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意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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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干年前，她曾见过他，虽然还小，却依稀记地男人的脸。
那是一张轮廓深刻的脸，有浓的眉和如石雕般线条流畅的唇，这张脸会霸道地让每一个见过他的人记住他，好象一种凝刻的讯息，徘徊不去。
他的手很大，非常粗糙，带着很多刀伤，一条一条，像沟壑。
母亲曾无数次抚摩照片，大笑或哭泣，她知道是这个男人让她变成了这样。
“为什么？”
“爱。”
她将照片偷拿了出来，交到了丁锐手上，很多疑问她常常仰仗丁锐。
“爱？”
“爱是什么？”
那时，她从不觉得有什么无形的东西能让一个人痴狂成这样。
“摸不到抓不着，只能感觉。”
“每个人都会有吗？”
“当然，有些藏在很深的地方，有些却昭现在外面。”
“爱吗？”她卷起了衣袖，伸手到他面前，“这是爱吗？”
她笑地古怪，笑容神经质地抽动着，也许更像哭泣而不是微笑。
手臂上一条又一条粗细不一的淤青，被殴打的结果。
“这是棍子，这是藤条。怎么样？花样很齐全吧。”
他无言，一直以来他习惯了沉默，她也习惯他的态度。
她放下袖子，双手背在脑后，脸上是若无其事的表情，“有一次，她想用烙铁烫我，你知道，烧焦的肉会有脂肪燃烧的臭味，我不喜欢，所以…….”
她抓起了头发，“你知道她叫地可惨呢，她终于知道痛了，这样的痛我已经承受了很多年。”
他的手伸进她的发间，手指触到温暖的头皮，他凑了上去，轻轻闻她发间的清香，“这不是爱。她不爱你。”
她很惊讶，第一从别人口里听到这样的答案，虽然这个答案她早已了解到。
“对一个完全没有可能爱你的人，你不用再对花心思痛苦和伤心。”
他将她搂进怀里，“我们一样，都是没人要的孩子。”
她在颤抖，第一次的拥抱竟然来自于一个没有血缘的男人，不是自己的母亲亦或是父亲。
她静静伏在他的肩头，“其实活着没多大意思，你看她，活着跟死了又有什么分别，而我呢？也一样。”
“这个世界看似有很多人，但事实上，只有我们两个。如果你死了我不是会很寂寞？”
她哭着笑，“一个才不会受伤害。更不会怕失去。因为没有什么能被失去的。”
“所以现在我害怕，害怕会失去你。”
“原来我也会被人需要。”她大力抱住他，“被人需要的感觉真不错。”
照片滑落在了地上，她将它踩在脚下，永远不要再看到，永远不要再怀疑…….
“照片呢？照片呢？”
她倚在床上，不以为然，“烧了。”
“烧了？”母亲的脚步开始踉跄，“烧了？”
她冲了上去，掐住她的脖子，“你这个混蛋，这个恶魔，我不该生下你。”
她扯着嘴角最后一抹微笑，“他不会来的，他也不再要你了，你留着一个等于不存在的人的照片有什么用？”
“住嘴。”一个耳光，那是家常便饭，“都是你，都是你他才不要我了，全都是你的错。”
“生下我这个错误，你才是错上加错！”
她挣脱了母亲的手，“你才是罪魁祸首！”她尖叫着，直指着她，“是你自己把自己害成了这样。”
执著成狂，她从小就明白了这个道理。
母亲伏在地上哭泣，第一次她如此强烈地反抗却正中她的内心，一字不差一字不落，她的剑刺地她体无完肤。
她跪坐在母亲面前，眼神黯淡，从前，她无力反抗，只有母亲伤害她，而现在，她们却在做着世界上最愚蠢的事，互相伤害。
这一路走来，她们只有彼此，偏偏不能安好地相处生活，非要让对方身在水深火热之中不可，难道是爱上了痛苦的滋味？
“我要走了。”她说，“和丁锐一起。”
“丁锐？就是那个男孩子…….”母亲的瞳孔瞬间放大，惊恐和不可思意。
“没错，我不想待在这里。”
“是他，是他！”
母亲抱着头大叫，双手的青筋都暴了起来，似乎忍受着极大的痛苦。
母亲冲了上来，狠狠地就给了她一个耳光，“为什么是他？”
“为什么不可以是他？”她疑惑着，捂着肿胀的脸。
母亲的眼神在颤抖，她在犹豫，她在惶恐，她在隐瞒。忽然抓起她的头发，拼了命地将女儿往房间里拖。
