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赎光》Fraise

3、我拒绝

　　“所以，来找班主任提出抗议吗？”阮晨笑了笑。

　　“不，”他摇头，“我是来告诉你补习是不可能补习的，你趁早死心。”

　　阮晨微眯双眼，“试试？”越是不可能的事他就偏要去撞那南墙试试。

　　乔楚课上不知看到了什么，下了课就窜了出去，阮晨心里其实一堆问号，他眼睛在教室里四处搜寻，终于落在前桌那对双胞胎身上。两姐妹昨日的滔滔不绝恰恰暴露她门八卦的点。

　　他想了想，手刚抬起，两姐妹立马回头笑嘻嘻的说，“想问我们什么呀？”

　　阮晨惊讶两人如何知道自己有问题，愣了愣，收回手，“你们……在偷窥？”

　　“没有没有!”两姐妹这时失去了默契又摆手又摇头的有些慌张。

　　“算了。”他也不想谈这个，“班主任找我帮乔楚补习，但我不如跟他相处一年的你们清楚他的成绩。”

　　“你应该是时隔半年之后的第三个无知者无畏的人了。”元芳同情的眼神看了他一眼摇头。
　　“无知者无畏在她那是褒义词。”

　　“原来之前也有给他补习的？”

　　元芳压低声音悄悄说：“之前给他补习的无一例外，都敢扯着嗓子跟魔头嚷嚷不让他换桌就退学。”
　　元香：“后来魔头也烦了，就没有再找班上的人帮他补习。”

　　“有那么可怕？”阮晨心里丝毫不相信这些话。

　　“不是可怕，”元芳摆手，“是一刻不停的烦你。”
　　元香：“如果不明白的话，很快也就明白了。”

　　两姐妹瞥见窗外往教室走的乔楚，默契的转过头。
　　阮晨也瞧见他，遗憾什么也没问到人就回来了。

　　乔楚心情舒爽的坐好，像是得了什么好事情似的。

　　阮晨弯起中指推了推下滑的眼镜，把瘫在桌上的习题书推过去，指着一道奥数题，“这题怎么做？”

　　乔楚一副你在逗我吗的模样看他，“我说书呆子，你都不会还指望我会？拐着弯嘲笑我呢？”

　　本来也没指望你会，阮晨收了习题，推出个有些厚的本子和一本物理书推过去，“今天听我讲完两节，做完三页纸，你就可以休息一会儿，没有老师会管你。”

　　乔楚没说话，只看着他。
　　阮晨则开始给他讲题。

　　讲了没一半，阮晨总算明白之前的人为什么会发疯了，这家伙他根本不是不会，他是不学，睁着眼睛看着很认真听你讲题，让他开始做就乱做一通。

　　阮晨的好脾气都能被他磨疯，他忍不住捏拳头，咔拉咔拉的声响让前面姐妹俩心生寒意，乔楚依旧我行我素。

　　僵持几秒，阮晨趁着乔楚还在气他时眼疾手快从他外套里夺得手机塞进自己，一气呵成，乔楚脸色微变有些生气，“拿来!”

　　“你要是不听，”阮晨语气比起方才冷了些，“这手机也别想要。”

　　乔楚这急脾气上来差点要跟他动起手来，可对上他那双倔强的眼眸，这心里的气消了四五分，也莫名涌上一股他觉不透的滋味，这火是彻底发不出来。
　　得，认栽，他不情愿的撑着头，“讲。”

　　阮晨镜片后的眼睛立马笑得弯弯似月牙露出两颗小虎牙，他把书推到他眼前，身子前倾往乔楚那边靠，认真给他讲题。

　　前面表面淡定，内心火山爆发的双胞胎姐妹可真是对这新来的学霸的佩服更上一楼，元芳偷偷拿着小镜子左调又调，总算调到一个最佳角度可以看到后面两人的脸，元香眼睛也往镜子那儿瞟。

　　明明跟她们两个就是波澜不惊人淡如菊，总是一副淡淡的表情，怎么搁在乔老大边上表情丰富了些？

　　乔楚已经整整一年没认真听课，他看着这书脑袋晕乎乎的想睡觉，没忍住打了个哈欠，啪嗒一声，这脑袋就挨了一下，他这才发现阮晨手上不知何时多了把尺子。

　　他拍拍脸，撑着头继续听，元芳元香看的那叫一个起劲儿，元香随便找个本子，写了几个字推给元芳，“元芳，你怎么看。”

　　作为姐姐当然懂妹妹在想什么，她淡定在纸上写下四个字，“是社会主义兄弟情啊”

　　两人默契对视点头加击掌，班里人对乔楚学习这事报着看热闹的态度，这新来的，撑不了多久。

　　一上午相安无事，乔楚下了课走的极快，晚一点家里的快餐店要挤满去吃饭的学生和附近的工人。

　　好在走的及时，店里还不算挤，他习惯性的坐在了最里靠墙的位置，把包扔桌上，“西红柿鸡蛋面。”他喊完摊开随身携带的棕色笔记本，第一页事写着观察日记。

　　“还有基础，但积极性不强且抗拒学习，但，尚有挽回余地。”写完，他在一旁画上一个头绑绳子加油鼓劲的小人儿，合上笔记本。

　　林英也急匆匆端着面过来，此时的店已渐渐拥挤起来，林英把面放桌上说：“赶紧吃完回学校，别耽误学习。”

　　阮晨掰开一次性筷子，哈着气吃有些热的面，他的位置正对着门口，可以看到小吃街上人来人往好多穿校服的学生，进出店里的人络绎不绝。凑巧的是，他没闲着的眼睛瞧见了街上那抹熟悉的身影。

