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第二十一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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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很小的时候，我就很喜欢纸鸢。
它高高地起伏于云端，在我仰望的视野里散着太阳映照而来的光辉，线一断，很快消失在茫茫白云中。
好羡慕啊，我这样想，并许下愿望，希望有一天，可以像纸鸢一样飞翔于广阔的天空，挣脱束缚的线，获得真正的自由。
其实我并没有正经地见过纸鸢。
由于身份的原因，我一直被锁在深院里，接受着多重教导，只是后来在院中仰起头，才无意发现空中那令人神往而新奇的事物。
我起初并不知道它叫什么名字，是侍女花玲看我盯的时间过长才疑惑出声，“弥姬小姐是在看纸鸢吗？”
“纸鸢？”我歪了歪脑袋，“是天上那个的名字吗？”
“え。”花玲点点头，“是民间的一种玩乐消遣。”
回忆消止，我的视线逐渐回转聚焦于整理衣装的青年。浓墨的黑与火烧的红交织的卷发被束起覆于背后，他双耳悬挂的花札耳饰轻晃，注意到我的视线，柔和清淡的面庞上浮现一个浅淡的笑容。
自夜市游玩那日已过了半月，这些时日来，继国缘一白日走访周边确定目标，在夜晚将其歼灭。随着行路的距离愈来愈远，他中间便不回来了，而是常常深夜归家，只是每次都会给我带些小玩意。
我与他走在弯曲的长廊间，步履轻缓地朝大门走去。
我问，“干粮带了吗？”
他点点头，“带了。”
“出发前记得检查一下马车，路上出问题就不好了。”
“嗯。”
脚步悠缓，我突然顿在门前，想起来一件事，“啊，差点忘了。”我将手中准备好的油纸伞递给他，轻轻笑着，“今天的天气看起来好像会下雨的样子，备上把伞吧。”
青年眼眸温和，“嗯。”他看着我，没有要动身的意思。
“怎么了？”我问。
他珊瑚色的瞳孔里倒映着我的面庞，像一滩透澈清寂的湖水，温和恬静，“少了一步。”
少了什么？我有些疑惑，而后一瞬反应过来，浅淡的红在脸颊处晕开，唇畔翘起一抹清浅的笑意，眸光闪烁，轻声开口。
“一路平安。”
明明是极其普通的一句话，青年的眸里却从底浮出些几不可察的满足感，将瞳眸浸润得愈加润和，晕散着几许微光，“嗯，我出发了。”
*
我站在长廊边，抬头望向天空。湛蓝的纯澈弥漫着淡淡的白，色调令人心中恬淡而舒柔。
木质地板被踩踏的沉闷笃笃声有序轻缓地传来，我转头，对上小夜子温柔的眼睛。贤治仍是躲在她身后揪着她的衣摆，朝我羞怯地望来。
院中生活并没有什么可乐道的，在继国缘一出门的这段时间，无聊至极的我只靠和小夜子对弈来打发时间。
将一枚黑子落下，我轻轻微笑颔首，“承让了。”
小夜子叹着气，脸上却是明朗的，“和栀子太厉害了，在你面前我几乎没有招架之力。”
我歪了下头，掩唇轻笑，眸眼弯弯，“大概是……老师太优秀了吧。”
“而且小夜子也很厉害啊，下棋是你自己学的吧？”
“嗯。”女人点点头，“因为对围棋实在是太感兴趣了……”
我将视线转移在贤治身上，问他，“贤治要学围棋吗？”我轻笑，“叔母很厉害的哦。”
毕竟我的老师，我的挚友，可是当时名冠平安京的棋待诏——藤原佐为啊。
不用刻意翻找，他的面容便清晰而深刻地浮现在我眼前。
那是很多年以前我们初遇的场景，他立在树下，秀丽的脸庞上是仿若天空之境的蓝色眼睛，薄唇呈紫鸢花色。白色发带束着发梢的深紫色长发在风中轻晃，他的绛色里衣外罩着白色狩衣，头戴乌帽，手持五骨蝙蝠扇，温润如玉，光华优雅。
藤原佐为。
一想到这个名字，从心脏里就牵扯出抽痛，像虫蚕食着血肉。那些平常隐藏在过往里的无望与怨恨开始在心底翻腾，想要上涌。
“和栀子？”
一旁的小夜子唤回了我。
“抱歉。”我向她笑了下，“有些走神了。”
女人摇摇头，“无事。”又转向贤治，“贤治，怎么了？怎么不回答叔母的话？”
小孩稚嫩的脸上是艰难的取舍纠结，最后像是做了什么重大决定似的轻吐气，青涩的嗓音羞怯却坚定，“我不想学下棋。”
“贤治！”小夜子神色凝起低喝道，复而转头向我略带歉意地微笑解释，“和栀子，贤治他不是那个意思，他只是……”
“小夜子，没事的。”我现出一抹清浅的笑作安抚，“每个人都是不一样的，没有必要强求所有人都喜好相同，我理解的。”
女人的神色缓了缓，这才松下来。
我又开口，“小夜子今天心情不太好呢，刚刚的棋局也是，比起以前有些急躁了，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啊，这个……”她的神色变得矛盾起来，眸底的神色明显变得低落，“严胜他不知道受到什么刺激，最近拼了命地练习剑术，早出晚归，一直浸在道场，身上落了许多伤也不停止。”她叹口气，“我怕他的身体会吃不消。”
“那不去试着阻止他吗？”我问。
小夜子脸上是恬淡安静的笑容，摇了摇头，“他有自己的目标，我不会去阻止。而且……”讲到这里，她的瞳仁泛起闪烁的微光，面庞上是憧憬的向往，“我也正是爱着他这份向着目标坚定不移的心啊。”
我被这一瞬的光景怔住，一时没有开口，等回过神来，小夜子已经翩然地起身，向我微微躬身行礼，“要到中午了呢。”她向我笑，“我也要去准备午膳了。”
我点点头，与她道别，和剩下的贤治大眼瞪小眼后一齐坐到了长廊的边沿晃脚丫晒太阳。
“贤治为什么说不想学下棋呢？”半晌，我忽然开口，“我和小夜子下棋的时候你明明很喜欢看的吧？”
贤治低着头看脚丫，然后开口，“因为……我想成为一名杰出的武士。”
欸？
我的动作顿在原地，眼睛里透出些微不可置信，转头看向低首的小孩。他虽是低着头，我却能清晰地看到他紧抿的唇角。
相处也有些时日，我能感觉到贤治是一个多么腼腆羞涩的孩子，他这样的性格……怎么会想当一名武士？
良久，我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为什么呢？”我问。
“如果能成为一名杰出的武士……”他转头问我，“父亲一定会夸奖我，并且为我骄傲吧？”
我看着他，久久没有说话。
太熟悉了。
我闭上双眼，两旁按在木地板上的手指不自觉慢慢抓紧，指尖顶在木板上微微泛白。
贤治的想法，我实在是太熟悉了，很多年前的我也是这样的，因为想要得到别人的认可，而选择改变和妥协自己。
被束缚住了，这孩子。
我想。
作者有话说第21章 第二十一夜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