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明限盲》琼斯胡话

4、时光不老啊（1）

　　梦里迷迷糊糊的把屿安这些天还来不及整理的故事，重新上演。
　　六月八号下午四点整，屿安高考结束。感觉良好，回到教室的那一路，每个同学都是神采奕奕的。走进教室，是班主任的微笑，带着光芒的眼睛，带着泪水的眼角。屿安拿回手机，坐回窗口，给等在学校门口外的爸妈发了微信，他们几乎是秒回，也是释然。女儿说状态不错，感觉良好。
　　印象中，这是屿安高中三年，妈妈第二次进学校。屿安特地走慢比平常的速度，走在外圈，想尽各种内容，考试的，同学的，学校的。想和妈妈分享，也想让妈妈安心。爸爸借了朋友的小汽车，这是屿安记忆中为数不多的，爸爸主驾驶，妈妈副驾驶，而她可以优哉游哉在后面翘着二郎腿，吃着妈妈提前买的水果，翻着他们仨这段日子的热搜。
　　屿安大声一喊：“我要开始喽！”爸爸回了头，妈妈自然是没有反应，一脸疑惑的看看爸爸和屿安。屿安一边做着手语，一边讲给在开车的爸爸听。“我是说，我要准备我的重庆游啦!”找出放在书包最里层的笔记本，里面有屿安这六年来对重庆游的规划，每一个打卡处，每一所记忆点。人和事和物和场景和氛围和情绪和背景历历在目。
　　窗外已是布满霓虹，这是城市的夜晚，是屿安陌生的天空，也是她有许期待的重庆和未来。
　　七点半，家乡的夜空抬起，屿安也终于快赶到家。微信里是四人群的狂欢。
　　[微信震动]妤崎：“姐妹们，预计还有五分钟我就到家啦，等着姐姐奥。姐姐下车就飞过来！！！嗨！！！”
　　[微信震动]冠宇：“兄弟们，预计还有十分钟我也到家啦，等着哥哥奥。哥哥下车就飞过来！！！休！！！”
　　[微信震动]妤崎：“你有意思吗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微信震动]“对了，恩其!!!你怎么样了啊啊啊啊”
　　[微信震动]恩其：“我已经在这儿等你们快半个小时了，是你们跟我说的七点老地方的吧”
　　[微信震动]妤崎：“真乖，快了嘛，堵车嘛，就到了。”[微信震动]“对了，屿安，你怎么样了”
　　[微信震动]屿安：“那就不一样了，我现在刚到家，已经在前往老地方的路上了哈哈哈哈没想到吧我最先到诶!!!”
　　屿安眼睛发着光，笑着跟爸爸妈妈招了招手。转身，早是心花灿烂。恩其，听着屿安的语音，心脏仿佛要跳出嗓子口了，却迟迟没有回，他总是不确定该怎么接屿安的话，可以显得很自然。
　　恩其也是，心花灿烂，再加点紧张。因为屿安选择留校安心准备高考，恩其已经有近两个月没有能和特别吵的她们三有交流了。他也总是会在学校因为一个背影或者问好就想她现在在干什么呢，有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吗，考试还顺利吗，压力大吗...无时无刻，都在想她，是挂念。
　　屿安上了二楼就见到了熟悉的背影，但好像又有点陌生了，她似乎想不起来，是什么时候。恩其的肩膀这么宽了。屿安：“我来了！”屿安自然而然的坐在了恩其对面。
　　突然从背后跳出屿安是真的把恩其吓到了，但第二秒的对视时，恩其的眼神就在不知不觉中从惊讶转为柔软温柔。屿安瘦了好多，但是在明黄色灯光下又是那样的明亮温柔。屿安：“我们的鸳鸯锅快开了诶，不愧是恩其，每次都能把时间把控的刚刚好。等了我们很久了吧？”恩其：“也还好，习惯了”
　　屿安嘴角微抿，满眼的温柔和欢喜。恩其也是。
　　......
