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酒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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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问什么原因。
池清莲真的不愿言说。
见他久久没有回答，安颜便知道是不该问的问题，道了声歉。随后从背箱里寻出一个木质外壳的镜筒，长长方方的。她转了几下上面的转轴，放到左眼上试了一下。
这个镜筒是池枯设计的，作用类似放大镜，不过可以自由调节倍数，用起来也方便。它为医者提供了极大的便利，各地都有它的身影。
安颜的那只已经有点残破，不过不影响使用。而且就算它坏了，她也绝不会换一个新的。
毕竟这是她父亲留下的东西。
官端月跟池清莲说明了一下情况。池清莲闻后颔了颔首，表示同意。
他随即又在思索官端月为什么要替他做到这个份上，自己对他来说就这么重要？但毕竟是一番好心，他也不太好拒绝。
从他的视角看，只能模模糊糊地勉强分清二人，要是和以前一样，看什么都是清的、亮的，该多好。
和以前一样……
“你他|妈的看什么看？！你的眼神恶心死人了！”
……
还是算了吧。
池清莲乌黑的眸子里混了点浊色，看上去有点失神的样子。像偶人的眼睛。安颜确诊下来，脸色不太好看。
“果真，黄斑受损严重。为何不早治疗？如果早些治的话，也许就不会变得这么严重。”
池清莲其实不太喜欢被人注视。总感觉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压迫感。
他用手背的指关节按了按眼睛，刚才因为太久没眨眼而略显干涩。
“欲看世间，何须靠眼。”
池清莲转过身去，继续靠着手感制作未完成的锁芯。
“……”安颜一时语塞。
“可是，我想让你看清我。”官端月突然冒出一句，然后才意识到这句话有些不对。又偏过头，捂住自己的嘴。
“对不起，我太自大了。”
随即又对安颜道：“安姑娘，能治好吗？”
安颜顿了一顿，竟是好久没有回应。这才连忙道：“我尽力而为……！”她备了一些疏通经络的药物，交给官端月，“此药名为缃疗散，对眼睛大有裨益。若是能配上活络的药酒一起服用，效果更佳。”
“这是我配的药酒，不太烈。不过，池公子能饮酒吗？”
“这……稍微喝点应该不成问题。池某先谢过安姑娘了。”
池清莲虽然这样回答她，但他太久没喝，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酒量如何。即使是药酒。他只记得早些年在池枯的寿宴上，有几个人非要和自己敬酒，他勉强喝了一点，谁知道喝完之后一个倒下就昏了过去，直到第二天晌午才醒。
池枯对他十分苛刻，从此禁止他喝酒，以免出现下一次。
“不如我替池公子按几下穴位，如何？”
“那好。”
官端月刚才给池清莲煎药温酒去了，刚回到来就看见池清莲躺在一旁的床上，安颜坐在床边替他按摩穴位。她稍稍俯着身子，一边按一边询问池清莲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池清莲用平缓的语气回答道没有。
安颜好像微微地笑了。
“……”
官端月总感觉哪里不对。如果教旁人来说，铁定会认为他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眷侣。他的心好像被什么东西抓住了一样，只感到胸口发闷。
“官公子煎好药了？”安颜脸上那抹笑容仍未褪去。她收拾了一下东西，准备离开。
“不再多坐一会？”官端月问道。
“万一有病人上门找我怎么办？”
“那……还真是打扰你了。”
“无妨。”安颜整理整理衣服下摆，“反正也不会有多少人。”
她好像突然之间想起了什么，“听官公子说，池公子您善琴。有空可否指教一番？”
“嗯。”
安颜听到他的回答之后似乎有些高兴，不过看到官端月表情凝重的样子，马上收敛起来，咳了一声。兴许觉得自己有些幼稚。而后才背上药箱，有些匆忙地离开了。
池清莲感到眼部无比舒适。看东西好像清明了一些。起身看去，发现官端月在送走了安颜之后，站在门口用不知道什么表情在看着他，久久没有移开视线。
