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吾》吾念吾

13、完美自我介绍

　　“你什么时候起来的”少年揉了揉眼睛，昨晚的事哪还敢细细回想，走走走 ，我请你吃早餐。说着念吾就低着头自顾自的往前走，他已经对小溪的神出鬼没习惯了。
　　孩子们并肩沉默地走在街上，十月的树叶开始渐黄，薄薄的外套嬉笑着躲避迎面微风。清晨的路灯亮的格外的久，生怕孩子们找不到上学的路。三五成群的学生结伴女孩子们手牵着手，男生们一大早就活力四射的开始打闹。这条上学必经的小路有个特别的名字，这里没有路牌，孩子们只是听大人说这条街叫天外天。念吾有段时间很好奇，便每着张玉兰询问，刚开始母亲不愿意答，后来架不住念吾每日的重复。就随口一答说这条街的名字是为了警告人山外有山，人外有人，不可以因为一点点小事就骄傲自满，待人对物要持有敬畏之心，所以取名为天外天。
　　念吾不明白，讲大道理怎么还要给街取个这么奇怪的名字。
　　“喂，前面的傻子。等着”不用回头就知道能这么叫念吾的只有同桌。
　　“别说话，别回头。”小溪一脸严肃。
　　“你聋了吗，大清早就惹我生气”她追上来朝着念吾背后就是重重的的一掌。
　　念吾的头发长得特别快，才过一周刘海就又有点遮眼睛。
　　“干嘛这样看着我，有病吗你，等会别抄我作业。滚”
　　“你看她凶巴巴的样子，我死定了”念吾撅着嘴向小溪抱怨。
　　“不管今天发生什么，不要有表情，不要说话”她并不打算多做解释。念吾认识小溪大概算起来有一个月快俩个月了，从来没见过她如此严肃，平日里都是嘻嘻哈哈，有时候俩人甚至为了什么时候做作业起争执最后扭打成一团。挠痒痒是小溪获胜的唯一途径，当然，通常是念吾以蛮力取胜。念吾还记得上一次和小溪打架是为了买东西，班里的男生们为了科比带队的湖人队在这个赛季誓要复仇凯尔特人的三巨头而疯狂分拨阵营，女生们的疯狂站队则是因为韩庚在年初离开super junior-m。念吾都喜欢，什么都想买。悄悄的动了偷钱的念头，毋庸置疑，小溪用挠痒痒的方式击败念吾，再追着念吾满屋子打。直到念吾跑到打干呕才作罢。
　　“你今天不上课吗，八点就迟到了吧”念吾站在校门迷惑不已。
　　“你看我眼色见机行事。不要表现太奇怪。”小溪面色苍白，声音有些发抖。这奇怪的氛围与话语吓得念吾手足无措，僵硬的往教室走，就上四层楼硬是越走越怪，走成了同手同脚。引得涂杰和原一在身后给念吾喊1、2、1的口号，前脚念吾跨进教室，就听到涂杰无情的嘲笑声
　　“念吾简直就是搞笑天才，我给你们模仿她怎么走路的，嘿哟嘿哟，左左右右”讲台上的涂杰才是真正的幽默大师，念吾的甚至都忘了去看婉如有没有因为这事开怀大笑，有些怪怪的，太奇怪了，不对，哪里不对？咦？哎～

　　为什么没人发现教室里多了个陌生人！！！！！？？？？

　　一瞬间，整个教室的焦点周围变得模糊，教室里嘈杂的声音变得模模糊糊，像是十二点以后电视停台变成彩色竖条纹后的滋滋滋声音。一束舞台剧光光打在讲台上，涂杰站在讲台中间模仿念吾怪异的走姿，原一站在讲台边抱着手笑，气鼓鼓的同桌横眼瞟着念吾，没问题啊。正常的！

　　小溪就站在讲台的另一边，为什么没人问她是谁？？？？

　　如果心里的惊慌通过瞳孔向外传达，嘴唇开始不受控制发抖。
　　“看你冷的猥琐的样子，活该”是同桌的声音。

　　冷静冷静，一定要冷静。慢慢说，不要乱。念吾颤抖着转过身，死死盯住同桌酝酿好一会才抖抖索索的挤出一句话。
　　“你你你你瞎了吗？”
　　“你有病啊，吃炸药了吗，滚开不要和我说话”这一连串的骂，熄灭了讲台聚光灯，反倒让念吾放松一些。
　　“别生气，开玩笑的。主要是你太搞笑了”涂杰感觉念吾的反应有点不太对劲，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
　　小溪向讲台中心走去，每个小组的作业都由组长在早晨收上课前与未交作业的名单一齐放在讲台上。随便翻开一本，笔记工整，字迹清晰。每道题的后面都是一个大大的勾。

