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七十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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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渡真心觉得，能把一段原本不算很远的路，硬是走到月上中天才走回土御门，八岐也是费了心思的。
反正，他是做不到。要不是脚踝真的疼的厉害，尤渡很有可能强烈要求自己走。
一瘸一柺也要比这快啊！
尤其半道上还遇上了百鬼夜行，那种被一群妖魔鬼怪们用好奇的眼神打量来打量去的感觉，真的很诡异。
为了不在半夜惊扰到已经睡下的妖怪们，八岐理所当然的选择带着尤渡翻墙。翻完之后，还有些兴奋的问：“我们这样像不像在偷情？”
尤渡：“……”
尤渡无语的道：“你的脑子里一天到晚究竟都在想些什么东西啊。”
八岐：“想你。”
尤渡：“……”
尤渡拍拍他的肩，说：“放我下来。”
八岐有点不太愿意：“你脚受伤了。”
尤渡道：“去厨房的这几步路还是能走的。”
八岐抬头看了一眼夜空高高挂着的月亮，不解道：“你现在去厨房做什么？”
“去厨房当然是做饭！”尤渡无奈的叹了口气，说道：“我觉得我有点饿。”
八岐闻言，连忙道：“那我们一起去吧！正好我也有点饿。”
“一起去就不必了。”尤渡扶着八岐的肩站好，他摆了摆手，慢慢的向厨房走去，忽然，又顿住了脚步，回头看着八岐，微微笑道：“放心，会记得做你那一份的。”
八岐的眼睛亮了起来，他用力的点了点头：“谢谢。”
虽然并不饿，但是只要一想到是尤渡做的……就会感觉很美好。
……
尤渡从来没有见八岐吃过东西，也不知道他的口味，回忆里看他又好像什么都吃，一点都不挑食的样子……思索一番后拿不定主意，尤渡索性打算随意了。
他想，不管怎么样，自己的厨艺总比烟水来的要好吧……又是没有意义的比较。他果然总是喜欢做一些没有意义的事情。
食材下锅，尤渡靠在灶旁，出神的望着窗户外的月亮。
居然已经这么晚了。
如此美好静谧的月夜，的确是适宜留下一些缱绻缠绵的回忆。
尤渡从怀中摸出了一只泛着寒意的白玉瓶，静静的凝视了片刻。
先前一时鬼使神差般的从道长的密室中取走了这颗自认为有伤天和的丹药，却不想，最后竟是用在了自己的身上。
冰冷的玉瓶中的丹药成朱红色，带着丝丝缕缕滚烫的气息，入口即化，烈酒般滚入咽喉，让尤渡禁不住有些眩晕。
主动求欢什么的……一生也就这一次了。
***
帮尤渡去确认好了那两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小孩确实没事，并且睡得很香之后，八岐缓步踱回了尤渡的房间。
不知为何，他总是觉得心里很沉，分明一切都很正常，但却就是有一种无法畅快呼吸的感觉。
尤渡他……好像总有一种不太对劲的感觉，但具体是哪里不对劲，八岐又说不上来。
他一贯都心很重，看得穿别人的心思，别人却看不穿他的想法。
八岐唯一可以确定的是，昨天晚上的事情，尤渡根本就没有表面上所表现出来的那样淡定。
他很难过，但却从来也不肯发泄出来，尤渡的心里是一座围起来的城，八岐感觉得到，他昨天尝试着把城墙打开了一扇门，但是因为他的所作所为，这扇门，现在又重新封上了，甚至，城中的人，还将城墙建的更高了。
他究竟还要花多长的时间，才能够让这座城，重新打开一扇门呢？
哪怕是一条缝也好，给他一个机会，去将缝凿开。
不论花多长时间，多少精力，他都愿意。
“你居然真的在等。”尤渡有些感慨的提着餐盒走进来，开玩笑道：“万一我是骗你，根本就没你的份呢？”
八岐回过神来，忍不住笑着说：“那不是正好，我可以光明正大吃你的。”
尤渡一边打开食盒，将碗碟取出，一边道：“这就是所谓的，别人碗里的总是比自己碗里的更香吗？”
八岐说：“那也得看是谁碗里的了。”
尤渡笑了笑，淡淡道：“好好吃你自己的。”
八岐尝了一口鱼粥，只觉得鲜而不咸，滑嫩爽口，不带半丝腥气，纵是他早没了对饮食的渴求，也忍不住食指大动，飞快地吃完一碗后，还巴巴的想要。
尤渡慢条斯理的吃着自己的那碗粥，缓缓的问道：“好吃吗？”
八岐用力点头。
“只是再普通不过的食材而已。”尤渡将手中的碗递给八岐，忽然说道：“比不上你讨有孕在身的夫人开心来的那么精致。”
八岐：“……”
“抱歉。”尤渡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总是会脱口而出这样让气氛僵硬的话，他有些尴尬的道：“我就是，随口胡说的。”
八岐道：“如果我说，我会那么费心思的找食材，不是为了她，只是因为不想委屈自己，你相信吗？”
想到自己看见的回忆，尤渡其实是不太相信，但现在已经很尴尬了，再纠结这个问题只会更加冷场。于是，他还是点了点头。
