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宵之毒》橙味果奶

19、欢喜城7-生存选择

　　她快步倒退，寻了个踩踏的地方，似灵活的猴子一般攀上了树。
　　鸟儿像是遇到了老朋友，熟络地栖在了她的肩头。
　　四目朝下，谁都没有出声，只是静静看着树下那一幕大屠杀。
　　瘦弱的男人颤抖着拿起掉落在地上的刀，逼视着那个更加瘦小的孩子。
　　孩子搂着已经死去多时的母亲，眼里有悲伤和愤怒。
　　这个眼神不错，阿意暗暗赞赏，但她不会只为一个眼神就做出救助这种愚蠢的事情。
　　这是一个残酷的世界，优胜劣汰，它自有它的生存法则。
　　如果男人不杀了孩子，终会被报仇心切的孩子杀死。更何况拼了命减少人数才是生存下来的制胜法宝。
　　“杀一个人和杀许多人是一样的。”男人尖叫着安慰自己。
　　阿意偷偷地笑，为什么每个人都会用这句话来安慰自己怯弱的心。
　　他手指修长，漂亮但已经不再干净；想必之前也不是干粗活的人，或许是个落魄教师或许是个不得志的艺术家，甚至也许是个被女人养着的小白脸；还是逃不过命运的挑选。
　　男人步步逼近，孩子惊恐地连喊叫都忘记了。
　　阿意想到了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句话，在生存的世界上，人们往往选择做黄雀而不是救人者。
　　她会替孩子和他的母亲报仇，在男人将他杀死之后。
　　但偏偏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叫程咬金的人存在。
　　在男人即将用刀捅进孩子身体里的时候，一道人影划过将孩子抱走。
　　说实话，阿意讨厌这样的电影剧情，在生死关头总一个貌似英雄的人出现，愚蠢的英雄。
　　她低声诅咒；她喜欢看一些关于野生动物的记实片，因为无论记者或是摄影师从不出手干扰动物之间的弱肉强食。这才是真实，英雄只是虚幻的泡影。
　　“他只是孩子！”
　　瘦弱男人望着眼前突然出现的壮硕男人一时回不过神。
　　江石的身上到处是星星点点的血渍，是他杀了人还是别人伤了他？不再干净，便是这样。
　　他搂着孩子不放松，瘦弱男人却反应了过来，身体也许比他弱小，但生存的欲望却比他强大的多。
　　他握着尖刀冲向了江石。
　　江石搂着孩子左躲右闪，分明不想伤他，但带着一个半大的孩子速度总及不上杀红了眼的人，手臂上被无情地划了几道口子。
　　Shit!狠狠淬了一口，这个男人真不是普通的傻。
　　瘦弱男人的步伐开始混乱，胡乱的砍和激动的情绪急速消耗着他的体力。
　　江石被他逼到了死角，左右为难不能进更不许退。终于还是拔出了枪，对准了冲来的瘦弱男人。
　　血像广场的喷泉，疯狂的涌。
　　洒在树干上，落在土地上。
　　鸟儿飞离了她的肩头，兴奋地在空中尖叫盘旋。
　　她不动，望着江石脸上不经意闪过的惊恐。他没有杀过人，即使是警察，他依然没有犯过人命。
　　那种幼稚的表情很快就会在这个残酷的森林里消失。
　　就像现在。
　　他低头安慰孩子，孩子眼里的恐惧无减反而在汹涌地增加。
　　地面上两具尸体，是两个不同人的杰作，而他，一个无助的孩子又会被谁杀死？也许是别人也许就是眼前这个沾着血的男人。
　　一定是这样想的，阿意嘴角勾起了一抹微笑，她可是他们的老前辈，那些细微的心里活动怎么能逃过她的眼睛。
　　那一瞬间，就在瘦弱男人倒下的一刹那，她看见了孩子眼里的杀机。
　　母亲死了，仇人死了，现在他一无所有除了一条不齐全的命。所以即使它再不堪也变地格外珍贵。他想活着，他害怕死去，像母亲或者地上那个男人一样，变成冰冷的尸体，没有喜怒哀乐。
　　江石简单地处理了自己的伤口，并没有注意那个孩子偷拿了他摆在地上的枪。
　　粗心大意或是放松警惕都是要不得的。
　　惊骇，没想到自己所救的人要杀自己，现实版的农夫与蛇。
　　阿意坐在树上晃着两条腿，她不参与，只参观，这残酷的森林中每一个人的命运走向。
　　为什么要杀你的救命恩人？江石没有问。也许他已经从孩子的眼睛里看到了答案，也许他已经开始了解这个森林的规则，只有死亡没有救赎。
　　他还在犹豫，在生死交关的时刻。黑洞洞的枪口已经顶在了他的脑袋上。
　　现在他才明白这片森林能让一个孩子飞速地成长。
　　阿意对绕在她身边的鸟儿耸了耸肩，“现在的孩子真时髦，我那时可没枪好拿的。”
　　孩子却不会用枪，他不知道该如何拉开保险，怎么样扣动扳机，他不知道枪的后坐力会将弱小的他反弹数米。
　　孩子的手在枪体上摸索着，危机能激发一个人的潜力，在短时间内他似乎找到了一点窍门。
　　枪发出啪啪清脆的声音，江石的神经开始剧烈地跳动，他摸索着握住了地上的刀。
　　阿意换了一个盘坐的姿势，心里叨念着，“杀还是不杀，这是一个问题。”
　　“我救了你！”他依旧还在留恋着人性觉醒的一刻。
　　可惜他误会了，在这个地方，杀戮才识觉醒的证明。
　　“你也会杀我。”孩子的声音已经没有颤抖，在残酷中学会了面对，学地出奇快，而且很会应用。
　　江石看到他的食指扣在扳机上，只一下，他就可以轻松地结果自己的性命，可他只是个不满十岁的孩子。
　　“对不起，叔叔！”
　　孩子闭上了眼睛，江石仰头望着被浓密的树遮蔽的天空。
　　上帝不会看见，他的眼睛被遮挡住，所以这里变成了地狱。
　　“这里是什么鬼地方！”