　　“这谁的，谭超，不错。你反省一下自己的作业跟被毛毛虫啃过一样”小溪不停的翻着作业本，讲台上并未有人注意。I miss you , I miss you everyday，只想看看你的脸，想着你。小溪漫不经心的哼着现在最流行的歌，念吾并不喜欢这首歌。但是大街小巷的播放像是洗脑一样。他有段时间脑子里总是播放这首歌，挥之不去的旋律和歌词，甚至有一次在挨打的时候，念吾不得不一直切歌。
　　“你怎么是个变态！”
　　“I miss you I miss you ”
　　“给我立刻切歌！
　　“I tried so hard ,and got so far, 只想看看你的脸”
　　那一次挨打，念吾格外累。今天，也特别。无人在意念吾的眼泪被阻挡在长长的刘海前。
　　“翻开34页“老师开始上课，小溪在讲台上来回踱步不慌不忙的托着腮帮回忆那些念吾不为人知的重要时刻。
　　我记得有一天教导主任在门口提醒你把刘海剪了。你用一种特别可怕的眼神看着他。你在想这个世界为什么连一个可以躲起来的地方都没有，你想打教导主任，尽管你知道他是为了你们好。”
　　“还有，上周你上语文课的时候趴在桌上，所有人都在读课文。语文老师以为你在睡觉特别生气的过来敲你的桌子，你抬头，她看见你眼睛红红的。她却特别温柔的摸了摸你的额头，弯腰低声询问你是不是生病了。并告诉你要是不舒服就趴着吧，那一刻你心里已经开始嚎啕大哭了，从那你上语文课就特别认真。
　　“还有一次，你妈在打你的时候，你觉得你是草原上战无不胜的将军，敌人听到你的名字就闻风丧胆。后来你就总拿浴巾当披风，你还把家里的一个小毛毛毯当作尾巴夹在裤子里。你是真的觉得自己是狐狸变得，对吧，说实话。你这个想象丰富程度为什么学不好数学的空间图形呢？是不是你只能想象完全不存在的，存在的你反倒没办法进行任何加工？”

　　念吾的刘海有时候真是救命，可以遮盖住少年的红眼眶和眼泪，比如此时此刻。

　　“你喜欢你同桌写的作文，因为那天语文老师表扬了她。你就特别想向她学习，你在意语文老师对你的感受。”

　　“你还想问，我是谁？答案不是很明显吗？嘘，你别说。”

　　“从你六年级我就存在了，只是那时候你还小，不太记得。我知道你的所有，去吴阿姨家那天你问为什么不能直接和涂杰他们说要一起回家，因为原一也在。原一有时能看到我，我得躲着他。”
　　“来，聚光灯打上，我难得当主角。”老师走下讲台在各个组观察孩子们是否有认真做笔记。
　　“你和婉如看电影的那天，后来唱歌。婉如特别不开心，因为她喜欢的男孩子和另外一个女生一起场莫文蔚的盛夏果实。本来那天是你很好的表现时机，可是你已经神智不清了。我只好让你坐在角落一动不动。你们一起回家的路上，她后来给你说了很多，你满脑子都在想怎么停住时间。我只好帮你回答简答的嗯，哦。害得婉如一个人超级尴尬，我猜她现在特别讨厌你。真不晓得你怕什么，你把卫衣领子往上拉，小声回答我，我听的到。”
　　快要十一月了，阳光居然还倔强的每日洒在教室里，一心想要孩子们健康成长。教室里的孩子们为了不辜负大自然的期望，每日也认真的学习。只可惜，念吾坐在阴影处。阳光看不到这个眼泪打湿袖子的少年，阳光照不暖这个咬紧牙关只为了让自己声音再小一点的少年。念吾假装咳嗽一声，好像这样就能关闭身体里的大声系统。

