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明限盲》琼斯胡话

6、时光不老啊（3）

　　耳边是姐和冠宇哥在聊关于高考成绩后的选校方向。他们俩一个物化技，一个政地生。
　　然后眼前是屿安靠着椅子在发呆。
　　然后迷迷糊糊的...
　　2018下，高三的11月份是第一次选考，屿安是物化政，疯狂的刷题和背书，突然进入了死区。状态非常不好。
　　她说有一段时间在上课会有一大半的时间，她会用最难看的眼神紧紧的盯着老师，耳边却什么都听不进去。
　　是呼救的最大程度发泄，是焦虑的最大程度隐忍。
　　难熬，头痛，发抖。
　　直到发现自己躲在厕所，用双手疯狂的打自己的头。直到发现把自己打的头发全乱了，直到发现腿上全是淤青，直到手踝肿到写不好字。
　　屿安慢慢的被压缩，慢慢被真空。
　　她无数次的告诉自己，熬过了就好了，不要太陷入了，回过头来，又不是一件多大的事了。所以，没有人发现了。不需要谈心，可以熬过去的，不会奔溃的，人生还长，怎么可能就因为一场考试。你到底在干什么，你有能力，有实力，你是在害怕吗。屿安无法解释，自己的种种行为到底是因为什么，其实没有必要，一直都没有。
　　高三的时间安排很满当。两个星期回一趟家，周六下午三点半下课，周日下午一点半回班自习。高一则不是，每周五下午三点半下课，周日下午两点半回班仔自习。
　　恩其在周五放学后就去二十四小时图书馆自习。到周六下午两点半走出图书馆，会路过奶茶店，会买两杯果茶。然后搭着414班公交车，半个小时后站在学校老樟树下。就在这个地方，安安静静的站着，等屿安走出校门，走向他。
　　那是的她看起来越来越不对劲了。无论是在学校偶然碰见，还是在这棵老樟树走到下一棵老樟树。
　　但是，如果她不愿意说。
　　她最近好像连跟我寒暄的力气都没有了。就静静的发着呆，一段时间好像在反复的听同一个列表的歌，一段时间好久突然就什么歌都听不了了。我甚至觉得，公交车的下一次刹车，她就会站不稳而摔倒。
　　所以，我第一次把手放在了她的左肩上。
　　我把左手放在了她的左肩上，小心的，用力的。右手紧紧的抓住吊环，握出了汗，于是握得更用力了。然后她放下了抓吊环的右手，身体微微的向我转来把额头靠在了我的左肩上，双臂轻轻的环住了我的腰。我一动都不敢动了。乞求着下一次的刹车可以轻点。她抱了很久，我稍微低下了一点头，可是没有听到任何声音。直到车上开始空起来了，她缓缓抬头，我小心的低头看着她，双眼红红的。
　　但直到送她到了家。
　　下一次上学，她还是很疲惫的靠着窗。
　　下一次回家，我也小心的搂住了她的肩膀。
　　直到那天晚上，那天晚上其实挺冷的，她选考成绩出来了，从来没有这么差过。晚自习第三节，我在教室自修，班主任说，我妈妈找我有事，我把电话打回妈妈，妈妈说是你爸爸急急忙忙打过来电话，你现在状态很不好。我一下子大脑就空白了，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冷静一些，电话都没来得及挂好，就走出了办公室。
　　你的教室在三号楼五楼最西面，我从一号楼三楼最东面开始走，穿过无数个安静自习的教室，走过连廊，上楼梯。然后，一步一步接近，耳边听不到任何声音了，只有自己急速敲打着的心脏声。我喊了报告，教室很乱，有好几个都在哭，旁边围着人在安慰，我直径望向那个位置，可是你不在，我走向你的同桌，她说，你一个人关在了隔壁副教导主任的办公室里，在里面给家人打电话。我站在门外，不敢敲门，又很焦急。我不知道她跟我强调办公室只有你一个人在时我的第一想法。我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站在走廊边，外面的风吹的很大，我把颤抖着的冰冷的手放进口袋，风把我的耳朵吹的很疼。应该站了有近二十分钟，你开门的那一瞬间，我快速转身回头，办公室明亮的灯，恍的我一下子睁不开眼，你后来说你怎么哭了，我才发现有眼泪。
　　你看到我的时候，眼神有明显的变化，不知道你知不知道，是从坚强一下子被看穿，是堡垒一下子被摧毁。是我主动上前的，我轻轻的抱住了你，你沉默了几秒，然后开始抽动，你哭了。我记得上一次见你哭是那天我把推到你的小朋友打哭了的时候了。
