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87、悔之晚矣 ...
-
文殊兰手上端着托盘,托盘上放着一碗黑乎乎的药,在门前徘徊几步,才小声问站在门边的侍女:“公主在殿内吗?”
“不在。”侍女回道。
文殊兰这才松了一口气,端着药跨进了殿内:“郡主,该喝药了。”
云舒语闻到药味,下意识地皱眉,这个药她从滁州回来每日都要喝上一碗,整个人像浸在了药里一般,浑身苦味。
云舒语一手端着碗,一手拿着勺子,像是要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一般,问道:“公主呢?”
“公主...应该在书房。”文殊兰用筷子夹起一颗蜜枣,手忽而抖了一下,蜜枣顺着碗边滑到桌上,文殊兰立刻跪下,颤着声音:“郡主恕罪。”
云舒语忙放下药碗,起身去扶文殊兰,文殊兰却下意识往后退了几步。
“你先起来。”云舒语又重新坐好,端起药碗,一口将碗中的药喝完,文殊兰起身弯着腰又夹了一个蜜枣递到云舒语的嘴边。
云舒语摇了摇头,第一次在喝完药后,没有吃蜜枣。
她本不是爱吃甜食之人,可因为这个苦药,却次次不离蜜枣。
“郡主。”文殊兰再次跪下,却不敢多言。
“殊兰,你跟在我身边多久了?”云舒语起身将文殊兰扶起,这次却不容她拒绝。
“郡主。”文殊兰慢慢抬起头,眼神微闪,不知郡主的话是何意。
“我记得从我记事起,你便一直跟在我身边,从云府到皇宫,到这公主府,已整整十年。”云舒语拉着文殊兰,让她坐在另一边,亲自为她端了盏茶。
“郡主。”文殊兰惶恐地站起身,又跪了下来。
“坐下。”云舒语拍了拍文殊兰的手,望着身后的侍女,道:“你们先下去,把门带上。”
“是。”侍女将桌上的药和蜜枣撤下,轻声带上了门。
文殊兰慢慢起身,小心地坐在榻上一角,心里却越发忐忑,不知郡主为何要与她说这些。
“当年我就想,等你大了,我就给你寻个好人家,趁我现在还…”云舒语顿了顿,又继续道:
“你若有喜欢的人,告诉我,我给你做主。若是没有,我帮你物色几个,你到时候见一见。嫁妆的事不用担心,我早已为你备好了。”
“郡主,您这是要赶奴婢走吗?”文殊兰再次跪下,手紧紧地握住云舒语的手,抬起头,眼中蓄满了泪,闪烁着不安。
“你以后若是想我了,直接来公主府找我便可。”云舒语在提到公主二字时,明显感到文殊兰的身体又颤了颤。
自从她醒来之后,文殊兰虽然看着和以前一样,可她却总觉得她瞒了她什么事,尤其提到公主时,那种从心底发出的恐惧,让她更是怀疑。
“郡主,这是...公主的意思吗?”文殊兰道。
“这与公主无关。”云舒语摇了摇头,这次她没再扶文殊兰起身,只是确认了文殊兰心里的那分恐惧来自公主。
文殊兰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你是不是很怕公主?”云舒语问道。
“不是。”文殊兰瞳孔紧缩,立刻否道。
“她命人打过你?”云舒语试探道。
“没有没有没有。”文殊兰惊恐地摇了摇头。
“你不说,我便找府中的医师了。”云舒语站起身,作势要去找府中医师。
“郡主不要去。”文殊兰忙抱住云舒语的腿,身体发颤地哭道。
云舒语转过身,将文殊兰扶起。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云舒语将文殊兰再次按着坐下,又道:“既然我这么问,定是肯定了,你不必瞒我。”
文殊兰望了望殿门口,此时她希望公主能立刻过来,又怕她会突然出现。
“公主今日约了朝中大臣,此时在书房,不会过来。”云舒语太过了解文殊兰,她一抬头便知她想什么。
“郡主恕罪,奴婢不是有意要瞒着郡主,只是不敢。”文殊兰双手交叉紧紧握住,指甲深深地嵌入手背的肉里,像是不知疼痛一般。
“此时这里没有旁人,想说什么你便说,公主若是来了,会有人通报,你不必害怕。”云舒语伸手,慢慢地将文殊兰的双手分开,又拿出帕子将她的伤口缠上。
文殊兰比云舒语小一岁,是陪在云舒语身边最久之人,她虽是云舒语的侍女,云舒语却一直将她当做妹妹。
否则晟颜柔也不会杀了全院的人,独独留下文殊兰一人。
她知文殊兰在云舒语心中的地位。
