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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四 ...

  •   眼珠一转,直截了当:“老爷,媛儿可以嫁得更好,这门婚事若你是不答应,他墨家也没法说什么。”

      高老爷抿抿嘴,淡淡说到:“与墨家的婚事,是我们主动求来的,倘若在人家虎落平阳之际反悔,着实说不过去。”

      “所以你就看着媛儿这样嫁了嫁给前途未卜的墨家?”赵夫人颤抖着声音,几乎是质问,两人沉默良久,赵又淡淡说到:“明明有更好的选择。”

      “好了。”高老爷看向前处,嘴角隐隐有一丝不快,微微正色道:“当时媛儿与墨家大公子互相暗生情愫,这门婚事,就是她的幸福。”

      “放屁!”赵夫人嘴角喷出唾沫,“你死守着那狗屁诚信!宁愿牺牲女儿的幸福也不愿遭人议论,别人的狗屁看法就这么重要吗!?”

      “够了!”高老爷突然怒喝,眉头紧锁,双目怒瞪,“经商之人,讲的就是诚信!你那妇人之仁懂什么!回房!”

      此时本来不动声色的天空,逐渐露出夜的影子,天边的霞光还未完全散去,一丝一丝地挂在天宇,昏黑的天空就像不小心露出了裂开的伤口,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滴下血来。

      这一夜,丹洲城细雨如丝,天空始终不黑,彷佛连老天都希望明天不要到来。而丹洲城的人们,并未注意到黑暗中暗藏的血丝,安静的睡着。
      高家上下,全然沉浸在好事将临的欢愉中,没有人注意到在这淅淅沥沥的雨中,东厢水缸水满,一只金鱼跳了出来,鱼身猛颤,良久,翻过了肚皮。

      次日,天朗气清,惠风和畅,安稳的像什么也没发生过。

      聂盼儿像往常一般,午膳时按时起身,膳后午休,休后上树,树上继续休。

      “顶端的树叶总是最得到日光,但它们千疮百孔,被虫子噬食,遭风吹日晒,下层的树叶接触不到日光,却免受了不少苦。”聂盼儿弹掉脸上的落叶,牵起一抹微笑:“罢了罢了,都没什么不好,也没什么好。”

      “哎哟小姐。”阿顺背后鼓鼓,老远看见二小姐又上了树,急匆匆地跑来:“小姐快下来吧,当心摔着!”

      聂盼儿看到阿顺背上鼓鼓的包,一个翻身灵活下树,坏笑道:“时机已到。”

      后院池畔一只青蛙跳“呱呱呱”地跳出池面透气,高家上下各司其职,终日游手好闲的聂盼儿也开始忙上忙下。

      聂盼儿左跑右跑,到处挖着土,又拿出阿顺包里的砖块,几番折腾下来搭成了一个简易的小门,又来回折腾着拿了泥块堆在门上,一边忙还一边吩咐阿顺。

      “砖头。”

      “干草。”

      “柴火。”

      “火折子。”

      聂盼儿看着眼前的小房子,得意的拍拍手,扬眉道:“大功告成!”

      “小姐。”阿顺盯着那小房子,向聂盼儿投去崇拜的目光:“你要是不说,我都不知道这是烤番薯的,还以这是给阿猫阿狗做的房子呢!”

      聂盼儿噗呲笑道:“阿顺,窑是我做的,番薯是你拿来的,一会你挑大的!我吃小的!”

      阿顺的欣喜之色露在脸上,又掩面一笑“小姐,还是你吃大的吧,小的你吃不够,到头来还不是要吃我的。”

      “能吃是福。”懿茹坐在草地上,挪动着屁股懒洋洋地说着,眼神突然闪过一丝坏意,故作疑惑道:“你说卫管家为什么不送我番薯啊?”

      阿顺脸一红,慌慌张张地低下头逃避小姐的眼神。

      聂盼儿反而越惹越上火,越撩越开心,顿时坐直了身子,一脸坏笑到:“卫喜给了你番薯,不如你给他喂番薯作为回报?”

      “小姐。”阿顺嘟起嘴,一脸委屈道:“再拿我寻开心我就生气啦。”

      二小姐还未尽兴,直接起身,走到阿顺身边,忍着笑意,一字一顿说到:“卫喜的卫番薯。”

      “小姐!”阿顺羞得直跺脚,回头一看二小姐早就跑得远远的笑到腰都直不起来了。

      两人追逐打闹着,丝毫不曾注意到远处一面白墙后,一个幽谷凛冽的人影在缝隙间静静斑驳,少女目光寒冷,却五味杂陈。
      良久,那人缓缓转身,“回房!”

      此时红匾金字的墨府门外,墨城甩袖下马,稍正衣冠,倍道而进。

      彼时空气的风都随着墨城的脚步清扬了起来,它们掠过墨鹗的脸,撩动着他的一巾素练。吹到了一扇门前,男子心头一紧,担忧之情全然显露在了脸上。

      一步一台阶,一踏一花飞,男子脚欲止而念不愿,终是缓缓推开房门。

      “吱呀”一声,屋外的风带着花瓣和芬芳吹进房内,屋内原本低沉的氛围瞬间被照亮,锦幔袅袅,檀香沐沐。

      只见室内坐着一位眉戴青山,双瞳剪水,貌若潘安之人,青丝佛佛,那人眼波微荡,长睫稍抬,朱唇微启道:“大宽,下去吧。”
      一旁的少年礼行退下。

      男子走向那人,彷佛走向一个时代的美丽,垂头,四目相望之际,默然无声。

      良久,男子掏出一割碎的香囊,玉指相给,递与那人。

      那人收下那香囊,盯着男子如水的眼睛,同时如猎人对猎物般贪婪又妩媚地轻嗅其香,而后将其小心翼翼地放入衣襟。

      男子柔柔地问到:“这是上月的?”

