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伶仃（重生）》姑娘别哭

11、恐大梦一场（二）

　　伶仃下床的时候已是小年。像前世一样，后宫的主子们没有一个人张罗过年。整个皇宫陷入了一种奇怪的庄严和肃穆，就连不得不出门办差的宫人，也是贴着墙根小步快跑。

　　“真可怜，那么小就被送到玉林殿让乳母养着，也没有一个靠谱的人照料。”伶仃听到香兰和彩月在小声嘀咕。
　　“听说是万岁爷让钦天监观了天象，三皇子与上官婕妤八字不合，导致婕妤..”

　　“你们说谁被送到玉林殿？”伶仃裹着厚厚的袄子站在她们身后。

　　她们听到声音赶忙走到她身边：“您再歇两天吧，今年大家都没有心思过年了，现在后宫没有什么活了。孙嬷嬷早上还特地叮嘱我们让您歇着。”香兰搬了把椅子，又在上面铺了棉垫，才让伶仃坐下。彩月紧忙去拿了一个暖炉塞到伶仃手里。

　　“你们刚说谁被送到玉林殿？”伶仃一心想着她们刚刚说的话，于是又忍不住问了一句。

　　“三皇子…皇上连名字都没赐，就让他从太后那搬到了玉林殿，说是以后由乳母带着。主子，这是咱们私下说…皇上心也太狠了..好歹是一条人命，又是亲骨肉…”

　　原来练溪川还是前世那个练溪川，伶仃默默的想。前世的练溪川为人狠绝，这一世竟还是如此。自己的亲生骨肉也能任由放到玉林殿那样的地方去养。玉林殿…相传曾是先皇的爱妃住着，后因那爱妃与侍卫私通被沉了井。后来再无人居住。那里疏于打扫，阴气很重，几乎常年不见阳光。那么小一个小人儿，住在那样的地方…她想了想站起来，把香兰和彩月关在门外，翻箱倒柜找出了许多东西。

　　天黑的时候伶仃把自己包裹严实，抱着一箩筐东西便出门了。去往玉林殿，几乎要穿过大半个皇宫，她抱着那个箩筐，直走的气喘吁吁，约莫走了半个多时辰才走到。

　　玉林殿的殿门并未关着，伶仃站在门口大声喊：“有人吗？”

　　一个宫女睡眼惺忪的出来，看到是伶仃，赶忙说：“伶姑姑，你怎么来啦？”
　　“我听说你被分到了这里，想着来看看你。怎么样？可还好？”伶仃拉着这个宫女左右看了看，想起她的名字叫如画。

　　如画在尚仪局的时候便喜欢伶仃，如今这位姑姑竟然特地来看自己，不免有些感动：“太后说要安排两个手脚麻利的照顾三皇子，薄尚宫便把我挑来了..可是您知道，我笨手笨脚的，总是做不好。乳母喂了奶便不管孩子，我又不会照看…”

　　伶仃左右扫了扫：“其他人呢？”

　　问到其他人，如画气不打一处来：“别提那些人了，看着三皇子小又不得宠，露了个脸便消失了！主子们也不管管。”如画说的情况伶仃心里十分清楚，同前世一样，这个后宫里的规矩看似很紧其实很松，大家都是看着主子的脸色干活。偷懒的狠。她拍了拍如画的手背安抚她：“不要管别人，你只要管好自己，问心无愧便好。”

　　这时传来一声婴儿的啼哭，如画赶忙向里走：“奴婢来了，主子您别哭。”伶仃从地上抱起那个箩筐跟进去，把箩筐放到一边。脸凑过去看了看：“会不会是饿了？”
　　“刚喂过不到一个时辰。”如画急的手慌脚乱，这么冷的屋子，她愣是出了一身汗。

　　“我来看看吧！”伶仃伸手把三皇子抱过来，轻轻的晃了晃，三皇子竟然不哭了，头往伶仃的胸前靠了靠。那么馨香软糯，伶仃觉得自己的心一瞬间软了。她忍不住轻轻亲了亲那张嫩嫩的小脸儿，柔软的触感让她差点落下泪来。

　　放下三皇子，打开他的襁褓，闻了闻，转身对如画说：“是出恭了。你去打盆热水来，我教你给他换尿戒。”如画像找到救命稻草一般，赶忙出去打水。

　　伶仃怕他着凉，用被子把他包裹严实，然后从箩筐里拿出一张上等的兽皮铺在他的小床上，又用厚实的布把小床四周堵上。如画打水进来的时候，伶仃正在低头缝补婴儿的枕头。她看到如画进来，放下手中的活计，接过那盆水，给三皇子擦洗。然后教如画如何包襁褓。最后叮嘱如画：“下次他再哭，如果是已经喂过了，你便拆开襁褓看看，兴许是尿了拉了。这大殿内太冷了，他睡不实。火盆要烧旺一点..”说到这里看到如画面露难色。“怎么了？炭火不够？”

