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锁寒云》深浅入时无

3、血色黎明

　　实际上，在两个月之前，日本人已经开始怀疑他的身份。日方碍于他位高权重，难以撼动，当时并未发作。而这两个月，日本军方一点一点分割他的权力，加上特高课抽丝剥茧，一切都只不过是时间问题。
　　上位已经这么久，这么多事，他避无可避，藏无可藏。
　　余兆年离开的时候，红色的晚霞映在车子后窗，汽车一路疾驰，正像他踏血奔跑的人生一样。
　　虽然前者奔向深夜，但幸好，后者奔向黎明。

　　陈寒推开办公室的门的时候，是下午四点，正是傅云阶平时最喜欢打盹的时候。
　　最近前线吃紧，他忙的焦头烂额，晚上休息的也少，想来这会儿应该睡得很沉。
　　陈寒没有放轻动作，像是故意发出声音似的，咔哒一声拧开办公室的门把手。
　　傅云阶似乎根本没睡着，几乎立刻抬起了头，没带眼镜，目光阴沉的望向门口。
　　但在看见陈寒的瞬间，眼神又柔和下来，傅云阶一边拿起眼镜带上，一边问：“去哪儿了？”
　　陈寒也不答，只是轻轻的放了一块表在傅云阶的桌上。
　　傅云阶眉间的疲惫瞬间隐去，取而代之的是掩饰不住的欣喜。
　　“你怎么知道......”
　　“那天见你看了它几眼，我就想你也许喜欢。原来那块表已经旧了，傅处长出门，没块儿像样的表怎么行。”
　　那天原本是傅云阶带陈寒去买东西，陈寒挑选的时候，余光瞟到傅云阶看了那表好几眼。
　　“谢谢。”傅云阶说话时，眉眼俱是笑意。
　　陈寒有一瞬的愣怔，连忙别过头去，却不由自主放缓了语气：“该回家了。”
　　他有多久没有看过一个人眉眼俱笑了呢。
　　晚上十二点钟，天上下着大雪，李副官出现在了傅公馆大门外。
　　“出什么事了？”傅云阶抬手捏捏眉心，“这么晚还要赶过来。”
　　李副官四下张望，神色是从未有过的紧张和焦急，他压低了声音说：“处长，太古码头到司哥特路的线，暴露了。”
　　傅云阶瞳孔瞬间放大，他紧紧盯着李副官，问：“到底怎么回事？”
　　“他们挖出了咱的一条线，以此为要挟，要我们和他......”李副官顿了顿，看了看傅云阶的表情，接着说，“要我们为他贩毒。”
　　突然，雷声如炸开似的轰隆隆的响起。
　　天打冬雷，必有大祸。
　　雷声过去，会客室的茶几已经倒在地上，满地的碎玻璃碴。
　　李副官从来没见过这样失控的傅云阶。
　　可他知道为什么。
　　这些年，傅家能成为上海经济的支柱，除了代代相传、规模巨大的实业，还依靠一个不为人知的黑色来源——军火走私。
　　傅家在上海有三条路线，这次暴露的，是由太古港口抵达，经司哥特路转运的一号路线。经由这条路线，要运走百分之五十的军火。南京方面以此要挟傅云阶，实在是抓住了他的命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