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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第四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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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城西门的火炮一齐作响,炮弹发射而出,在西北叛军的营地前炸裂,火热的炮口还未冷却,带着丝丝红圈,在黑暗中尤其显眼。
李存信喝完杯中的最后一口酒,笑道,“信号来了,曲伯,吩咐先遣队出发,让他们把火炮打光再说。”
五十人一批的先遣队循着夜色出发,在黑暗之中摇旗呐喊,为皇城上的炮兵们提供炮击点,大概去了五批先遣队,城墙内的人终于意识到事情不对劲,不再随意发射炮弹。
“还有多少炮弹?”褚玄文在雪风中大喊。
一个填弹兵也吼着说:“只剩下一百枚不到!”
“怎么回事?只剩这么点了?”
“回殿下,平日里哪里想得到皇城会发生叛乱,都是随便造几枚礼炮做做样子,留着新年祈福用的。”
褚玄文看了一眼城底下,冷冷地说:“闭嘴!礼炮也拿来,吓唬他们一下,先打礼炮,省着点打,我看他们都是一小批一小批的来,别浪费炮弹。”
“是!”
朝堂之上,文武百官乌乌泱泱一大片,你一言我一语完全不把新帝当回事,褚弘文额头青筋暴露,吼道,“都给朕安静下来!”
李盛也扯着嗓子喊:“都请安静下来!各位大人,请听圣上说话!”
萧应走进大殿,行了礼后道,“圣上,四殿下着臣来报,火炮炮弹不足,即将用完,西北叛军攻势极猛,只怕城门就快破了!”
褚弘文倒吸一口气,责问道,“为何炮弹会不足?”
“回圣上,炮弹已经十多年没有新造了,如今用的都是十多年前的老弹,还有一部分打出去哑火的,现在四殿下只能用礼炮充数,延缓叛军进攻速度。”
“兵部!兵部的人呢!”
兵部的官员们战战兢兢地出列,纷纷跪下磕头求罪,褚弘文不忍再看,只是让他们跪着,又对萧应说:“你去告诉玄文,让他想尽办法也要拖到援军来,对了,朕继位不久,诸事繁忙,还没来得及给他和五弟封爵,你告诉他,即刻起他便是四王爷,若是打退了叛军,朕再给他封亲王。”
萧应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眼跪在地上的萧绪,应道,“是。”
这时,朝廷之中,不知哪个角落,突然有人出声道,“圣上,我看这西北叛军是抵挡不住了,不如让天干地支的人去取了那贼首李存信的狗命!”
瞬间,哄哄嚷嚷的朝廷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朝那声音来源处望去,只见一个身材矮小的文官,站立在角落里,那文官又往地上一跪,哭喊道,“都这个时候了,圣上没必要再瞒着诸位大臣了,保住皇城才是最重要的啊!”
褚弘文脸上血色顷刻褪去,随之又勃然大怒,“你乱说什么!来人,给朕把这个失心疯的人拖出去,杖毙!”
那文官并不求饶,只是不住地往地上磕头,边磕边大声说:“天干地支自开国皇帝起便成立,虽说干了不少丧尽天良之事,也都只是为了扫除异己,维护皇权,如今皇权受到威胁,难道不该也由他们出马,解决此事吗?”
几个太监上前架着那文官往外走,他嘴里仍然大喊道道,“只要萧应大人派人去暗杀了那李存信,一切事情都解决了!”
“给朕把他的嘴堵上!”
褚弘文喊完这话顺眼扫到身边大臣的脸,只见那大臣面色迥异,心里顿时一紧。
西北叛军主帅帐内,李存信听完战报,冷笑道,“行了,小打小闹玩的差不多了,整顿全军,派出第一支先锋,准备撞开城门,派个人拿个铜吼去城门口喊天干地支的事,顺便让线人们开始在城内散播谣言。”
“是。”
萧府内,苏容将最后一盘西红柿炒蛋盛好,让身边的居柏安拿了出去,戴癸愁眉苦脸地坐在桌前,对着曹辛咬耳朵。
“我的天啊,怎么能有这么难吃的菜?老大平日里是怎么吃下去的?”
曹辛额角也隐隐跳动,安慰道,“你就吃西红柿炒鸡蛋算了,那个还能勉强入口。”
苏倾噗嗤一笑,“实在是献丑了,我这个弟弟,做菜极难吃,偏偏又经不住夸,当时小葵姑娘夸他时我该阻止你的,是我的错。”
小葵苦着一张脸,“诶,我也只是礼貌性地称赞啊,容公子聪明绝世,怎么会听不懂我的恭维之话呢?”