　　刀还在手中，血似乎已经凝固在了刀尖上，像一个沉默的孩子，直直望着他的眼睛。
　　他的手无力地支在额头，刀在树梢间透入的光芒照地闪闪发亮。
　　整个世界都是血红色，他的眼睛里看不到其他的颜色。也许这就是地狱，他已经死了。眼前才会充斥着血腥的颜色。
　　直到她的出现，他的心才恢复跳动，他摸着心脏，忽然庆幸，没有死，活着真好。
　　阿意飞身而下，原本是想恭喜他成功地活了下来，也许可以拍两下手表示祝贺。
　　可他却靠着树，满眼的迷茫，望着她。他伸手，像一个无助的孩子。
　　她的手僵直在半空，一瞬间失去了辨识的能力，应该握住还是放开。
　　她看到了他的泪，从遮挡的手臂下缓缓流了下来；血红色的眼泪，那是血还是眼泪？
　　“恶魔的眼泪是红色的。”
　　没有忘记，因为这是母亲说的。
　　她跳开，收回了自己的手。
　　同类啊！竟然是同类，他们是一样的。尤达是想告诉她这个吗？
　　杀了他，这是丁锐说的。
　　她拔出了六棱，横在面前。
　　“别向我伸手，这个地方可没有救援部队。”
　　江石拿开了手，慢慢爬了起来，直直望着她。
　　“你都看到了？”
　　“恩！从头看到了尾，勇气好身手，精彩地不得了。”
　　他忽然低下头，望着躺在地上的孩子和男人，喃喃自语，“虽然我是警察，但是我从来没杀过人。”
　　“因为你是个笨警察。”她摊开了手，表示无奈。
　　“也许吧，我很笨，身为一个警察要双手不沾血是不现实的，但是我一直相信，即使有一天我杀人，也是为我的工作，杀了那些人渣。没想到，我会在这里杀了人。”
　　阿意寻了一棵树靠着与他相对而立，“你害怕了？你后悔了？”
　　他扔下了手里的刀，轻声笑，“怎么可能害怕，怎么可能后悔；这个地方，不给我害怕和后悔的机会。”
　　“你变聪明了，这样至少可以让你多活一段时间。”
　　他看见了她的六棱，依然和她一样古怪而透着寒气。
　　上面倒影着他血淋淋的脸，他摇头，几乎窒息，深吸了一口气才缓过来，“连你也要杀我！”他冲了上去，猛地压住了她的肩，“连你也要杀我！”
　　他怒吼着，按着她撞击着树干，鸟儿嘎嘎怪叫着盘旋在他们周围。
　　这是什么世界？除了杀戮还是杀戮，不相干的人要杀他，救过的人要杀他，连她都要杀他。为什么？为什么他这样对她，她还要杀他？是她不明白他？他原以为他们可以抛开警与匪的关系......
　　阿意没了到他会有这样的举动，更没想到他还有这些剩余的力气，直被他撞地心口生疼，大气都喘不上来。
　　“原本我就是杀手，不信我的人是你。”
　　她用劲逆转六棱，锋利的尖划破了他的脸，血染红了她的眼睛。
　　他们所看的都一样，一样的颜色，一样的天空。
　　“我们要在这里拼出你死我活吗？”
　　“还有别的办法吗？”
　　她尴尬地笑，闻到了苍凉的味道，真是讨厌的感觉。难道是撞地脑袋空白，只能用这样的感情填补空缺？
　　江石忽然搂住她，任由六棱刺进了他的肩膀。
　　“一直想说，却不知道怎么开口，倒像念书的时候那么羞涩，喜欢一个人却不敢开口。你老是骂我笨，像包子一样白；我想你一定不会喜欢一个傻瓜，对吗？但是我控制不住自己，就是那么喜欢你。即使你是丁锐的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