　　妤崎和冠宇一起闯进了原本宁静的画面。一下子，像是梦回每年的跨年。在跨年的末尾顺便给一月一的恩其庆生的每个凌晨。
　　又是一场回忆，屿安又陷入了更久远的回忆中。
　　在二楼的火锅店他们四人一定是坐在靠木窗的老位置那是个正对着挂在墙上的石英钟和电视直播的宝藏位置。
　　七点半开始，还有半个小时进入春晚开播。整个小镇，一排排，一列列，每家每户，灯火通明。每家家，每户户，或三人，或五人，或六七，或一群，红红火火热热闹闹。在自家门口，唠着家常，点着鞭炮，庆着新年。
　　火锅店位于小镇的中心广场，从鞭炮声开始热闹起来，从木窗外混黑色天穹被点亮的五颜六色，从春晚直播的音量无尽的被冠宇调高，从疯疯癫癫分享着新学期的趣事怪事，从啤酒可乐被混出奇怪的味道，从鸳鸯锅被吃成了红油锅，从妤崎冠宇晕晕乎乎的用手肘撑着脑袋，从屿安的脸颊开始泛红，当恩其终于可以光明正大的用无尽温柔带着血丝的眼，注视着眼前这个从小就想默默守护的人，当窗外更高振的鞭炮震着木窗，当春晚欢呼声笑的更响亮明亮，当恩其看到了靠着木窗仰望星空的屿安的眼里的烟火，无尽温柔，他会笑得很开心露出心形的嘴型。春晚主持：“十，九，八....三，二，一！！！”屿安回头眸里满是光彩：“新年快乐，恩其。新年快乐啊，两个大傻子”屿安揪着自己泛红的耳朵，笑的明亮。
　　屿安：“对了，恩其，我们的恩其，生日快乐！！ 生日礼物，，这是我的，他们的包呢....奥！这里！哈哈！生日快乐啊”恩其笑着心形的嘴型：“谢谢屿安，也谢谢...”屿安眸里满是温柔：“哈哈！原谅他们！”
　　喊完倒计时后的屿安会冷静下来，即使木窗受到了窗外第二场更强烈鞭炮声的轰炸。
　　屿安就静静的回想着这一年，有意义的无意义的美丽的丑陋的。这是恩其一年内为数不多的是最开心的时刻，杨妤崎和冠宇哥趴在隔壁干净桌子上睁不开眼，不省人事。对面屿安姐会双手把三份生日礼物递在他的掌心上。窗外的寒风吹得屿安恩其双手通红，脸颊泛红。可保护在毛衣（卫衣）羽绒衣里的心 ，却暖呼呼的。恩其可以注视着屿安的笑眼，乌黑的眼珠带着五颜六色绚丽美好的烟火色。
　　“谢谢你..们”对着火锅许愿，是恩其这么多年来已经习惯的习惯。
　　“买什么蛋糕，我们四都对蛋糕没什么兴趣，买了也没人吃，与其浪费”（妤崎是这么说的理直气壮）无疑义无异议!.......