      那人看着他狐媚一笑,颔首取茶,不作应答:却说:“你知我知,切莫再让父亲发现。”说罢眼中闪过一星光芒,突然起身,挺直的脊梁绕到男子身后,双手搭上男子的肩膀。

      男子露出一丝为难之色,意味深长地叫出:“大哥。”

      只听“哐当!”一声,那美男子竟跪在了地上,抱着男子的大腿哭着叫着:“四弟啊!你大哥我的命在你手上啊!就这一次,大哥求求你,要是今晚翠花收不到香囊,她就与我决裂了呀!”

      男子眉头微皱,满脸无奈道:“大哥,水满则溢,过则不及,事已至此,大哥不如放过她。”

      地上那人收起哭叫起身,走到墨城身前,目光如炬,双目如剑,“哐当!”一声,膝盖强吻上了地面,跪了下去凄烈地哀嚎道:“四弟啊!你不知道,我超级中意翠花的啊!我跟她都有一个月了!按理说再有两个月我才该离开她啊,现在决裂我做不到啊!”那人摸了一把鼻涕,收起哭闹,楚楚可怜地看着墨城又说:“她让我将这香囊送给她就是说明她对我余情未了,是给我的最后机会啊!”

      墨城长叹一声,好言相劝到:“大哥,云散人间,唯情是坚。”墨城扶起地上那人,苦口婆心地说:“大哥,真心换真心,玩弄感情最后只会落得被感情冷落。”

      那人醍醐灌顶一般,抓着墨城的手,“四弟!你说的对!”接着“哐当!”一声又跪了下去,大哭吼到:“可是大哥真的很喜欢翠花呀!最后一次!你就替我把香囊给她吧!”

      墨城看了看香囊,上面的彩绸已经模糊,更有几处被磨损得破了洞,趁机说到:“大哥,香囊已毁,破镜难圆。”

      墨离突然起身,一把抹去脸上的鼻涕和泪,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星眸闪闪:“难不倒我!为了以防万一,我早就在邓家铺留了样!我被禁足,四弟你去找邓老头,报上翠花的名字,她会给你一个一模一样的香囊。”

      墨城语塞。

      “哎呀四弟。”墨离撒娇到:“人家这也是第一次被父亲抓住嘛,我发誓,绝对没有第二次!”

      墨城深吸一口气,悔,恨,悔自己就不该心软帮他找到被父亲毁掉的香囊,恨自己思虑不周,压根就不该踏进这间屋子。

      “大哥,你也知道,若是平日,父亲定不会因此小事与你争吵,只是......”墨城迟疑了一下,沉默良久又说:“你与高家大小姐的婚事快要临近,这样不妥。”

      “哈哈。”墨离咯咯笑起来,虽是笑着,但声音里有着说不清的无奈与酸楚。他避开墨城的视线,突然一改嬉皮笑脸的不正经模样,眼中透露着孩子般的难过,冷冷的说:“这婚,真的成的了吗?”

      墨城知道,他戳到他的痛处了。
      看来,邓家铺是必须得去了

      命运始终是公平的,有得有失,不管是在你看得见的地方,还是在你看不见的地方。
      墨城不知,这一去,他会拿回墨离的东西,但会丢掉一样自己的东西。

      丢掉自己的把持。

      而此时高家两少女的美梦,好像也被这一场闹腾吵醒了。
      聂盼儿梦中自己左手拿着一只醉鸡,右手夹着一片清蒸鲈鱼,梦里糊涂地嚷了出来:“再上一只烤乳鸽!”

      阿顺趴在懿茹身上要醒不醒,“别吃鸽子,鸽子是壮阳的。”

      “小二!”聂盼儿眉头紧皱,一脸刁蛮斥到:“你们这厨子怎么回事?丹洲第一饭店居然给客人吃烧焦了的鸡腿!给我开了,马上!回炉重造!”说着聂盼儿手一挥,一锤,就好像掏出了一个银子“啪”地搁在桌上。

      聂盼儿动了动眼皮,鼻子不自觉得嗅了嗅,用力得五官都要拧在一起似的,突然梦醒,大叫到:“番薯!”急忙起身,跑到窑子旁,徒手刨着滚烫的窑嚷着:“救命啊!救番薯啊!”又被烫到吸着气咂嘴到:“好烫好烫。”

      阿顺人还未醒,却听如雷的惊呼,立马睁开眼跟着吼道:“好烫好烫!”

      这一天,阳光明媚的丹洲城差点就多了一起妙龄少女碎尸案。

      阿顺是抱着身子,抱着头,抱着心脏抱着悔满后院跑着,生怕给聂盼儿这阎王抓了去。她身子不如聂盼儿壮,跑两步便没了力气,走投无路,只能把命交给老天爷,闭着眼做了最后的挣扎:“小姐,我请你吃好吃的!”

      你别说,挺管用。

      毕竟聂盼儿那人,一袋红锦脆可以买她一个好印象,一顿荤肉全席能买她情比金坚,买一次奏效一次,多买多送,只要有吃的,什么仇什么怨都可以一笔勾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