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馅》苏子程

4、第四章

　　“不好意思，这里不能抽烟。”何千遇皱着眉，站在洗手间外，一遍一遍地叩门。

　　里面毫无动静。

　　助理在旁询问：“要不要叫保安来？”

　　“再等等。”何千遇说。

　　他又敲了两次。

　　“不好意思，请你出来。”

　　南星从门缝底下往外望，看见洗手间外正对的小便池，猛地意识到，自己竟然进错了男厕！

　　“我去，搞什么。”南星抓了两下头发，一下子出去也不是，躲在里面不出声也不是。

　　“再不出来的话，我们就要通知保安了。”助理提醒说。

　　“等一下！”南星突然喊。

　　敲门声停住。

　　洗手间的门缓缓打开。

　　南星倚在墙边，唇角微勾，神情戏谑地道：“怎么样，见到我，是不是有种‘好日子快到头’的感觉？”

　　何千遇眼里有意外。

　　与昨夜的狼狈不堪不同，此刻女孩妆容精致，一身黑色短装礼裙，雪白修长的双腿落进短靴。头发长而柔顺，软软地搭在肩头。
　　领口处开了浅浅的V字，锁骨纤细，皮肤白得扎眼。

　　笑眯眯的，却不怀好心。

　　何千遇望着她，“是你。”

　　“对，是我。”南星直起身，挑眉道，“那天在酒吧的账，我要找你好好算一算。”

　　南星扯住他的领带，将他拉进洗手间，趁外面的人还没反应过来，反手把门扣上。

　　助理惊慌失措地拍门：“千遇！千遇！”

　　“放心，我不会把他怎么样的。”南星把人堵在墙角，一条腿竖劈压在他肩头，指尖从他的颈脖，喉结，直至他棱角分明的下颌。
　　双眸眯起，气息危险：“最多，就是把你先奸后杀。”

　　两人身高差将近二十公分，南星要踮起脚尖才能将他压住。何千遇垂眸望她，没有丝毫慌张之态：“一个女孩子，讲出这种话，不知道羞耻？”

　　“会去NO.8 HOST那种地方玩的人，装什么纯情？”南星反问。

　　何千遇皱眉。

　　南星指尖继续挑弄他的下巴，“怎么样，昨晚的账，想怎么跟我算？”

　　助理把门拍得震天响：
　　“千遇！你等着！我去找保安过来！”

　　何千遇冷冷命道：“松开。”

　　“我偏不。”南星脾性叛逆，别人越是命令她做什么，她越是反抗。她一手揪住他领带，将他拉近自己。
　　她踮脚凑上去，目光直视着他，红唇微弯，“你也来试镜？”

　　何千遇被迫弓着身。

　　南星威胁道：“我坦白告诉你，我们家与何家关系不小，一句话的事，我就能让你出局。”

　　何千遇挑了挑眉，没接话。

　　南星说：“所以你应该清楚，得罪了我，你是不会有好下场的。”

　　何千遇眼底戏谑，语气轻佻：“哦？”

　　尽管从仰视这样的死亡角度看，男生颜值依然耐打。桃花眼慵懒狭长，眼睫根根分明，眸子清黑亮澈，像月色下静止的湖泊。
　　肤色很白，近乎新釉般清冷。
　　嘴唇薄而色淡，棱角分明。过于端正的五官，给人一种清高疏离之感。

　　就是放在每年俊男如云的艺校统考，这人也是最出类拔萃的那一拨。

　　南星笃定他是来何氏试镜的。
　　再不济，也是个即将出道的小练习生。

　　“别的我不敢说，你要是想进何氏，我或许能帮你说上几句话。”南星眯起眼，“只要你让我满意了。”

　　大概是南星打量的目光太过赤.裸.裸，言语又极具诱导性，很容易让人联想到某些不可言述之事。

　　何千遇眉梢一扬，玩味地问：“怎么个，让你满意法？”

