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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问灵十三载,等一不归人(二.噩梦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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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叔父,忘机求您。”从乱葬岗回来的蓝湛,抱了一个孩子,温氏后裔,先为这孩子看病,安顿在云深不知处。一番奔波后再前去请罪。
蓝启仁怎么会同意,当即拒绝了。可蓝湛不会放弃,固执跪地,肯求叔父留下温苑。他身上还带着伤,从乱葬岗回来,素白的衣裳都沾染了血迹。
蓝启仁眼眶湿润,面前是他心爱的得意门生,是他教养大的侄子,他此生膝下无子,更是当做亲儿来养。怎么会变成这样呢?
“那个人到底哪里好,值得你…值得你不要名声,屡次触犯家规,甚至……甚至你连命也不要了。”
蓝启仁又心痛,又气得咬牙,他真懊悔,当初不收云梦那几个孩子就好了。如此,他的忘机,还是心无所念,是世人的楷模,是他们姑苏蓝氏的骄傲。
蓝湛只回了两个字:“值得。”
蓝启仁快要气晕了,怒目道:“这孩子留不得你可知道?仙门百家有多痛恨温氏,有多痛恨夷陵老祖,就有多容不得他。你执意留下,将来让人发现,将面临各种境地?世人的口诛笔伐!世人的刀剑相向!可知我也……也保不了你。”
蓝湛凛然道:“问心无愧,亦无所惧。”
“好一个无所惧!你为何如此冥顽不灵!”见他任凭如何劝说,分毫不为所动,蓝启仁死得浑身发抖,拿起手里的戒鞭就要打过去,焦急赶来的蓝曦臣见到这一幕,心都快跳出来,匆忙拦下,“叔父,不能再打了。”
“忘机有错,但,不悔。”蓝湛咬着嘴唇,有血渗出,却一如既往跪得笔直,一动不动。仿佛盘桓旷古的桐木,寂寥又挺韧。可只要让人细瞧一眼,那细细密密遍布被风霜雨雪打磨的痕迹,又叫人忍不住想流泪。
错,蓝湛又有什么错呢?他只是喜欢一个人,想要保护那个人想保住的人,想要在这个世间留下与那个人的羁联而已。可偏偏这么难,这么难……
蓝曦臣心痛不已,扶住他的背:“忘机,你快别说了。”
蓝启仁无可奈何,难道他就想逼死忘机?他不想啊,他是为忘机好!是他错了?
罢了罢了…不过就是个孩子,他姑苏蓝氏,也不是容不得。
“如你所愿。”
“谢叔父。”蓝湛重重磕头,最后死撑着的执念已了,终于再也支撑不住,陡然倒地。
蓝曦臣受到了惊吓,身躯一颤,忙扶起晕厥的弟弟,喊道:“忘机!忘机!”
这不行省人事奄奄一息的模样,让蓝启仁霎时回想到三年前他跪在血泊里的场景,心中一惊,对屋外的门生喊道:“快去请医师!快!”
蓝湛又回到了乱葬岗,他抬眼望向四周,是漆黑黑的枯木丛和倒瘫破败的残垣,一个活的生物也没有。
“蓝湛!”
突然听到他最渴望的声音,可待他跌跌撞撞寻声而去,却什么也没有看到。
“蓝湛!”
身后又是一声。
蓝湛猛然转身,急促到险些摔倒,可依然没有人。
“你在哪儿…”喉咙干涩苦痛,痛得仿佛每一字都要用尽力气才能喊出声来。
突然,眼前一暗,那个人眉眼盈着干净的笑,“你终于来了,我等了你好久呐!上一次你离开后,阿苑问我有钱哥哥还会不会来了,我告诉他,不会来了。”
“为…为何?”蓝湛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人儿,一动也不敢动,一眼也不敢离开,生怕他又不见了。
那人笑嘻嘻道:“因为我也不知道你会不会再来啊。如果给了阿苑希望,再让他失望,那不是很难过吗?你今天能来我太高兴啦!”
“我也很……”他话未尽,眼前人却不见了。仿佛刚才是一场错觉,蓝湛喊道:“魏婴!”
再入眼,是那人蜷缩着靠在破败的屋墙前,头发都是湿哒哒的,环抱着身子,瑟瑟发抖。
“蓝湛…蓝湛…”
有气无力的低吟…
“这里好冷啊,比寒潭洞还要冷。”
光是听着这所有似无虚弱至极的声音,蓝湛就心痛到无法呼吸,从未如此果决地冲过去,仿佛要挣断什么,紧紧抱住什么,可只在这一瞬,那人又不见了。
“你回来——”蓝湛再也受不住,歇斯底里地喊了出来。
“咳咳——咳咳——”如此一恸,胸腔一股压抑的血,又吐了出来。
蓝曦臣在静室焦急来回踱步,心中恐惧不安。
医师叹气摇头:“一天一夜,能用的办法皆用过了,含光君不愿醒来,我也没有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