苏倾笑地眼睛都弯了,“我也是第一次吃他做的菜,以前只是煮个面,倒也捏着鼻子就灌下去了,不想现在他竟对做菜也有了兴趣,不知道是谁激起了他这样的兴趣。”
曹辛与戴癸闻言对视一眼,心里哀叹道:“还能有谁啊,除了他们那个味觉失灵的老大还能有谁啊!”
苏容最后端着几碗饭进了屋,“都吃呀,不用等我,快尝尝我新研发的西葫芦炒银耳。”
众人:“......”
倒是居柏安率先动了筷,倒不是他不觉得苏容做的菜难吃,难吃是真的难吃,但是这也是苏容仅有的几次做菜,这几日他的味觉受到不少冲击,如今比较能适应了。
“怎样?”
苏容的眼睛闪闪发光,一脸期待。
居柏安慢慢咽下一口西葫芦裹着的一坨盐,真诚道,“好吃。”随即赶紧拿起茶漱口。
苏容眉开眼笑,招呼众人道,“来来来,小葵,别总吃西红柿炒鸡蛋,尝点别的。”
于是戴癸再一次受到了味觉的猛烈冲击,她灌下一杯茶,也用公筷给曹辛夹了一大筷子西葫芦。
“来,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一起吃!”
曹辛:“......”
居柏安心忧褚玄文,问道:“皇宫内可有新消息?西门还撑得住吗?”
曹辛咽下西葫芦,被咸的愁眉苦脸地说:“快撑不住了,撑了两日已是强弩之末,火炮利箭也已全部用完,饶是褚玄文再神通广大,也撑不过今晚了。”
居柏安与苏容对视一眼,苏容问道,“那......今晚就要行动了?”
戴癸给苏容夹了一筷子西葫芦,示意他尝尝自己的黑暗料理,而后从容地说:“应该是了,天干地支一事已被线人爆出,文武百官万念俱灰,还有一小部分心思各异,西门外叛军又咄咄逼人,褚弘文已被逼到绝境,估计现在就已经让萧应派天干地支的人去杀李存信了。”
“那他这不是等于承认了天干地支的存在?”
“没办法,站在褚弘文的角度想,大不了杀了李存信,平定西北叛军,再回来杀有异议的大臣,反正天干地支还握在他的手里,他没什么好怕的。”
苏容艰难地咽下嘴里的西葫芦,咸的打了个冷颤,默默将那盘菜移到自己面前,“他就不怕城内的文武百官心寒,反而与城外的李存信联动,一反一送,干脆打开城门把他丢出去遂了李存信的意?”
戴癸闻言一笑,“他怕啊,四殿下要的不就是这个效果吗?用天干地支离间新帝与百官,自己再站出来维护新帝,掩盖造反,等新帝死了之后,他好名正言顺地继位。”
居柏安不动声色地皱了皱眉头,很快又掩去自己的神色,苏倾看在眼里,只是给他倒了杯热茶,笑道,“别多想,不管如何,褚玄文当皇帝要比褚弘文当的合适,褚弘文色厉内荏又好大喜功,他管不了这个国家,相反,褚玄文不论才华还是武略,都极为出色。”
居柏安对她感谢一笑,“我知道,长姐说的是。”
苏容有些食不知味,又夹了一筷子西葫芦,闷闷道,“我担心萧应把萧尘派去刺杀李存信。”
曹辛转头看向他,这个原本温润清秀的男子被多日噩梦惊扰,如今面色苍白,眼下清灰,本来就不强壮的身体现在更显瘦削。
“你不必太担心,就算是萧尘去,也只是做做样子,不会真的刺杀李存信,况且李存信与褚玄文交易未了,不会轻易对他的人动手。”
戴癸立马也附和道,“是啊,你不要想这些,如今要放宽心,好好养病,那走马香的解药我们已制出一剂,虽不知是否能解毒,但对身体也无害,我想今晚就给你试试,看看能有多大效果。”
苏倾也安慰道,“你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把毒解了,这样萧大人在前线才能安心,等他回来,说不定你就好了,这样岂不是两全其美?”
苏容勉强一笑,轻轻点了点头。
夜深了,狂风携着大雪刮过西北叛军的营地,李存信让士兵热好酒菜,便和曲伯坐在大帐中等人,不一会儿,大帐被人掀开,风雪瞬间砸了进来。
萧尘与班申上前行了个礼,“李将军。”
李存信大笑道,“诶!千万别这么喊,我现在不应该是叛军贼首吗?”
萧尘面无表情地坐下,冷道,“待四殿下继位,自会为你平反,臣来时殿下特意嘱咐了,要以上礼待将军,还请将军莫拂了殿下的好意。”
李存信仔细打量了萧尘,笑着说:“请问大人尊姓大名?”