“你做什么这样盯着我看？”池清莲不喜欢别人的注视。他用宽大的衣袖遮挡住了自己的脸。
“……净植。”
官端月声音相当低沉。其中二分怒怨，三分委屈，五分压制。倒像是被迫让给弟妹玩具的小兄长。
“你能不能不要这样叫我，怎么总是一副我和你很熟的样子。”
“那应叫你什么？”
池清莲没有回应。
官端月这下倒是来劲了，“清莲哥哥？”
“别。”
“莲儿？”他仍不甘心，反而更有劲了。
“不。”
“阿净？”
“过于亲昵。”
官端月绞尽脑汁地思索了一会儿，忽而看到自己书桌旁那片乱七八糟摆在一团的，没有闲暇收拾的字画，上面画的莲花旁誊有《爱莲说》。
他沉吟片刻，复道:
“亭亭。”
“……”
香远益清，亭亭净植。
池清莲这下彻底无言了。虽然说他的小名就是“亭亭”，但只有自己父母这样叫过。
蓦地又想到自己岂能任由他戏弄，先打个平手再说。池清莲接过汤药和药酒，用着十分和缓的语气对他道:“端月哥哥。”
官端月怀疑自己听错了，“你叫我什么？”
池清莲抿了一口药水，好像有股清新的植物味道。具体说不上是什么，但很好入口，不像别的药材一样苦。
“月儿。”
“这个……”
“阿照。”
“……”
如果可以的话，官端月每天都想听他这样叫自己，一声都不嫌多。而池清莲听他没有回应了，以为他终于服了软。
他将剩下的药酒一饮而尽，心情特好，连自己的酒量有多少都忘了。
“长少有别，不可犯上。孝悌有道，不可……”
也就是说:“你就是个弟弟。”
官端月倒是没品出来这个意思，在想池清莲在背什么呢。其实他在背池家的家训。但是背了一半，就卡住了。
并不是因为他忘了。而是因为，他有些发醉。
“你怎么了？”官端月看他身形有些不稳，便上前扶他。岂料被池清莲一手挥开，而怒道：“别碰我！”
他的脸颊上有因醉酒而浮现的酡红，眉心紧锁，微微蒙上了一层薄汗。这一个挥手却好像耗费了他所有的力气，他下一秒就倒在官端月怀里。
官端月始料未及，茫然片刻后脸上却也浮起一层红色。他的神色在惊讶和惊喜之中来回不定，最后只得搂紧了池清莲单薄的身子。
“你怎么喝个药酒也能醉……”
池清莲没有束冠，只是简单地用发带束了一半。发丝从官端月的指缝中穿过，给他带来一种异样的感觉。像是细细的电流，带来刺激带来酥麻，又教人上瘾。官端月深呼吸了一下，不由用手在他的发丝间穿梭。然后顿了一顿，鬼使神差撩起一缕放到唇边，吻了一下。
怎么这么香呢。分明和自己用的香皂一模一样，却好像带着点仲夏绽放的莲花的幽香。
官端月想把他放到床上，池清莲却紧紧攥着他的衣袖，不肯放开。官端月只好就着他，将他整个人揽在自己的怀里。
轻声问他：“你还好吗？”
怀中的人没有做出反应。
除了一声音量小得几不可闻的“抱我……”
池清莲从小就渴望父母对他关爱，池枯却总是让他练琴写字画画，生怕不能将他培养成一个高尚君子。且苛刻至极，赵沁梅每当看不惯他这样对池清莲时，就和他吵架。所幸池枯也总是迁让她。
但是，他真的很渴望有人能来抱他，对他说，你做得很好。
官端月闻后当即一怔。
“清莲哥哥！我刚在厨房里学做了些点心，你看……”
池清荷端着一碟成色不太好，但看样子勉强能吃的点心来到官端月房前。门没有阖上，将里面看得一清二楚。
“刚才外面有一个叫‘安颜’的姐姐，走路时打了几个趔趄，被我扶住了……端月哥哥，你在做什么呢？”池清荷腾出一只手，用沾着面粉的袖口抹了抹脸上的汗珠，问道。“清莲哥哥怎么了吗？”
“清……清荷。”官端月看似有些心虚，“你兄长喝药酒喝醉了，你有什么办法吗？”怀里还将池清莲揽着，一时放开也不是，继续这样又不是。
“醉……喝醉了？！”池清荷惊讶得睁大了浑圆的杏眼，捂住自己的嘴。“清莲哥哥不擅长喝酒的，几乎是一杯就倒！父亲嫌他酒后太失态，就……就不让他踫酒了。”
“失态？”官端月不由好奇起来。
“唔……就是会变得像个小孩子似的，粘人得很。我、我去煮碗醒酒汤！”
说着放下点心就又跑向厨房。衣裙间绣着的荷花也像蝴蝶一般飞了起来，生怕耽搁了时间。官端月目送她离开之后，才放下心深呼一口气。
他向池清莲靠近了一些，嗓音有些沙哑地说道：“你以后要和安姑娘保持些适当的距离，好吗。”
池清莲意识模糊，只听得到最后两个字，习惯性地答应。
“好……”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酒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