八岐看着尤渡，再看自己手上的半碗粥，彻底的没了食欲。真是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尤渡看出了他的难色，体贴的给他找了个台阶，说：“这半碗粥冷了，大概有些腥气，要不，别吃了吧？”
八岐却仍旧是端着碗，只抬眼看着他。
尤渡有些摸不准八岐在想什么，他皱皱眉，感觉心口处窜上一股燥热，大约是药效起来了。
尤渡紧张的吞咽了一下：“那个……如果不想喝粥的话……要不，要不……”
一句话憋了半晌，终究还是觉得过于羞耻。尤渡认命的想，自己可能注定说不出也做不来那种撩人的话语和行为，于是，没有办法，只好打消了原有的想法，转而鼓起勇气凑上前，尝试着轻轻的亲了八岐的唇角一下。
八岐这是……没有反应吗？
体内愈渐强烈的烧灼感令尤渡极其不适，他不免有些焦躁，心想自己是否将事情想的过于简单了。诱惑人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若是不成功……
绝对不能不成功！
尤渡实在想不出别的办法来，只好横下心直接把八岐按倒了，他颤抖着手去解层叠衣物上的系带，但手抖得实在太厉害，折腾一通，除了将衣服揉的一团糟，他什么也没做成。（我真的什么也没做成，求放过QAQ）
八岐拉住尤渡的手，按在自己的心口。
尤渡掌心的温度高的不正常。
八岐不禁皱眉，问道“你的体温怎么……”
尤渡打断他，胡诌道：“我，我刚刚在厨房里，喝了点酒。”
喝了点酒？
真的只是因为……喝了点酒？
“为什么突然这样？”
“我……”
其实并不是突然这样。
从想起了某些事情开始时，他就已经想要这样了。
但是，不能说。
尤渡的嘴唇微微颤了颤，最终竟是答非所问的道：“其实，我也会弹琴。如果你也制一把琴送给我，我会很开心。”
八岐的动作顿了顿，声音带着些许低哑：“别再想着她了。好吗？”
尤渡沉默片刻，还是轻声说：“这是真话。没有想要比较的意思。”
如果不相信的话……
那就当成是假话吧。
……
天色仍旧是一片昏暗。
昼夜相交之际，日月的光辉皆是黯淡，却又和平的共悬天幕，尤渡随意的披了一件外衣，赤着脚缓慢的走了出来，他无力的靠着廊柱坐下，平静的与立于院中的青衣人对视。
“看来，也不是非要燃了犀角，才能见得到你。”
青衣人道：“那是因为，你就快要魂飞魄散了。”
“唔。”尤渡淡淡道：“对于很多人来说，这都是一件好事。包括对于我。”
青衣人叹息道：“对于他而言，不见得是好事吧。”
尤渡说：“你说的是八岐吗？”
青衣人不言。
尤渡于是自己接了下去，说道：“他或许……会有点难过吧。不过，不会难过很久的。他最想要的自由得到了，这个世界上令人心生欢喜的生命或事物有很多很多，要不了多长时间，他就会意识到，没有我，是一种解脱。”
太阳的光芒一点一点的变强，昏暗的天色逐渐清朗，魂魄早已经没有了身躯疲惫的知觉，尤渡想，自己大概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神思清明过。
其实，昨夜，他想要告诉八岐，他喜欢琴，喜欢读游记，偏好甜系的食物。
那些他回答不出来的问题，他想告诉他答案。
但最后，他还是没有说出来。
这样的喜好太普遍，好像哪个都会和其他人相撞。
还是不要引起不必要的误会好了。
失去了可以附着的身躯，随着太阳的升起，尤渡的身体一寸一寸的变得透明，他抬起手，遮挡住眼睛，但阳光穿透了他已经变得半透明的手掌，投在了他的面孔上。
他就快要消失了。
青衣人沉默的注视了他许久，终于问道：“你还有什么想说的话吗？”
“有的吧。”尤渡说：“我不知道你当初得到了什么样的预言，非要将他置于这种地步。但是，既然我解开了东岳印，将他放了出来，那就不要在为难他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但凡该来的，总会来。顺其自然吧。”
话到这里，似乎该说的都已经说了，再要不了片刻，他的魂魄，就可以归于山川河海，天地万物。
不会再有意识，也不会再难过。
等到无数个轮回过去，或许会有一个契机，能够再一次重生归来。
而那个时候，世界会变成什么模样呢？
八岐，又会变成什么模样呢？
“如果他将来，遇到了真心喜欢的人……”濒临消失的最后瞬间，尤渡终于还是忍不住道：“带一份赐福给他们吧。以吾之名，许任何的心愿都可以。”
清晨朦胧中显明媚的阳光，透过树影，在廊上洒下婆娑的影子。青衣人的身影渐行模糊，却仍旧一瞬不瞬的注视着那已然空空荡荡的回廊——就在那个人彻底消失的瞬间，天地间重现了一股温柔的力量。他不在需要云外镜，那股同源的力量，比任何的神器，都更加能够安抚神明残缺的灵魂。
“作为众生的君父，这份赐福，未免太过了些。”
青衣人喃喃道：“还是留给你自己，去践行这个承诺吧。”
作者有话说
第75章 七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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