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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追到家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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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阮晨的同桌意料之中的空着。
阮晨安安静静的坐在那儿认真的听课,只是他眼神总是时不时瞥一眼一旁空着的位子,下课就撑着脑袋双眼无神的望着桌子发呆。
下午快放学,他被任魔头叫进办公室。
办公室里只有几个看晚自习的老师还未下班,任皓搬了个椅子让他坐下,他道声谢谢坐下。
任皓从钱包中抽出几张红钞票递给他,“护士说昨晚是你交的住院费。”
乔楚收下钱对折塞到口袋里点点头。
“哦还有。”任皓拉开抽屉拿出一套校服,“这是你的校服和校牌,明天记得穿着。”
乔楚抱着校服依旧是没说话只点点头。
任皓翻着他在云锦中学的入学成绩和平时测验不禁咋舌,“接近满分入学,怎么做到的。”
“作文总是写不好。”他微微皱起眉头,波澜不惊的脸上总算有了一点厌烦,对语文的厌烦。
任皓忽叹口气,“也难为你跟他同桌,这小混蛋已经留一级了,本来可以稳上985,现在能考上个专科就不错了,换了七八个同桌,无一例外被他气得威胁我不换座位就退学,要不是他妈一直求我不要放弃他……”
阮晨安静的听他唠唠叨叨许久,总算在他歇息喝了口水的空当上,挑眉问道,“任老师,您说了这么多,重点是?”
任皓被看破心思一般尴尬的干咳一声,“就是,就是……”
“我帮他补习?”阮晨替他答了。
任皓瞪大双眼,眼神左闪又闪,他试探着询问道:“你如果不愿意不用勉强,让你看到他昨天那样也没什么脸让你……”
“可以。”阮晨不徐不疾的打断他的话说道。
任皓出乎意料的愣了愣,面前的阮晨脸上毫无勉强之意,甚至还让他隐隐觉出一丝兴奋的意味,“你,真的愿意?”
“从未撒过谎。”阮晨露出礼貌性微笑。
任皓看着这个转校生走出办公室的背影,忍不住嘀咕一句,“还真是见了鬼了。”
他刚说完,走到门口的“鬼”就转过头来,“老师,您知道乔楚家的地址吗?”
放了学,阮晨回了家,他一进店就喊了声妈,接着有人应了声,从厨房走出来,手里端着一碗西红柿鸡蛋面出来,她脸圆圆的,身材看着有些壮,看起来却很有亲和力,她笑呵呵的说,“今天回来的早。”
阮晨伸手接过面,“班主任允许我早走一会儿。”他从筷子筒里抽出双一次性筷子掰开,吃的两颊鼓鼓的像只松鼠,“妈你等会打包一份葱油饼和青菜粥给我。”
“一碗面还不够吃啊。”她笑眯眯的说道。
“不是我吃。”
“那是谁吃?”
“谁?”阮晨还在嚼面嘴巴一动一动的,
“朋友。”他笑道。
阮晨连问了三个人的路,总算找到了这座老旧的小区,他自言自语的数着一单元,二单元……终于在五单元前停下。
伴着坏了一半的楼灯阮晨爬上了八楼,他站在门前驻足许久,这门与对门不同,门旁延伸至上的墙上涂满了红色油漆写下的字,“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还有一些污秽不堪是辱骂词语。
他眼中涌动着不明的情绪,终于抬手敲敲门。
我说了没钱,赶紧给老子滚——”门内一声怒吼,紧接着便是一声痛苦的闷哼。
“是我,阮晨。”阮晨提高分贝。
良久,门终于打开,乔楚只套着一个黑色外套,里面光溜溜什么也没穿,胸口缠着绷带,他皱眉看着阮晨,“你来干什么。”
“探望同学。”他弯腰挤进门去,不容乔楚拒绝。
他扫视一圈屋子,处处散发着陈旧的气息。客厅很小,没有窗户。
一套爆皮的破沙发和有些违和的小方桌摆在那儿就已经显得无比拥挤。正对门口的两个门,一个门上挂着日历,一个挂着福字,小方桌上的泡面盒还冒着冉冉热气。
乔楚关了门,接着电话,“你他妈费什么话,让你跟着就跟着,有情况再打电话给我。”他不耐烦的挂断电话把手机扔桌上。
他瞧见书呆子手中的东西,径直走到沙发前坐好拿着筷子往嘴里塞面,“客套话就别说了,东西放下就可以走了。”
阮晨笑了笑,把还温热的粥和葱油饼放到他眼前,坐在了他侧对面。
“泡面没营养。”
乔楚把吃了一口的泡面放在一旁,打开袋子,一股熟悉又陌生的香味直向鼻子里钻,葱油饼切成三角形整齐摞在一起,揉在其中的满满葱花,黄灿灿的外貌直勾着他的食欲。
他拿筷子夹起一块饼咬了一口愣住,随即大口大口的吃起来,阮晨则不紧不慢的开口,“班主任拜托我帮你补习。”
“咳咳……”乔楚一个激动差点把自己呛死,他断裂的肋骨痛的要死,却又止不住咳嗽,阮晨连忙给他倒了杯水,乔楚咚咚咚灌下,阮晨给他顺背,没好气地说:“这么激动干什么,搞得好像我是什么魔鬼似的。”
可不就是魔鬼吗,乔楚嘴一撇。
“你拒绝了?”他不带希望的问。
“同意了。”
“操……”乔楚忍不住爆粗口。
“不管你满不满意,”乔楚笑得眉眼弯弯,“你这个学渣,我管定了。”他说完站起身,“粥和饼一共十块,我记账上了,至于什么时候还,明天再说。”
“要钱?要不要我现在吐出来给你啊。”乔楚声音虽不大,可仍能听出满满的怒气。
阮晨扶了扶眼镜,没有说话,只伸手冲他左右摇摆,结束了这场做客。
“等等!”乔楚叫住将要开门的阮晨,走上前去塞给他十块钱,接着打开门把他推出去。
阮晨看着手中皱巴巴是十块钱,低头浅浅的微笑,小心翼翼收到了口袋中。
小吃店门还开着,暖色的灯光撒在店门前,阮晨看着那灯光,说不出的安心与温暖,他不由的加快了脚步。
阮晨家的店铺其实不大,与其说是快餐店,倒不如说它是小吃铺。
他关了店门和灯,穿过小店直往后走进了一个小院,里面只有一栋平房。
他推开门,阮国坐在床边的桌上低头算账,他腿上打着石膏,骑着三轮车进货路上翻车摔的,听到开门声的阮国扭头看到要开口的阮晨赶紧嘘声,示意他小声点。
林英坐在床边,头趴在阮国算账的桌上打着鼾,屋内昏暗的灯光照着她熟睡的脸,睡相并不好看,阮晨走过来,扶着老妈的肩膀让她躺床上睡,阮国悄声开口,“出去透透气?”
