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请吩咐》凡岁

45、第 45 章

　　周契回了梁城，看客栈的事就落在小荞一个人身上。直到这时小荞才终于有所感觉，一个人独处时的孤独渐渐从心底扩散开来。

　　她还是想去见一见提亲到底是怎样一副光景。她想，常君兰嫁给聂疍前聂府应该也有上门提亲吧。常君兰命真好，明明也就比她条件略好那么一点点，得到的重视却比她多得多。

　　周契离开不过半日，小荞几经犹豫还是决定也跟着他一起回梁城，至于其他的回头再说。于是周契和小荞一前一后到了王府，家仆们还当是两个人是不是闹矛盾了，要回怎么不一起回来。

　　小荞抵达王府门口的时候已经是大半夜了，她进了屋，脱了外衣就躺下。一路进来的时候家仆就说过，说殿下已经歇下，所以她没想太多，径直就回房了。

　　躺下没过一会，就听见房门“吱呀”一声被打开，熟悉的声音传来，“你不是说还想再待几日的么，怎么回来了。早知如此，今日一早干脆跟着本王同行不是更方便。”

　　周契坐的马车当然要比接小荞的舒服得多，何况两人同行，路上也不至于那么枯燥无聊，还能讨论讨论客栈经营之事。

　　“妾本以为能多待几日的，但殿下走了，妾忽然觉得身边没了一个说话的人，怪不习惯的。”小荞的话一半真一半假，对周契确实心怀思念不假，但她知道，是人都爱听好听的话，她要把心中思念亲口说出来。六分的思念，她多说了四分。

　　周契果然愣了，他原以为小荞离了他也无所谓，但听小荞这么一说，顿时又觉得自己之于小荞而言还是很重要的。

　　“还是回到王府里睡得更舒服。”小荞见他不吭声，又补了一句。

　　周契很吃这一套。他掀开被子，钻进了被窝。两人很安分，许是累了，周契躺在小荞身边什么也没做。

　　“殿下过几日就要去提亲了么。”

　　“嗯。”

　　“妾也想去看。”

　　“你怎么能去。要是被别人看见了，还以为你是去示威的呢。”

　　小荞知道周契不会让她去的，但她心里头早就有了主意。她跟着顾以息长大，虽然鬼点子没有他那么多，但也不少。她都想好了，等后日周契一出门，她就乔装打扮一番，偷偷跟在后面去围观。

　　第二日，小荞先假装平静的去了趟猫客栈，中途溜去斗鸡场找了顾以息，和他谋划提亲那日她该如何不引起注意的混入围观人群中当一名合格的吃瓜群众。

　　结果顾以息一听完小荞说明来意，顿时没了兴趣。他表现得兴趣寥寥，好半天没有说话。可小荞明明记得顾以息从前对干这种事最来劲了。

　　“小荞，你为什么非要去看人家提亲啊，这不是给自己找不痛快么。”

　　“我没有不痛快啊。”好像所有人都觉得她会因为周契娶王妃觉得伤心难过，可她真的没有，“我这辈子，恐怕也不会有人跟我正儿八经的提亲了，看一看，也当做是了却心愿了。”

　　“你怎么把话说得这么可怜啊，一点也不像你，你不是向来都对这种事情不屑一顾的么。”

　　“……”确实，以前在顾以息面前，她总爱说她不在乎什么提亲成亲的仪式，她只要银子。可现在她有了银子，又开始羡慕有这些仪式的人了，“我这不是就是好奇而已么。”

　　顾以息认识了小荞这么多年，还不知道她哪句是真哪句是假？死鸭子嘴硬罢了。他转过身，又开始忙活起手里的事儿。小荞见他准备无视自己，又站到了他跟前，“我打算扮成男装，混入人群。”

　　“随你。”顾以息不太客气的回答，“你扮成男装，是希望敬思王认出你来还是认不出你来？”

　　“……那……当然是不要认出我来呀。”

　　“为什么呢？”顾以息睨了小荞一眼。

　　“他不是不希望我去么。”

　　“我记得柳公子告诉你他爹娘不同意你俩的婚事的时候你多的一句都没说，转身立马就走了。依我看，你是真的爱上敬思王了，否则干嘛在意他的意见和看法？如果换做是从前的你，都不会同我商量，要去看提亲，早就自己去看了。”

　　一语惊醒梦中人。

　　在早就窥破她内心所想的顾以息面前，小荞似乎也不比再做更多的伪装了。她坐在凳子上，重重的叹了口气，“顾以息，你爱陪伴你的那个姑娘么。”

　　“什么爱不爱的，这种东西是有钱的公子哥才聊得起的。”

　　“看，你也害怕承认爱。你不爱她，何必和她一起，你也不是这种提了裤子不认人的无耻之徒啊。”

