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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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忽视柳戈眼底的郁结，那么这两人对坐品茶的样子，当真恬淡出世，岁月静好。
“父亲，手玔我拿来了，柳姑娘梁公子各一条。”两个装手玔的小匣子不太一样，柳家是武将，匣子上刻了虎，梁家的则刻了鹤。
本也挑不出错处，但奈何常乐王一向心思不同常人，他接过于钦手里的匣子，也不知是老眼昏花还是怎的，竟把刻有鹤纹的给了柳戈，刻虎纹的则留在了手里。
“这个你拿回去给清妍那丫头，这个，等下我派人送去梁府。”前半句是对着柳戈说的，后半句则把头转向了于钦。
老眼昏花会传染，古人诚不欺我，于钦看着常乐王把匣子递过去，又看着柳戈自然的一接。
且柳戈的指腹在鹤纹上摩挲了几遍，怎么也得摸出花纹有问题。
“那小子就先告辞了，日后再来叨扰。”
柳戈起身，手里托着匣子，指腹依然放在鹤纹上面摩挲着。
“那我也不留你了，于钦，去送送他。”
于钦应声，跟在柳戈身侧出了门，说来也怪，柳戈出去走的是侧面。
“为什么走侧门？”
柳戈走在于钦前面，溜溜哒哒的，对路熟悉的很，闻言，脚步顿了顿。
“离我家近。”
“......”于钦眼睛盯着柳戈怀里的小匣子，道：
“你，没发现匣子上的花纹是鹤？”
“啊？发现了啊。花纹而已，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
柳戈举起手，对身后的于钦挥了挥，表示这根本就无所谓。
“你一个武将，拿鹤纹？你想换官职不成？”
“谁说是我呢...”
“你说什么？”
“鹤纹好看，我妹妹不喜欢老虎。”柳戈又一次举起了手，拿着匣子晃了晃，表示鹤纹比较文雅。
于钦没理他，想着待会儿回去把虎纹的匣子给换了，柳戈无所谓，并不代表梁家那群人精也无所谓。
“中云他，真的病了？”
“他已取了字。”
“...取的什么？”同辈之间多唤字，直呼其名怕的不是有仇，林中云一直不取，他们也没时间风雅，索性一直叫名字，反正没人管。
“风净二字。”
“行吧，风净他病的严重吗？”不得不说一句，这两个人还真的是不拘礼节，平日里林中云提起柳戈，也是直呼其名，还自然的很。
“不严重，你是不是也没取字？”
“没，本想着让风净给我取一个，结果，算了，说不明白。”
说没说两句，就到了侧门，柳戈客气了一下让于钦不用送了，他自己回去就成
于钦没说话，转头走了，留下一个漠然的背影。
柳戈：“......”