　　南星把架在他肩膀上的腿收回，落地。理直气壮地道：“脱光了，让我打一顿。”

　　“……”

　　何千遇眼里竟浮起笑意。

　　南星说：“今天让我打痛快了，昨晚的事就这么算了。”

　　“就是这间！赶紧把门打开——”
　　助理带着一众保安终于赶到，哐哐几声撞响后，门被强行破开。

　　“千遇——”助理心情焦灼，眼中含泪，一声呼喊喊出了孟姜女哭倒长城的架势。

　　何千遇扣住南星手腕，强行将她分开。理了理身前被扯皱的领带。余光落在女生裙角的圆形号码牌。

　　今天试镜，何氏给每个人都分派了号码牌。
　　上面印着试镜人的名字，以及试镜顺序。

　　“南星，十五号。”何千遇说，“记住你刚才说的话，最好不要后悔。”

　　南星一愣，何千遇已擦过她肩膀，径直朝外走去。

　　“等一下！”
　　南星反应过来，冲他背影喊：“把我耳钉还我！”

　　何千遇没有回应。

　　转角过后，身影消失无踪。

　　-

　　试镜很顺利。
　　就是南星说不出来，今天一整天在何氏，那种怪异不自在的感觉。

　　上了车，南星心情莫名烦躁，车窗滑下半截，一直在抽烟。

　　刘岚被呛了好几次，终于忍无可忍，夺过她手里的烟，“少抽点。年纪轻轻的，怎么跟个老烟枪似的？”

　　“我抽根烟怎么了？”南星皱眉，大小姐脾气一下闹起来，忍不住回嘴道，“是吃你们家米还是偷你们家菜了？”

　　“……”
　　刘岚照顾南星这些年，是清楚南星性子的。她脾气骄横，一般人都不敢对着来。可有时太过不管，她便肆意妄为。

　　眼见南星又要去拿烟，刘岚索性整盒夺过，连着打火机一起扔出窗外：“你再抽，我连你也一起扔出去。”

　　“……”南星气急，“岚姐！”

　　“你说你今天是怎么了？”刘岚怪异道，“试镜的时候就心不在焉，背错台词不说，连最擅长的Tango都出现失误。”
　　“要不是温总提前跟何氏高层打了招呼，免你参加海选，你第一轮就会被刷下来。”

　　刘岚一番话说的直接，南星面子有些挂不住了。
　　她脸色冷下来：“我总觉得有人在背后议论我。”

　　刘岚眼皮子一掀，“今天参加第二轮试镜的，都是海选里的佼佼者。你没参加海选，直接空降，大家议论你不是很正常吗？”

　　“不是这个。”南星摇头。眉心皱得更深，“我总觉得那些人认识我，知道我是谁。”

　　刘岚愈发觉得古怪。
　　“是不是你多心了？”
　　要说南家，在南城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南星的母亲温千迎，更是稳坐南江集团第一把交椅的位置。
　　南星独自离家，温千迎虽有安排照顾，对外却是三缄其口。至今为止，外界还不知道南江集团有这么一位千金的存在。

　　“也许吧。”南星没有深究这个问题，重新靠回椅背。她脑海浮现今天在何氏碰见的那个人，心中不爽更深。
　　“大概是我多想了。”南星说。

　　刘岚点头，“总之有温总的关系在，试镜只是走个流程，何氏那边早就把合同给我们传过来了。这次合作结束，他们就会跟你签经纪约。”

　　“嗯。”南星应。

　　轿车驶入南大，门卫验证完他们身份，开启放行杆。大一新生住在南苑，早上刘岚已经吩咐助理替南星办妥入学手续，把行李送上宿舍。

　　前面就是南星住的七栋。轿车停在楼底，南星下车前，刘岚不放心地叮嘱道：“好好跟舍友相处，别欺负人家。”

　　“……”
　　南星翻了个白眼，觉得自己的人格受到了侮辱，“我什么时候为难过女生？”

