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流客栈》鸿雁来宾

2、冬夜来客

　　客栈的地理位置偏北，入冬以后就开始下雪，很快的，大雪封山。
　　老板娘一如既往地坐在二楼的窗户边上喝茶。
　　帐房先生抱着账本上来。他长叹了口气，说道：“老板娘啊，你看看，咱们现在已经入不敷出了，再不来客人咱们就吃不上饭了啊。”
　　老板娘随意地挥了挥手，说道：“没事，你再去小金库那里取几张银票出来补上就是。”
　　“补上？老板娘您能补一时，补不了十年二十年啊，你看......”账房先生有些着急，也有些无奈。
　　“文松，淡定。今天会有客人来的。”老板娘淡定地喝茶。
　　一阵东西被打碎的声音。紧接着是厨子的怒吼：“纪瑾瑜！我叫你别进厨房！”
　　......二楼的两人相顾无言。
　　帐房先生薛鹤看着老板娘：“喏，就是他，一大笔开销。”
　　“没事，从他工钱里扣。”

　　纪瑾瑜就是被厨子捡回来的那个少年。他除了记得自己的名字之外什么都忘了。现在的他苦兮兮地在后院劈柴。
　　“纪小朋友，一会要去给老板娘送柴哦。”厨娘丢给他一个包子，“刚出炉的，慢慢吃。”
　　“谢谢阿附姐姐。”纪瑾瑜乖巧道。
　　“真乖。”附子捏了捏他的脸，说道：“其实阿姜也没有针对你，但是厨子一般都不喜欢别人进入厨房，除非是学徒或者家人。”
　　纪瑾瑜乖巧地点头。“阿附姐姐，我知道的，就是我太笨了，老打碎盘子。你能不能替我给姜大厨道个歉呀。”
　　“可以的，乖。别忘了给老板娘送柴哦。”

　　老板娘坐在窗户边。脚边是个小炉子，炉子上烧着水。纪瑾瑜抱着劈的比较小块的柴走到老板娘身边。
　　“老板娘，柴放哪呀？”
　　“这后边就行。”老板娘示意他放完柴之后坐下。“尝尝，明志新做的糕点味道如何。”
　　纪瑾瑜乖巧地拿起一块，小口咬着，仿佛一只小松鼠。糕点浓厚的香味在口腔中炸开，纪瑾瑜眯起了眼睛。“好次。”
　　“瑾瑜觉得这几天怎么样啊？”老板娘偏头，像看家中小辈一样看他。虽然老板娘看起来肤白貌美只有十八。
　　“挺好的。附子姐姐人很好，姜大厨也是面冷心善的。薛先生还教我识字。就是我还是有点分不清元家哥哥们。”纪瑾瑜挠挠头。
　　“徇齐和敦敏还是很好分的。敦敏是哥哥，要稳重些，徇齐更好动一些。”
　　元徇齐走过来，把手搭在纪瑾瑜肩上。“老板娘，你不会是在给小金鱼说我坏话吧。”
　　“皮的你。”老板娘笑道。
　　“哎！老板娘快看，那是不是有人来了！”元徇齐叫道。
　　“看到了，我又不瞎。”

　　透过雕花木窗，只见窗外雪连天。北风呼啸，雪花片片。视线尽头出现了一个身着黑衣、撑着红伞的刀客。刀客身后背着一个大物件，和他身形相当。尽管如此，刀客的伞上没有一片雪花，刀客走过的路上也没有一个脚印。
　　虽然距离很远，刀客还是闲庭信步，却是很快地到了客栈。
　　客栈小院里的竹子还青，与山上青松相映。走进院子就感到一丝暖意，仿佛有什么把外界的风嚣阻隔。
　　“去忙吧。”老板娘挥手赶走了围在她身旁的二人。

　　“三流客栈吗......”刀客低声念到。
　　刀客推门而入，这时才看清刀客背着的是一副棺材。
　　而三流客栈里的人都不是什么普通人，对这副棺材仿佛视而不见。“客官里面请。”元徇齐问道，“客官是打尖还是住店？”
　　“住店。”刀客的声音沙哑，仿佛喉咙被灼伤过。
　　“好的。二号房间，楼上请。”元徇齐在前面带路。
　　刀客把伞收起时，露出了他的脸。刚毅的脸上，一道划过眼睛的伤痕破坏了美感。
　　而坐在一楼抱着账算账的薛鹤在看到他的脸后，一把捏碎了手边的算盘。
　　听到这动静，老板娘看了他一眼，语气平淡但是充满警告意味地说了一声“文松”。
　　而刀客也回头看了他一眼，被他瞪了回去。刀客想说些什么，但也张了张嘴就作罢了。

　　晚饭时分。姜大厨让元徇齐和元敦敏端着饭来到二楼。刀客也下来了。
　　刀客自己坐了一桌，元家兄弟和纪瑾瑜一桌，姜明志和附子一桌，薛鹤和老板娘坐了一桌。薛鹤挑着离刀客最远的距离的位置坐下。
　　老板娘从不奉行食不言寝不语原则，所以很热闹。但是老板娘察觉到了薛鹤吃两口饭就要抬头看刀客两眼，意味不明地笑了笑。
　　饭后，厨子厨娘带走了元家兄弟和纪瑾瑜。薛鹤拿了把刀出去，寻思哪棵树更适合用来做他的新算盘。
　　刀客坐在老板娘斜对面的桌子那里。
　　一时无言。
　　老板娘吹了吹茶杯里浮着的茶叶，红色的茶汤映着山外月。
　　“雪停了。客来所为何事。”
　　刀客闻言，起身走到老板娘桌前，行了一礼。“老板娘,戚某到此处是为了求医。”
　　“求医？”老板娘淡笑着看了他一眼，“所为何人？”
　　“为的是家妹。家妹自五年前为人所害，逐渐变得嗜睡。两年前家妹彻底陷入长睡，只有每年的生日才稍稍苏醒。戚某遍访名医，只能让家妹续着命罢了。戚某自数年前便听闻神医常住四流客栈，却不曾想到四流客栈搬至他处，如今还改了名字。今日有缘，才得入此山中投宿于此。希望老板娘能让神医大人救救家妹，戚某愿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戚景和。”老板娘的手一下一下地敲着桌面。不知想到了什么，她笑了笑。“戚景和。客栈还缺一个护院，不如你来吧。”
　　戚景和一愣，进而狂喜。“谢谢老板娘！”
　　薛鹤进屋看到了就是这副场景。他冷哼一声，扭头走开。
　　戚景和感到一丝尴尬。
　　老板娘道：“你们的事，自己解决。唉，太晚了，我就不和你们这些年轻人一起熬夜了。”

　　此夜，注定有人难以入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