲开夏沅碰到他的手。
作者有话说第11章 第 11 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