　　刘岚忍着笑：“嗯，那些富家公子哥跪在地上为你痛哭流涕的次数还少吗？”

　　“那是他们欠的。”
　　南星反手关上车门，甩头走得潇洒。

　　-

　　舍友姓慕，是临市县城人。
　　听说是个孤儿，从小在孤儿院里长大，后来被一户人家收养。家庭条件一般，人却很聪明漂亮，是实打实拿着第一名的成绩考入南大的。

　　上到7楼，南星从电梯出来，707号宿舍房门开着，灯光从里面洒出来，高挑女生站在门前，一身米色碎花长裙，身段窈窕纤细，轻逸漂亮。
　　手里举着一只KFC的香草味甜筒，指挥男友将大小行李搬进宿舍。

　　“这个就放在那里吧，辛苦你啦。”慕嫣语气温柔地说。

　　小男友忙里忙外，累得气喘吁吁，不忘抬头对慕嫣一笑，眼里满是宠溺。

　　都说表演系是全校美女云集的地方，能考进这里的，都是万里挑一的美人。

　　慕嫣身材比例极好，比南星还高出半个头，肤色白得像雪，眉眼如描如黛，笑起来仿佛含着柔情。
　　是让无数男性魂牵梦萦的，标准梦中情人的类型。

　　“你们好啊。”南星抱手懒洋洋地靠在墙边，和他们打招呼。

　　慕嫣咬甜筒的动作顿住，望过来，犹豫问：“你是……？”

　　“舍友。未来四年我们都要一起度过啦。”南星草草扫了旁边那位小男友一眼。穿Calvin Klein的外套和衬衫，脚上是经典款AJ，戴航空高端系列的G-SHOCK腕表。全身上下万把块左右的行当，在学生群体中，算是有点小钱的。
　　她转着钥匙，悠悠哉哉地往屋里走，“你们忙，不用理会我，我自己解决。”

　　两人寝相对四人寝和六人寝宽敞不少，除基本的阳台、浴室、洗手间等配置，面对面摆放着两张床。
　　上床下桌的设计。
　　慕嫣睡那一头，南星自然睡这一头。

　　南星随手把背包挂在床头，打开镜灯。在外头折腾了整整一天，她预备早点卸妆，洗个澡就去睡觉。

　　南星用卸妆水浸润棉片，敷在眼睛上，侧身在旁边柜子里翻找棉棒。

　　放在一旁充电的手机震了震，屏幕自动亮起，推送进来一条微信消息。

　　刘岚：【睡了没？何氏的试镜结果出来了。】

　　南星这会儿没工夫看手机，化妆棉摘下来，上面红红黑黑的眼影眼线一大片。对着镜子，她把眼皮向上提起来一点，用棉棒清理残余的眼线。

　　手机又震了两下。

　　刘岚：【你最好给我解释解释清楚，这到底怎么回事？】

　　刘岚：【[图片]】

　　刘岚：【我早就跟你说过，这次何氏的广告合作对你很重要。】

　　南星清理完一边眼线，又去清理另一边。

　　刘岚的电话直接拨了进来。
　　屏幕闪烁不停。

　　南星微微皱眉，“搞什么？不知道人家准备卸妆睡觉啊？”

　　南星腾不出手，按了免提键。
　　没好气地：“干吗？”

　　刘岚的怒气一瞬爆发，质问连珠炮发般，直冲耳膜——

　　“你给我解释清楚，你怎么把太子爷得罪的？”

　　“不是说好要不靠家里，要独立，要自强，要做二十一世纪最酷的girl吗？”

　　“我不过是去拉个屎的工夫，你试镜就被刷了，还连带搞砸了好几个亿！”

　　“能耐啊，一泡屎值千金啊？”

　　“……”
　　南星手一抖，棉棒直接扎进了眼睛里。

　　“嗷——”
　　南星哀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