　　喔，其实那一次，真的算得上是我人生中最后一次那么疯狂的时刻了。我当时竟然就站在旁边看着那几个人指着你的额头笑着你的父母，然后她们把你从秋千上推下去，我一下子就急了，才冲上去打他们的。没有想到，被她们伤害时你没有哭，反而是在我打赢她们的时候你哭了。我更急了。
　　这种接近于窒息的感受是我现在回想还会心脏加快的。
　　然后，我尽全力想陪着你，我知道你是需要我的，在车上可以有一个依靠的肩膀，我会在你睡着的时候小心的护住你的作业本，防止它们因为司机的一脚刹车惊醒了你，这样你就可以毫无顾虑的靠着我的肩休息了。我会在每周五晚上，靠着图书馆的书桌，就安安静静的睡一晚，这样我就可以在第二天准时到学校门口来接你了。主要是我们家离学校实在太远了，光是车程就要近三个小时，我告诉我爸妈，我周五留在同学家里，还跟我同学达成了协议。他们一直对我很放心。
　　你还说过真的很羡慕我有这样的神仙同学呢。
　　耳边开始安静下来，恩其缓缓睁开双眼。你还是默默的眺望着窗外，发着呆。你会在想什么呢。目送走了冠宇，恩其也心知肚明的回了自己的房间。整个书房静静悄悄的，屿安发觉了突如其来的尴尬。
　　妤崎却先开口了。
　　妤崎：“林屿安，你过来，给我坐好，我有事要跟你说。”
　　“我总是在想，这一个高中三年，到底改变了你多少。”
　　“今天终于有足够的时间来跟你算账了”
　　“我知道你一直懒得跟我理，但是今天不行，你也应该看看清你当前的这副鬼样子了！”
　　.......
　　“我们初中，你是多阳光的一个人啊，我们有什么话不能说的啊，我们不管是从哪里走出来的，背后是什么，低头吗”
　　“虽然我比你高了三厘米，但你一直都像是我的姐姐一样”
　　“每次我一遇到事情，你都是第一个冲出来安慰我的。”
　　“而这么多年了，无论我遇到什么事，我一定会哭鼻子，你一定是默默给我递纸巾开导我的。”
　　“而你呢，你却从来没有在我面前掉过眼泪，你是不会哭吗，”
　　“你在我面前哭一下会死吗”
　　“你知道你遇到的事明明比我..."
　　“林屿安“
　　“屿安~”
　　“我可以明显的感觉到，是不是你自己也很受不了目前的状态。”
　　屿安直勾勾的回应妤崎的眼神，妤崎：“没用，这招，我很清楚”
　　“你越是会这样看我，那我告诉你，不用再取读我眼神里装了什么意思了”
　　“这个世界上，除了你自己，还有我”
　　“为什么明明已经很难受了，却又完全不会去发泄”
　　“你能不能不要这样消极”
　　“就算你要消极，也千万不要没有声音啊”
　　屿安：“妤崎，说来话长，又不知道从何说起，有何好说的”
　　“是因为我也搞不明白”
　　“会好起来的”
　　妤崎：“说完了吗”
　　“一句解释，一句推卸，一句承诺，你话说的可真轻啊”
　　屿安：“我可以抱抱你吗？”
　　猝不及防，妤崎:(什么）
　　不由分说，不等回应，屿安小心的抱住了妤崎，“就是有点累，所以总是给大脑放假”
　　“我答应你，想哭的时候就哭，只不过我觉得目前的我也没必要”
　　“身边是爱我的亲人，可以随时联系到青梅竹马”
　　“其实挺知足的，真的”
　　“你别想太多了，我要是真觉得自己不行，第一时间一定是回来求助于你的啊”
　　“你是不是傻啊”
　　“还有，你刚才对我也太凶了吧，你怎么能对我这么凶呢”
　　“然后，我发现，靠这你的肩真的很安心诶”
　　“我累了，哎呦，真的很累啊，这趟旅行，走的我腿都要废了”
　　“累到不想说话了”
　　然后，两个人就躺在木地板上，望着头顶的吊灯屿安：“其实，是时间走得太快了”
　　“突然觉得，连这台灯好像都跟十年前的不一样了”
　　妤崎：“你给我闭嘴”
　　........

　　冠宇：“报好了吗”
　　“快点快点，五点截止，就半个小时了”
　　妤崎：“闭嘴，不用你说，我们知道”
　　.........

　　本来我们仨还都打算进同一所学校的呢。结果我留在了浙江，妤崎飞去了北京，冠宇去了上海。三人异地........当然问题不大，是我的问题不大，对于他们的异地恋。我有预感，我一定会有一次或者更多来回奔波，去劝和........别问我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当你感受到当下的一个特殊气氛的时候，一切都来得是那么突然但正常。
　　对了，我最后进了浙师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