阮晨遂扶着老爸在小院里坐下,两人看着远处居民楼中点点灯光,阮国叹口气,“委屈你和你妈了。”
阮晨笑了笑,“我妈都没嫌弃你呢。”
“我在梅林村教了小半辈子的书,来了这儿倒成了什么也不会的废物,教师证也考不下来,要不是你妈,咱可能早灰溜溜的回去了。”他摇头叹息,两鬓渐显的白发诉说着他的愁苦。
年轻那会儿阮国就在梅林村那个穷山沟里教了大半辈子书,可搬到城里,没有相关的资格证,只会教书的他,突然成了连媳妇儿都不如的废物。
也亏着自己老婆能干,林英用那点小积蓄躲着城管在路边凭着自己从某位老人那儿学来的技艺在学校附近卖早餐,日渐发展成一间小铺子。
“都怪我太蠢,要是多长个心眼,也不会出……”
阮晨赶紧打断他的话,“爸,这事儿怪不到你身上,你再提我可要告诉妈了。”
“别……”阮国擦了擦泪,“你妈好不容易缓过来你就别提这些了。”
阮晨眼眶也有些红,“进屋吧,爸。”
乔楚还是吃了粥和饼,他把垃圾扔到垃圾桶后,在逼仄的厕所里接了盆凉水拿毛巾擦洗起来。
洗完后他只穿着一个大裤衩光着上身进了福字屋,屋里小的只能放下一张单人床和一个只能放下几本书的床头柜。
乔楚缓缓躺在床上闭眼一动不动,良久,他翻下床从床底翻出一个箱子。他打开箱子,里面一件红色赛车服叠的整齐躺在那儿,他想碰碰它,手却僵在赛车服上方迟迟落不下,他猛抽回手扣上箱子一脚把它踢回床底。
真他妈贱,他低声咒骂,给了自己一耳光。
阮晨扶着阮国换了衣服,阮国叮嘱他早点睡,累了一天的林英鼾声如雷,阮国握着她的手安心睡去。
阮晨答应一声,关上了屋内的灯,拉上两张床之间的窗帘,打开了那小小的蓝色台灯,灯罩上一个有些褪色图案,虽然有些老旧,但一看就被保护的很好。
他把立在床头的桌子拿下来放到床上,拿出书包里的棕色笔记本摊开,又从口袋里掏出那皱巴巴的十块钱,整平夹在本子里,又用胶带粘住边角,防止掉出,弄完后在纸币旁画了个星星眼小人儿。
做完这一切,他满足的笑笑,合上笔记本,拿着从班主任那儿拿到的乔楚高二两个学期的试卷和作业研究起来。
林英睡得早,起的也早,她拉开窗帘照例准备做把儿子叫起来的无用功,可床上空空如也,被子也叠的整齐。
她觉得奇怪,按自家儿子叫三遍不起,快迟到才起来匆匆吃两口往学校跑的毛病,她深刻怀疑儿子可能失眠了。
紧接着她便看见儿子顶着乱糟糟的头发和一双黑眼圈冲她打了个招呼,“早啊妈,我想吃葱油饼和炒鸡蛋。”说完他打了个哈欠回了屋子。
林英松口气,她抬脚准备去厨房突然反应过来,站门口往那儿一瞅,人躺床上睡得正香,嘴角还含着笑。
她气不打一处来,扯着嗓子大声说道,“阮晨你给我睁眼看看现在几点了,你是头猪啊一天天睡不醒?我看以后你小名儿改叫猪崽子吧!”
阮晨早习惯她骂骂咧咧的声音,翻了个身继续睡,昨晚他研究乔楚的试卷研究到凌晨,五点半醒了出奇的没有睡着,他索性换好校服叠好被子出去走走,走了没一会儿睡意竟又卷土重来,他便打算睡个回笼觉。
林英看他无动于衷的模样叹口气,骂骂咧咧的去给他做饭,阮晨是走读生,不需要上早自习,所以当他气喘吁吁伴着上课铃声赶在老师进教室前坐到位子上着实令班里人大跌眼镜,这学神级别的人物,竟然也会迟到?
阮晨撇了眼一旁空着的位置,脑袋又开始神游,到底请了几天假呢。
课上了近二十分钟,乔楚忽然趿拉着拖鞋,报告不喊仿佛当讲台上的老师是空气一般,走到自己的桌前坐下。
数学老师早已习惯,继续讲课,阮晨则有些惊讶的盯着他直到坐下,小声说道“我还以为你起码一星期都不回来呢。”
乔楚“小心”的打了个哈欠,冷冷开口,“我他妈呆的住吗。”
一想起补习这事,他就无法再在家里躺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