　　一点打烊的火锅店在跨年的这一天他们四永远是最后离席的一桌。
　　恩其扛着不省人事晕晕乎乎的冠宇，屿安扶着不省人事絮絮叨叨的妤崎，走到第一个十字路口的红绿灯下不言而喻的老规矩：兵分两路屿安扶着妤崎坐在斑马线初的小台阶上，恩其扛着冠宇走过斑马线，先送回家在小镇南边的冠宇。天空会黑漆漆的，路灯却是暖黄色的，斑马线是黑白条纹的，妤崎穿着和屿安一起买的宽大的粉红色羽绒衣。没拉拉链，里面是一件米白色的加绒卫衣。屿安也穿着一样的羽绒衣，也没拉拉链，里面是一件米白色的毛绒毛衣。妤崎一边喊着难受困了，一边仍是在嗨。屿安缩了缩被风吹疼的手，给妤崎戴上了帽子。两个人就东倒西歪的坐在十字路口的一端任凭头顶树叶洒在她们身上的暖黄色阴影。
　　十五分钟后，恩其会出现在斑马线的对面 他会喘着粗气，等一个绿灯然后继续，跑回来。会很好看，头顶稀稀少少的烟火，散射着五彩缤纷的光落在树叶上，落在他的头发上，落在屿安的眼眸上。米黄色卫衣上的绳子会打在他宽大的黑色羽绒衣外套上，背后路灯的暖光照着他笔直修长的腿若有若无，一脚一脚的踩在黑白间隔条纹的斑马线上。再近一点，再近一点就可以看到他瓷白的皮肤，呼出的白色哈气，还有血红色的薄嘴唇和被风吹得通红的双手。他还咧着嘴，心形的微笑，满心的欢喜和满足还有一如既往的平静也温柔的双眸。或许是路灯的作用，或许是烟火的辅助或许是屿安酒精的发作，或许是因为哈气的存在。屿安每次都会想要再睁大点眼睛，想要再看清楚一点，可模模糊糊中，也没发现她也竟看的痴迷了，又是一个长在了年轻小女生审美尖上的人。
　　再回想这个少年，从十岁开始，在每个跨年的凌晨，在每一个生日的起端，都是这样在斑马线上奔向她 。
　　也真是难为了....
　　谁让你亲姐还有姐夫太狂....

　　（屿安的爸爸妈妈小心的把屿安所有资料和行李搬回房间，每一本，每一页，都留下了屿安的痕迹。爸爸用粗糙的手轻轻地抚摸着，妈妈也小心的翻着屿安做下的笔记。）（爸爸驱车前往朋友家还车，妈妈在厨房准备随意的晚饭）（妤崎家里一如往常，爸爸妈妈爷爷奶奶太奶奶，唠着孩子们长大了的嗑）
　　又是被店长请出来的一个晚上，只是不需要在马路上给恩其唱生日快乐歌了。大家闹闹哄哄各回各家，一如往常不矫情不感慨不洒泪。第二天五点不到一些，屿安就自然醒了，爬起坐到书桌，却没了昨晚剩下的任务计划表。
　　“我毕业了”神奇的感觉。于是又闭上酸痛的眼睛，滚回了床上。却越来越难受，无法安心入睡，打开静音的手机，消息轰天炸地，好像除了屿安睡了近四个小时，大家都连嗨了一整宿。屿安笑了笑，翻阅着昨晚人群的狂欢，感慨的岁月的静好。
　　妤崎要陪冠宇去上海，屿安一人的重庆游，又多了很多的不确定因素甚至不安。票在五月末就定好了，其实关于一人的重庆游，屿安已经做了半个月的心理暗示了。六月十号凌晨一点整，屿安在和爸妈的视频中上了高铁。连续和妈妈两个小时的微信聊天，屿安也困得不行了。
　　应该是六月十一号下午两点左右，屿安到了重庆北站。这个他们起始的地方，这个他们来过无数次的地方，白天，晚上。
　　拖着一个行李箱，背着屿安用奖学金买给自己的匡威背包。公交换乘了一站。屿安终于站在了这幢建筑前，好像和想象的有些差别。更普通，更年老。房东是一位老爷爷，屿安不是很会估算年纪，但胡子花白，行动也不是很方便了。如果爷爷还在的话，应该也是这样的吧。22平方的单人间，对于屿安来说，已经充足。冰箱里面什么也没有，没有屿安习惯每早的酸奶。屿安冲了个澡，换了白T和蓝色紧身牛仔裤，很好看。屿安的腿又细又直。背了小ck的包（恩其送的生日礼物，据说是妤崎给的意见）。下午五点，屿安饿的不行，终于出门觅食。回到家的屿安很是满足，街上各式各样的小吃，串串上的孜然；臭豆腐上的辣椒屑。便利店的一包寿司，水果店的六颗猕猴桃，超市的三桶方便面，两排酸奶。
　　然后，出现了他。
　　他叫北阳，说是单身。
　　可是，没理由啊，怎么会单身呢。

　　北阳也睡得迷迷糊糊，许久没做梦了，没想到，这次却又让过去的记忆趁虚而入。
　　他不想的，这些回忆，不想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