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9、繁华梦 ...
-
我偏头,注意到身旁青年异常安静的神色和珊瑚色眼眸里的细思。
我知道他在想什么,他是在怀疑这一切是否是鬼在作祟,于是我继续问雀羽生靖川,“尸体呢?”
“嗯?”
我问,“近来死去的那些人,尸体有留下来吗?”
雀羽生靖川有些反应不来了,“尸体怎么能留下来,当然早就下葬了。”
我抓住重点,“也就是说尸体是完整的?”
面前的人终于察觉到什么,虽然他没有明白,脸上还稍带些困惑,却还是回答我,“是的,没有受到丝毫损伤,只是除了裸露在外的皮肤全都被与父亲一般的黑斑侵蚀,莫名衰弱致死,就像是……”说到这里,他停下来思索着该用怎样的形容,忽然右拳敲左手,“就像是被人悄悄窃取了生命!”
被人窃取了生命?
我陷入了思考,身旁的青年珊瑚色的眼瞳里也是一片静思之意,却仍旧没有思绪。发生在这京都的一切的一切,都是我们不曾遇见过的。
虽说不知道是不是药郎口中所说的从未听闻的「物怪」作祟,但如今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不是鬼在作乱。如果是鬼,那么不可能这么多受害者的尸体均是完整的。
我转头对上黑红发青年的双眼,那双瞳眸里映照着与我相同的眸光。
将我们送到庭院门口,雀羽生夫人恋恋不舍地叮嘱我们不要忘记去主院用膳。
雀羽生家显赫,仆人下从众多,其实她本没必要将我和继国缘一送至这,可身为一个与女儿久别不见的母亲,她只是希望能在和栀子身旁的时间多些,再多些。哪怕多说一句话,她心里也是欢喜的。
只可惜,我并不是真正的和栀子。
我在心里微微叹息。
虽说是远游,但预计停留时间不长,我们也未带什么繁杂的东西,继国缘一也不习惯被人伺候着,于是我们最终决定自己整理。
“和栀子先去庭院里走走吧。”青年面色柔和,这样对我说道,“这里交给我就好。”
自幼锦衣玉食的大小姐,又怎么会懂这些,平常都能想得到的,我的脑海里也立刻冒出这样的想法,于是脸颊微烫,为自己辩驳,“虽然我不会做这些,但是我可以学的!哪怕帮你擦擦汗,我也能帮得上些忙的!”
“和栀子怎么会这样想。”青年愣了下,笑着摇了摇头,“我没有这个意思。”
我小声问,语气带着莫名的委屈,“那是为什么啊?”
“嗯……”青年思索了下,回答,“因为我不想让和栀子做这些。”
“欸?”我微怔。
傍晚的彩霞斜落着五光十色的漂亮光芒,溶进青年珊瑚色的眼瞳里,晕染开四散的柔和光彩,“和栀子只需要每日开开心心地去想怎么寻乐趣就好,其余的烦心事,我不想它们来打扰你。”他这样说道。
太犯规了啊……
我的心蓦地泛出些酸涩感,柔软得一塌糊涂,却装作不以为意地小声别扭地回应他,“哦。”
青年眸色轻柔,剔透的眼睛看着我,仿佛知晓了我隐藏在着皮囊下所有暗自欢喜的小情绪。
我顿时有些装不下去了,脸颊愈发滚烫,蔓延出热意,“我去外边了!”说完便急匆匆地朝院里跑去。
正值秋季,傍晚的风微凉,带走我脸颊的热度,草木轻晃的沙沙声令我的心慢慢静下来。纵然如此,也还是能听到里屋里物体相撞的磕碰声。
没过多久,青年走出来。
他面色是依旧的清淡,眸色含着清浅的笑与柔,气息没有丝毫紊乱,额头上也是干爽一片,并未见一滴汗流出。
从消灭狐仙鬼时我就发现了,我的丈夫继国缘一的身体素质优秀到旁人无法企及的地步。
太讨厌了。
我悄悄把听到青年脚步声时就悄然攥在手里的手绢塞回原地,心中有些失落。
我连擦汗都派不上用场。
多天旅途劳累,将自己拾掇干净后,我们便前往主院。
我们到达的时候,雀羽生夫人和雀羽生靖川早已跪坐在位子上了,在见到我的那一刻,眼底的光顿时微亮起来。
“父亲不来没吗?”我一眼便注意到空空如也的主位,一边落座一边问,“他的病情现在竟然如此严重吗?之后我去看望一下他。”
“没事的。”雀羽生夫人拒绝我,“他生的是怪病,现在虽说还没到下不了船的地步,但也是不吉,你不过只在京都停留数日,还是不要多接触了。”
我点点头,就在这时,一个侍女跑进来,喘息着,“夫人,有客人来……”
这个点会有什么客人?雀羽生夫人疑惑开口,“什么人?”
侍女的样子看上去很奇怪,她的身体是颤抖着的,像是看到了什么恐怖的存在,结结巴巴地说,“是……是二殿下。”
国家的二皇子,其名为青坞。
这是作为“雀羽生和栀子”生活在雀羽生家的那段时间听侍女们提起的。
照理说二皇子打乱了和栀子的生活那么多,不应该完全没有记忆才是,可雀羽生和栀子留给我的脑海里关于他的印象却没有丝毫,甚至连个模糊的轮廓也没有。
身体是他人的,我能继承的也只能是身体主人愿意留给我的,于是我猜测应是和栀子太过厌恶这个人,以至于不想提起有关他的任何记忆。
我曾经无聊时猜想过那会是个什么样的人,已故宠妃的独子,太子的劲敌,沉迷于和栀子美貌的男人,这些因素相撞在一起拼凑出一个仗着王上溺爱的纨绔子弟的模样。
可当我见到他的第一眼,我便意识到我错了,且明明白白清清楚楚地错的离谱。
那些曾经的猜想,都化作如今眼前的惊艳。
青年缓步走来,黑发如绸缎倾落在身后,瑞凤眼眼尾微微拖曳出一抹自然的红,眼角下一颗泪痣点缀着显得风情万种,眸色却是清冷至极,只是在眼神触及到我——应该是这具属于“和栀子”的面容时化作似水的柔,轻声开口唤我。
“和栀子。”
那一瞬间眼里开出的惊喜与缱绻,令人触目难忘,破碎的湿润如同碎星洒满眼底,使人心里生出无法言喻的悲伤,像是被迫分离的爱人,终于见到了他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