“你干什么！”
“没那么容易。我不会让你离开我，我不会让你跟他过开心的生活。”
“你放开我。”
母亲的力气忽然变地出奇大，她挣脱不开，只有自己的头发像黑丝一样掉落下来。
母亲将她的头撞向浴缸，乓地一声，她眼前只有旋转的金星。
模糊中她看到母亲用刀划开了自己的手臂，她的脸狰狞无比。
“我不能让你做坏事，我要把你关起来。”她笑地犹如一个恶魔，“把你关进精神病院。”
阿意睁开了眼睛，静静环顾着周围的环境，这里安静地像地狱。
她挪了挪身体，牵扯了身体每一根神经，眉立刻皱了起来。
一个黑影移动到了她的床前。
她瞪大了眼睛，看着黑影胸前银亮的十字架，张了张嘴低低说了一句什么。
黑影的瞳孔如猫一般细长，他伸手轻轻盖在她的脸上，轻柔地说，“又梦到了很多。”
她深吸了一口气，一股奇异的清香。
“过往的痛苦和灾难伤害了你的精神和□□，而过多的回忆会折损你的灵魂。”
很累很困，不如闭上眼睛，她看到他的唇一张一合，好象在唱着圣歌，又似乎是别的。
阿意微笑着，她看到了夕阳下一片金黄色，一个小小的身影跳跃着前进。
有节奏的，带着愉悦的心情。
一个孩子，一个扎着歪斜的小辫的女孩子。
“来吧，我带你去玩儿。”
她张大了眼睛，面前站的女孩子和她有着同样的面孔。
“带我？”
“当然。这里只有你和我啊！”
“为什么要带我……”
“因为你看起来不太快乐，而这里是个开心的地方。”
女孩子伸出了手，“我叫沈舒文。”
“你叫沈舒文？”
“是啊！你就是我，我就是你，你也是沈舒文。”
“我是……沈舒文？”
“我从没有求过你什么，因为从小，无论我要什么，你都会先察觉到，然后无条件地让我立刻就拥有。即使哥哥姐姐们会嫉妒也无济于事，我依然享受着家里独一无二的恩宠。”
金书曼抓紧了被子，声音颤抖，“你……你到底想说什么。”
“原本……原本我不该问，你还在养病，这样做实在……但是……”他半蹲在母亲身边，皱着眉，他的眼神深地见不到底，埋着许多不确定的因素。
金书曼轻轻抚摩他的头，这是她的孩子，她历经千辛万苦生下的孩子，她不希望她的孩子从一出生就带着罪恶的标记，她是金书曼，金家大小姐，交际圈的名媛，她的孩子应该与她一样烙着最尊贵的印记。
他不应该有疑惑和懦弱，只有目空一切的高傲才配地上他的身份。
“想说什么想问什么，尽管可以说出来。”她按了按他的肩，事到如今如果她还存在着懊恼和忏悔那么势必会影响到自己的儿子，只有她，只有她的坚定无疑才能拯救乃至成全他。
江石疑惑地抬头望着母亲，她的目光坚定，带着坚石般地沉着。
“丁锐……你认识他。”
“没错。”
江石退了两步，坐在了一边的椅子上，“你们之间的故事，先放一边，现在我想知道的是，丁锐是谁？他的出生他的身份，他所拥有的一切，我都要了解清楚。”
金书曼心口一紧，坐在黑暗中的江石似乎多了一股力量，一股夺人的气势，他的眼睛在暗处依然闪亮，却带着一股隐隐的邪气，似恶魔的眼眸。
金书曼忽然轻声笑了起来，多少年了，她甚至为自己的作为后悔过，太过宠爱自己的孩子，江石被她的爱磨去了锐气，和顺的性格，安然的状态，一切的一切都将她带离了原本的期望，但今天，今天她才发现基因的强大力量，没有人能逃出血的牵绊。他是最强大的结合，他的剑深藏在心底的深处，她是他的鞘，因为她的保护，见不到血和纷争，但剑毕竟是利器，本身存在着争斗和杀气，外界在不断改变，他的意念感受到了外面的世界，终于欲脱鞘而出。
她掀开了被子，下了床，慢慢走向江石。
她伸手捧起了他的脸，“儿子，在此之前，你先告诉我，你是不是喜欢那个叫阿意的女孩子。”
江石的眼眸一闪，眼神从虚无回复到了母亲的脸上，忽然微笑，“我爱她，像爱女人一般爱她。”
金书曼却笑地尴尬，“你想把她抢回来吗？”
“给我机会，我一定会做到。”
“我的好儿子！”
她颤抖的手在他的脸上来回抚摩，心情在瞬间亢奋了起来，她找到了多少年之后他又回来了，这一回，他只属于她，不会在失去。
她抖动的唇微微开启，“那你要记住下面我所有的每一句话。”
作者有话说
第31章 意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