　　如画点了点头：“分来的炭火很少…每天只够烧3个时辰。我一般在后半夜烧，因为后半夜太冷了。”

　　伶仃听如画这样说，心里没由来难过。她不再说话，低下头专心给三皇子布置睡觉的地方，待一切妥当，已经二更天了。

　　她看着襁褓里那个柔软的小生命，舍不得走。

　　“如画，你知道派给你这个活计不好做吗？”她突然开口问她。
　　如画懵懵懂懂的看着她。

　　“三皇子不讨皇上喜欢，但毕竟是三皇子。他可以受苦，但必须活着。如果他有一点意外，第一个掉脑袋的就是你。这个道理你懂吗？”伶仃对如画说这么一番话，她不是吓她，只是想让她知道，她必须要保护三皇子。
　　“这个活计不好做的原因便是后宫一定有很多人希望三皇子死，而你，必须要保护他。你与他的命运，是在一起的。”

　　如画听伶仃这样说，忽然觉得很害怕。她求救似的看着伶仃：“姑姑，你教教我…”

　　伶仃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让她平静下来：“你是我教习的宫女，我不会不管你。你这里缺什么短什么尽管去尚仪局找我拿。你什么事情不会做，都可以来问我。三皇子喝的水用的东西，一定要验毒。还记得如何验毒吗？”她柔声问如画。如画连忙点头。伶仃看她点头，又继续说：“除了皇上、太后和乳母，不要让任何人接近他；你要时时刻刻在他身边，不要离开他。像今日这种任他自己在屋内睡觉的事，万万不可再发生。”

　　如画又连忙点头。

　　伶仃又看了看襁褓里的小婴儿，转身走了。刚走出门口，如画追了出来，这次是真的学乖了，脚刚要迈出来又缩了回去，因为姑姑说不能放任小皇子一个人在屋内。

　　“姑姑，我…我被送到这里照顾小皇子..是不是今生无望了？”如画声音闷闷的：“我还有一大家子人要养，本来想着进宫除了俸禄还有赏钱..”

　　“你又怎知在这里是无望，在其他人那里就是有望呢？你只管记得今日我说的话，福祸相依。你来到这里，照顾一个不受宠的主子，看起来是祸；但你远离了这个皇宫的一切争端，你的活计只是照顾这个主子，用你的心去体会一个小生命的成长，这又何尝不是福呢？”伶仃说完朝她眨眼笑了笑：“咱们这么小，人生还那么长，一眼望不到头的！别自己吓自己！”说完扔给如画一块银锭子：“拿着，给你的家人。以后有事就去找我。”

　　待她出了玉林殿，已近三更。她深一脚浅一脚的踩在雪地里，昏暗的宫灯打在她的身上，又投射到宫墙上，她看了看自己墙上的影子，说不清的孤独和落寞。那个自己亲手接生的孩子因着某种特殊的缘分与她连在一起，让她放不下走不开。她每日在人前去演一个十五岁的小女孩，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死过一回，惨烈的活过一生。没有人的时候，她就像一个垂垂老矣的妇人。而这个孩子的到来，突然让她感到由衷的快乐。

　　她抬头看着天上的月亮，笑出声来，渐渐的由轻笑变成开怀大笑，笑出了眼泪。她伸手抹了抹自己的脸，又哭了，为什么总是哭？上官锦书你走吧，前世你的名字纠缠我一生，这一生，我救了你的孩子，我会护着他，你走吧！让我们从此不相干！你走吧！

　　建义五年，腊月二十三，小年。伶仃真正的重生了。前一世，就当那是一场大梦，而今梦醒了，梦中的人与事就让它去罢！伶仃捧起一捧雪扬向天空：“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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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概就是这样的情形。”惠心跟白锦容说完那日尚仪局的事，等着皇后发落。
　　“倒是个心狠手辣的。”白锦容拿起一块鱼干喂怀中的猫儿：“不管怎样，是救了三皇子。那也是皇上的孩子，赏钱还是要送的。你等会儿去库里支一百两银子送过去，说话客气点。” 说完这个又叮嘱另一件事：“咱们的人，都不要去皇上面前叨扰。皇上现在心情不好，万一惹毛了，要掉脑袋。何况上官锦书的死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离的越远越好知道吗？”

　　“皇上现在正难过，别的妃子肯定想法子逗皇上开心。咱们躲的远远的，这不是让别人钻空子呢吗？”惠心不解的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