今天是初一，总该有些拜年的人，往年拜年的人不在少数，今天倒是一个没看见。于钦回去告诉常乐王已经把柳戈送走了，顺嘴问了一句为什么没有人来拜年。
“有啊，怎么没有。”常乐王还在喝茶，仿佛他那一杯喝不完一样，“不过我没让他们进来而已。”
“为...今年春围，儿子可要去？”
“去，为什么不去？你若连中三元，在大殿上一站，多给咱们常乐王府长脸面！”
“儿子有爵位在身，为何要参加科考？”
说句不好听的，常乐王毕竟年岁大了，说不定那天嘎嘣一声就没了，亲王的位子，一妥儿是于钦的，科举考试说白了，那是给白身准备的，在细说一点，那是给穷苦人家指的通天道。
于钦现在的身份，就在天上呆着，那还用走什么通天大道？
放下手里杯盏，常乐王面色难得带了一丝严肃，他双眼已经有些混浊，皱纹也满布眼角腮面，可气势一说，并不论什么面容年岁。
“无战事，不可立战功。无贼佞，不可改朝钢。你即便身有爵位，无人用你！你又算的什么！”
这般气势，于钦从未见过，更从未在常乐王身上见过，在他眼里，这老头平日里只会写一些蹩脚的诗文，再捧着一杯如何也喝不完的茶，搞出一堆烦人且不可理喻的事情。
但他忘了，常乐王是个亲王，是一个当今皇帝看到他，都不敢让他下跪的亲王。
“你以为，我那侄儿为什么把你过继给我？一个七老八十的糟老头子，指不定哪天就咽气儿，这爵位可不是天大的馅饼？可你别忘了，你本是秦王子！”
“不论是谁承我的位子，都算得上是衣食无忧，位份尊贵，可是，你不行，作为秦王的儿子，你不行。你现在只有走科举这一条路，你只有把你于钦的名字打出去，你才能堂堂正正做个男儿，好不负你亲父的名声！”
常乐王说到急处，抬手抚住了自己胸口，闷咳几声，待气息匀了，双眼微阖，不知在想些什么。
于钦木然的张张口，膝腿一弯，跪在了地上。
“要跪，就给我去外面跪着，屋里头地龙正旺，免得你不长记性。”
常乐王此时的语气和平时没什么两样，于钦却听出了一种不寻常的意味，他低首一扣。
“儿子遵命。”
春节虽带着个春字，到底也还是冬，院子里积雪未消，湿沉沉的铺着，常乐王的雅兴一贯如此，秋日不扫落叶，冬日不归飘雪。
就又一次苦了于钦。
这厢于钦跪着，那边的繁兰苑里面，小常乐又钻进了林中云的屋子。
两个人没什么事情，就拿了棋子，打算消磨时间。
“手谈一局？”小常乐从桌上摸过一盒棋子，看向林中云，溜儿圆的眼里满溢着胜负欲。
“之前倒是没听你说过，也好，对弈还是破局？”
小常乐噎了一下，磕磕绊绊了来了一句你随便，我不与你争。
“那便对弈好了，有趣一些。”
竹盘玉子，温炉淡茶，端的是风雅。
林中云和小常乐对了几局，发现小常乐的棋路毫无章法可言，却凌厉摄人，硬生生杀出一条血路来，丝毫不像是一个对弈的名士，倒像在厮杀搏斗。
“你这棋路难见，师从何人？”
说来也是惭愧，林中云棋艺了得，自是有天赋在里头，和小常乐对弈的这几局里，却只是堪堪险胜，侥幸赢了一子半子。
而对面的小常乐抿起嘴，垂首看着棋盘。
他没有抬头，眼神缓缓的向上，露出一个幽怨的表情。
“你这是干什么？一子半子的，羞辱我吗？”这小常乐生的是娃娃脸，抿嘴皱脸的样子一出来，还真让林中云生出了一种欺负孩子的错觉。
“绝无此意，险胜罢了。”
“不玩了，跟你玩赢不了。”说着，开始收拾棋子，这棋子扁平，只向上的那一面微微突起一点，白子是象牙制的，黑子则是犀角。
“怪我，又惹着你了，好像从小我就经常惹你生气。”林中云把手底下的棋子放回钵里，盖上了盖子。
“也没...算了，我去给你把汤婆子换上水。”
林中云一直觉得小常乐不喜欢自己，从小对着自己就没个好脸色，时常见自己就板着个脸，活像个棺材板。
对着于钦倒是活泼，表情也多，林中云见多了小常乐前一秒对着于钦倒竖眉毛，面上泛红，后一秒看见自己，瞬间变成冷冰冰的棺材板。
或多或少让林中云对自己产生了怀疑，难不成，自己长的面如罗刹？脾性吓人？
“常乐，我且问你，我生的如何？”
小常乐揣着汤婆子，冷不丁听见林中云这么一句话，登时傻了，他飞快的瞄了一眼林中云，本还带着表情的脸瞬间棺材化。
然后棺材板，啊不是，小常乐脚下生烟的跑出了门。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十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