也正因为知道,文殊兰在地牢中才会被折磨得最惨。
虽无性命之忧,可却日日承受皮肉之苦。
在她一心求死时,迷迷糊糊听到,公主处死了郡主院中所有的人。
若非她是郡主贴身之人,也不会活到现在。
可她如今却生不如死,日日活在死亡的恐惧中,尤其听到公主时,仿佛下一句便会听到公主也将她处死的话。
她原以为过段时间便好,可时间过得越久,她心里的恐惧却越深。
“上次郡主昏迷,奴婢说是自请去外庄,其实不是。竹园假山的下面有一处地牢......院中的人在郡主醒来那日,全被公主处死了。”文殊兰本以为她将地牢里的日子全忘了,可刚一提起,那段记忆却又像是被打开了阀门般,全部汹涌而出。
“地牢?那你身上的伤......”云舒语想起之前文殊兰身上的伤,她那时竟未怀疑过她的说辞。
“是。”文殊兰点头,捋起袖子,手臂上全是交错纵横的鞭伤。
“奴婢这辈子只想留在郡主的身边,一辈子也不想嫁人。”文殊兰担心云舒语依旧要赶她走,又跪下道。
云舒语拍了拍文殊兰的手,并未说话。
她虽舍不得文殊兰,可也知她已不再适合呆在公主府。
“来人。”云舒语转身喊道。
“郡主。”门外侍女推门进来,躬身道。
“去书房。”云舒语道。
“郡主。”文殊兰颓然地瘫坐在地上,她知道,这公主府,她怕是留不下了。
“你先好好想一想,一会儿我便回来。”云舒语扶着文殊兰起来,让她离开她也会不舍,可此时离开对文殊兰来说却是最好的选择。
云舒语说完便转身离开,她怕自己再多看一眼便会反悔了。
“公主此时在何处吗?”云舒语问道。
她刚刚说公主在书房,本是随口说的,今日府中更是没有什么大臣。
这些文殊兰本比她还清楚,可她提到公主时,她却什么也不记得了。
“公主在竹园。”侍女道。
“竹园?”云舒语脚步微顿,想起文殊兰身上的伤,手中的佛串拨得越发快了。
“你去告诉公主,我去竹园了。”云舒语道。
“是。”侍女不知郡主为何如此,即便她不去告诉公主,只要郡主往竹园去,便有人会提前通知公主,这是府中下人皆知的事。
云舒语又怎会不知。
府外,秦泛正从马车上下来,边走边整理官服,疾步匆匆。
“烦请通报,秦泛求见。”秦泛向门外侍卫拱手道。
“参见秦大人,公主有令,若是秦大人请来,不用通禀,可直接入府。”侍卫躬身行礼道。
“大人请。”侍卫抬手为秦泛引路。
“有劳。”秦泛点头,跟在侍卫的身后入府。
此时地牢中,晟颜柔放下手中的鞭子,目光触到右手,手背上不知何时被溅了几滴血,鲜红的颜色,触目惊心。
晟颜柔挥了挥手,几个侍卫立刻将木架上的血人解开,拖了下去。
“晦气。”晟颜柔皱了皱眉,从袖中掏出帕子,将手上的血渍随意擦了擦。
地牢中鸦雀无声,晟颜卿脱口而出的两个字却像是魔音般,让牢中的人瑟瑟发抖,不敢发出丝毫动静。
“公主,郡主的侍女来竹园,说是郡主来了。”牢中侍卫来报。
晟颜柔点了点头,刚走两步,却突然意识到不对:“你说什么?郡主让人来告诉你们的?”
“是。”侍卫道。
晟颜柔心里咯噔一声,云舒语怕是知道竹园地牢了。
早知她就不该留下文殊兰。
“文殊兰呢?跟在郡主身边吗?”晟颜柔边快步往外走,边道。
“没有,她被郡主留在了殿里。”侍卫道。
晟颜卿不知云舒语是何意,却也不敢多留,立刻离开地牢。等她回到竹园的亭中,云舒语还未到。
“公主,秦大人来了,此时已在书房等候。”另一侍卫匆匆来报。
“沏上好茶,好好招待,本宫一会儿便过去。”晟颜卿并未停下脚步,又问道:“郡主现在到了何处?”
云舒语定是故意放慢了步伐,否则此时不可能还未到。
“到了后花园。”侍卫道。
“去把秦大人请到后花园的亭中,让厨房备好蛋黄酥,本宫立刻过去。”晟颜卿将侍卫叫回,又吩咐道。
“是。”侍卫道。
晟颜柔提起裙摆,快步往后花园赶去,她若是会飞,恨不得立刻飞到云舒语的面前。
等晟颜柔赶到后花园时,远远地便瞧见云舒语和秦泛坐在亭中,相谈甚欢。
晟颜柔松了口气,放缓了步子,脸上也扬起了笑,慢慢向湖亭走去。
“姐姐。”晟颜柔对着云舒语甜甜地喊道,又转身向秦泛拱手:“秦大人今日怎么想到来公主府。”
“参见公主。”秦泛也起身对晟颜柔行礼,随后又指着湖面笑道:
“自然是来看一看公主府中的赤金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