　　“我是神经病吗？”念吾低头皱眉咬着牙望向讲台，说话时嘴角有些控制过度的抽搐，看起来有几分阴险。如果这是一部电影，念吾无疑是那个反派

　　“不是，下一个问题”小溪其实不太在乎念吾能不能接受，很久之前她就开始考虑在什么样的场合适合告诉念吾。她不能总是这样躲躲藏藏，太累。念吾没有得任性，她有。
　　“为什么原一能看到你”念吾放在包里的手不自觉的攥紧，为了让自己看起来更轻松，还故意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坐姿，看似放松的靠在椅背。刘海遮住眼睛，能百分之百的确定，别人看不见他的眼睛。
　　“聪明，我自己感觉原一就只是比较细腻而已，他有和你相似地经历，所以他能感觉到你细微末节的变化。你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没办法想象我。”

　　“为什么要告诉我”念吾眼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愤怒。

　　“因为你烦，本来我不用挨打的，可你每次都让我出来帮你分担，我只是个放背景音乐的。你每次把事搞砸断路，我都要出来帮你装作一副正常的样子，麦田里的守望者前十页我看了十几遍，每次你都被阿衰给吸引走。我听化学课的时候，你却把我丢在异国的演出会上听现场版numb，我聋了俩小时。”

　　“我能让你消失吗”听着这一连串的抱怨，念吾不再那么紧张。

　　“不能”

　　“你能做什么”

　　“放背景音乐、骂人、”
　　“还。。。。。。”话还没说话，老师不合时宜的把念吾点起来，点起来做什么？很明显，念吾不知道。

　　“让你背观沧海”念吾看似与老师四目相对实际是望着老师身后的小溪。
　　东临碣石，以观沧海。水何澹澹，山岛竦峙。树木丛生，百草丰茂。秋风萧瑟，洪波涌起。日月之行，若出其中；星汉灿烂，若出其里。幸甚至哉，歌以咏志。
　　“很乖嘛，看起来不认真。该背的都背了。”语文老师满意的走过来摸摸念吾的头，示意他坐下。
　　“别瞎感叹老师的温柔了，主要是我的功劳。”
　　老师不会知道，念吾其实根本就没有看过书，能背出来是因为小溪在老师背后看着书一字一句给他念，对念吾来说，不叫背诵叫跟读。
　　“那你帮我追婉如，我可以不看阿衰，选你喜欢的书”
　　“不行，我不喜欢她，还有，我不会帮你作弊的。”小溪说着就往婉如的方位走去。
　　仔细看，婉如不是那种一眼会让人觉得特别漂亮的女孩。但是翘翘的小鼻子上有一颗痣，像是一个开关。点一下就能让四周都发光。念吾常常会偷偷看这颗痣，奈何没这个机会可以摸一摸。

　　“放着我来”念吾想做不能做的事情，小溪可以肆无忌惮。其实不难分辨小溪的身份，那种恶趣味时提一边嘴角克制面部肌肉，甚至故意把嘴角平拉，鼻孔微微张开，再轻轻皱一下鼻头，右眼故意眯一下的扭曲表情，是念吾的和母亲的招牌动作，对饱受岁月磨难的中年人，这只是一个普通表情，岁月的打磨让这样的表情不突兀，可少年观察到便刻意提炼出安排在自己稚嫩的脸庞上。这样特殊的习惯不可能再在第二个人脸上出现，只是念吾不知，在某些“危险”时刻，小溪会站在他身旁，用同一种表情与他一起面对。

　　小溪半蹲着靠在婉如的课桌前，小心的伸出食指，轻轻地触碰那个鼻尖的开关。指间与鼻尖的接触凉凉的，婉如认真的看着老师的板书。或许是发觉鼻尖有些不适，少女抿着嘴揉了揉鼻头，低下头继续做笔记。
　　“你干嘛”念吾低声愠怒，小溪指尖凉凉地柔软触感突然传到念吾的食指。念吾立刻警觉起来，直觉告诉他这样的行为有些危险。
　　看来被惊艳、被吸引的不止念吾，小溪一时失神。
　　“有什么放学再说，我累了”下课铃一响，小溪立刻佯装疲惫伸了个懒腰紧跟着老师匆忙走出教室。留下念吾在座位上头晕眼花，本想起身追出去，身体却不听使唤只能瘫软在桌上，看起来虽然和平时的懒洋洋没有什么不同。但在某种意义上来说，念吾是晕过去了，睁着眼睛清醒的晕过去。不出意外的话，念吾会不太记得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例如老师讲了什么，家庭作业是什么。唯一能留在脑海里的仅剩今天早上这段小溪完美的“自我介绍”与碰触女孩鼻尖食指的冰凉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