“无名小卒,臣此番来,表面上是奉新帝之意,来取了李将军的项上人头,实则是替四殿下传消息,来告诉李将军可以动手了。”
李存信一边看着萧尘的脸,一边给他倒了杯酒,“天寒地冻,大人喝口酒暖暖身子吧。”
萧尘并不去拿酒,只是说:“不必了。”
旁边的曲伯哼了一声,“这就是褚玄文的诚意?”
李存信不甚在意地摆摆手,将那酒倒了一半进自己的杯子里,又拿起来喝了,用眼神示意了一下萧尘。
萧尘幽深的双眸看了一会儿李存信,拿起那半杯酒倒进嘴里。
“好!四殿下的意思我收到了,现在便攻城,对了,四殿下说了,攻破城门后,还要刺杀他,给他一箭,计划可有变吗?”
“不变,这一箭,还请李将军亲自动手。”
李存信哈哈大笑,抚掌道,“好,那我便亲自动手了。”
萧尘站起身,行了礼,准备离去。
“等等,攻破城门后,我的兵不会动城内百姓一丝一毫。”
萧尘闻言看向李存信,这个身着铠甲的男子孤傲地不可一世。
他缓缓开口,“遇到李将军,是皇城百姓的福气。”
李存信咧了咧嘴,目光定在萧尘脸上,“但是天干地支的人,我一个也不会放过。”
班申脸上一变,还不待他出声,大帐被长枪从外破开,凌厉的风雪裹了进来,十多名士兵冲了进来,长枪指着萧尘二人。
李存信双手一摊,“我不知道你是谁,但我也没必要知道,我只需要知道你是天干地支的人就够了,若是你告诉我天干地支有多少人,我就让你死得痛快一点。”
萧尘伸出手,那十几名士兵立马将长枪逼近他,结果萧尘只是轻轻放在班申肩上,仿佛宽抚般道,“我该一个人来。”
班申肌肉纠结,随时准备动手,闻言只是一笑,“你一个人又打不过。”
萧尘也勾了勾嘴角,“我们两个人也打不过啊。”
李存信两指一并,轻轻一挥,“动手!”
萧府侧院,苏容看着苏倾熟睡后,轻轻给她掖好被角,轻声道,“明天见,长姐。”
随后他举着灯笼慢慢走在回主院的石子路上,此时风雪已停,天上竟露出一轮皎月,苏容抬起头望着皎月许久,突然手上的灯笼掉在了地上,啪的燃起火来,苏容抬手一看,原来是系着灯笼的绳子断了,他随便踢了几脚路上的积雪,将火光掩灭,慢慢走回主院。
萧尘抹掉嘴角的血,把肩上的班申提了提,继续往城门方向飞奔,血线不断顺着班申垂落的手臂流下,在雪地上形成了鲜明的踪迹。
“小......小尘。”
“嗯。”萧尘咬着牙继续飞奔。
“别管我了,周酉拖不了多久,后面的人很快就追上来了。”
萧尘并不言语,但也没松手。
突然一只极短的利箭插入萧尘的小腿,从后而入,从前而出,射进前面的雪地。
萧尘闷哼一声,身形摇了摇,依然保持快速前进。
班申垂着头轻轻一笑,“看来周酉是没了。”
“你说,他怎么想的?你杀了宋庚,他还跑来帮你?”
萧尘嘴角又渗出鲜血,他偏头吐掉,刚才的帐内缠斗之中他被一只长枪刺进腰间,如今那伤口还在疯狂渗血。
“这个褚玄文,不是,个好东西,竟然和李存信,联合起来害我们。”
萧尘咬着牙把班申往上提了一下,“你少说话,人都要死了怎么废话还这么多?”
班申在萧尘背上闷闷地笑起来,上气不接下气地,“啊,以前我们都说了,若是,同伴深陷危险,一定,不能放弃他,可,现在,我倒是希望,你别遵守诺言了。”
“我不会放弃你们任何一个人。”
城墙上,褚玄文听完守城军的汇报,皱了皱眉,他望向城下,远远看去,李存信的军队一眼看不到头,无数帐篷的灯火幽幽地亮着黄光。
“王爷!”
“什么事?”褚玄文并不收回目光。
“不远处有人在奔跑,是否射杀?”
褚玄文闻言看向士兵所指的那处,那跌跌撞撞的两人正是萧尘与班申,褚玄文又看到他们身后有人策马在追,追的随意自在,仿佛春游一般。
不知怎的,他脑海里闪过那晚居柏安抽回手后,转身离去的画面。
“王爷?”
褚玄文收回心思,淡淡道,“那是圣上派去的刺客,赶紧出去救人,上面的人射箭掩护。”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