　　他不动声色的吃完面，擦擦嘴背着包冲出去眼神四处搜寻着刚才的身影，总算瞅见那发梢剃的很短冒出一层青茬的后脑勺。

　　乔楚周围跟着几个校服乱穿染一头黄毛的男的，阮晨借着人群悄悄跟过去，几人一直向前走，直到快走出小吃街才拐进一个巷子，阮晨贴在巷口旁侧耳倾听。

　　乔楚一身肥厚的校服外套着昨晚的黑色外套，一整个人笔直的站在那儿，极为挺拔，俊朗英挺的外貌，与周围的黄毛对比显得格格不入。

　　他倚着墙，手揣裤兜看着正对他的一个飞机头麻子脸，“怎么样？”

　　麻子一脸谄媚低眉哈腰的说：“您是没看到那男的脸有多臭，现在估计跑回家去洗澡去了。”

　　乔楚一听这话，嘴角上扬，心情舒畅，从口袋里掏出张红的扔给他。

　　麻子捡起钱两眼发直，嘴上道着谢，目光就没离开过手中的钱，带着周围的小弟直奔网吧。

　　乔楚靠着墙，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状，像极了非主流年代的某张图。

　　阮晨憋着气儿过去，站到他面前也不说话就盯着他，乔楚只是垂眼看看他，头继续仰着。

　　阮晨抱着手，冷笑道：“怎么，又想被打进医院？”

　　乔楚幽幽叹了口气，接着说道：“一时冲动，这周的饭钱全给麻子了。”

　　阮晨见他后悔莫及的样子，气消了七八分，“吃饭了？”

　　乔楚摇摇头，肚子也应景的咕咕直叫，阮晨算是服了这家伙，拽着他袖子往自家店走，乔楚被袖子被他拽出一截，肩膀倒是挺清凉，他不明所以跟着走，“干什么。”他问。

　　“吃饭。”阮晨没好气的说。

　　阮晨没走几步便发现不对劲，一回头，乔楚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一只袖子都快被他拉下，乔楚颇有骨气的看着他，“不食嗟来之食。”

　　阮晨先是一愣，气笑了，袖子一甩，“谁要请你白吃啊笨蛋，我可是有条件的。”

　　乔楚穿好外套，“卖艺不卖身。”

　　阮晨差点就要拿下书包抡他，他忍住，面无表情开口，“我没有恋丑癖。”

　　打出生就被亲戚夸可爱，幼儿园被小女孩追屁股后面送糖，初高中情书礼物一大堆的乔楚，还头一次听别人说他丑，这可把他惹炸毛，“丑？”

　　阮晨扭头直走不理他，他跟在屁股后面，“你这书呆子竟然说我丑？你别不说话啊，老子可听的一清二楚，走慢点！嘿我还不信了……”

　　乔楚一个大跨步走他前面，阮晨抬手推开他紧接他便哎呦一声捂着胸口蹲下，周围人来人往都瞧着这俩人，阮晨这才反应过来，这家伙胸口还有伤呢。

　　他赶紧蹲下一脸歉疚和紧张，“我，我忘了，你没事吧？要不要送医院？”

　　乔楚缓过劲儿来被他掺着扶起来，“我刚出院去什么医院。”

　　两人暂时停战，乔楚跟着阮晨进了这个不起眼的小店。过了高峰期，店里稍稍安静了些许，林英正招呼一桌客人正往往单子上记，眼见着又回来的阮晨还以为他忘记了什么东西，便看见他身后那个小伙子。

　　阮晨把他拉到角落里坐好，冲他亲爱的老妈喊道，“葱油饼，牛肉粉丝汤一份。”

　　林英没答应，进了后厨忙活，乔楚也不讲究，趴在擦的干净但不免有些油的桌上，他下巴磕着一只胳膊，另一只捂着肚子，闷声说道：“我没钱。”

　　阮晨嘴角跟着眼角一起上扬，他推推下滑的眼镜，捋了捋有些盖眼的碎刘海，不禁让乔楚想起电视剧里奸臣的模样，不由得让他一抖。

　　“知道你没钱……”阮晨没说完就瞧见妈妈端着一盘切好的葱油饼过来，他伸手接过，放到他面前，林英一笑眼睛就跟门缝一般小，她看着乔楚问儿子，“你朋友？”

　　“我同桌。”阮晨答道。

　　林英还没说话，一桌客人喊道：“老板，结账。”

　　“来了，”林英拍拍乔楚肩膀，“赶紧吃吧，早听到你肚子在那儿一个劲儿的叫。”

　　乔楚直勾勾地盯着葱油饼，迟迟不肯下手，此刻的他的确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肚子叫的那叫一个响亮。

　　他抬头，对上阮晨的视线，“这是你家的店？”

　　阮晨掰开一双筷子塞他手上，“嗯，刚开业一星期。”

　　乔楚尽量不让自己看到葱油饼，手拿筷子，昂头看他，“我没钱。”
　　“我说过，不用你付钱。”

　　“你先说说什么条件我再考虑。”他丝毫不妥协。

　　还真是倔，阮晨不免在心里吐槽。
　　“你这周的饭我可以全包了，但是……”他故意脱长了音调。

　　“快点说。”乔楚不耐烦了。

　　阮晨轻笑道：“下次月考进步十五名，这对你来说，不难。”

　　乔楚看着躺在那黄灿灿的，似乎在冲他招手的葱油饼，口水咽了又咽，拍下筷子。
　　“我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