　　“我和她都不是什么好人家出生，凑合着一起过呗。但你不同啊，你可是敬思王的小妾，衣食住行，那多讲究？算了吧，小荞，要我说，算了。有些东西是羡慕不来的。”

　　财富可以靠自己去赚取，地位可以靠自己一点点去获得，但家世这种东西，是打娘胎里就决定的，除了大言不惭的撒谎之外，还能如何靠自己去改变？

　　所以顾以息劝小荞放平心态，能争取得到的就去争取，如财富；争取不到就算了，如家世。陈大将军的妹妹出身就是比小荞要高贵，加上周珅需要她父兄的辅佐，所以她才能站在比小荞高得多的位置上欣然接受敬思王的提亲。

　　但人生在世，就连皇帝都要给众多朝臣几分面子，又有谁是真的活得潇洒？

　　“情和爱，财和富，前者是缥缈的，转眼即逝的，后者才是实打实的。小荞，这个道理你应该明白的。”

　　顾以息已经说得够多了。他的意思就是让小荞不要去看什么提亲了，除了让自己难受之外没有任何意义。

　　小荞一路往猫客栈走，一路在思索着顾以息说的话。等到了猫客栈，她也终于下了决心，提亲还是要去看的，但看过就算了。看过了，她就死心了。

　　几日后，天还没亮周契就起身了。小荞躺着一动不动，假装自己还熟睡着。周契起来穿衣的时候还回头看了她一眼，就是担心万一自己不小心吵醒了她，她会嚷嚷着要一块去。

　　小荞等周契出发了，才换了衣裳跟了出去。她没有扮成男人，而是挑了件比较朴素的衣裳穿了后去，妆容也画得很淡，戴了面纱遮住半张脸。

　　敬思王终于要娶王妃了，消息一传出去，立马引来众多人的围观，所以大将军府门口被围观群众堵得水泄不通，不得不安排了十几名壮汉维持秩序。

　　小荞看见一箱箱的聘礼被人抬着送进了将军府，里头装着金银财宝还有聘书。整个提亲倒没有持续太久，从头到尾大概花了半个时辰就结束了。

　　原以为会见到准敬思王妃呢，可惜周围的路人说陈大将军的妹妹身体比较孱弱，不能随意出来见人，所以是周契亲自登门登到她的闺房里去提的亲。

　　小荞听见周围的人提起陈然的闺房，不知怎的想起了自己住过的那间茅草屋。也不知道陈然的闺房是什么样的呢，但肯定要比她的“闺房”好上许多倍。会不会和周契的屋子一样有很大的屏风、床架，还有好看的字画挂在墙上？

　　她想得出神，没留意周契提完亲从将军府里走出来。

　　淹没在人群中，小荞就像一个局外人一样旁观着面带冷然的周契。小荞忽然想起来，她最初入府的时候见到的周契就是现在这副模样，傲然的姿态，目不暇视的看着前方，仿佛这世间就没有谁能入他的眼。

　　周契上了马车后就离开了，他没有发现站在人群中的小荞，小荞也没有声张，而是在他的马车驶远后静静的穿过人群，往猫客栈走去。

　　犹如一个过客。

　　她摘掉面纱就直接去了猫客栈。店小二们见她今日穿得这么淡雅，总觉得有些不习惯，忙问她怎么了，她不能说真话，只好说是去上坟了。

　　这么一说又觉得有些讽刺，敢情她去见证周契提亲就如上坟一般？思及此，小荞忍俊不禁，都忘了旁边还站着店小二。其他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对小荞反常的行为倍感迷惑。

　　忙到傍晚，小荞终于可以坐下歇息。她其实没有忘了要在汴城开一家猫客栈的事，只是一直没有头绪。其他的店小二也在纷纷为她出主意，说客栈可以建在山上、土坡上、树上，反正动动嘴么，怎么天马行空怎么来。

　　讨论到一半，小荞觉得有些饿了，厨子煮了碗清汤油挂面给她垫垫肚子，小荞狼吞虎咽的全给吃完了。原以为这一碗面能顶一晚上呢，可回到王府后她又饿了。

　　她溜到后厨，见灶台上放了两只鸡腿，连热都懒得热，直接抓起来就啃。吃完两只鸡腿，肚子里满满当当，终于有了一点饱腹的感觉，心情也略好了一些。

　　小荞自己也觉得奇怪，怎么最近她的胃口那么好，吃得虽然多，也没见胖了，而且还特别嗜睡。她还以为是在王府待久了好吃好喝供着给惯出来的毛病，直到半个月后，她偶然间闻见了油酥的味道，忽然觉得一阵恶心，忙捂住嘴不让自己吐出来。

　　有经验的店小二一看她这样，顿时面露喜色，问道：“掌柜的不会是有喜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