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说》华胥

1、第 1 章

　　睁开眼，一片漆黑。眼睛适应黑暗后，可以看见月光透过窗帘，还是有那么些许的光亮。耳边就听得雨水打落在窗台，溅起一阵的“噼里啪啦”，交汇着“哗哗”的响声，颇有催眠的意味。凌晨一点入睡，凌晨三点醒来。雨，居然下得这么大。不知道为什么，眼睛明明涩得不行，却再也泛不出一丝睡意。
　　南方的冬天总是很冷的，带着侵肤入骨的凉意。被窝里，无论你再怎么摩擦，也逼不出些许的温暖。然后就是麻木，由脚至头，由皮至心。于是干脆睁着眼睛，透过那暧昧不清的幽光，盯着那看不出格调的天花板。却总是觉得记忆中那早已存在的裂缝，从天花板开始蔓延，带着潮湿的腐气。整个墙面有种要塌下来的错觉，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不知过了多久，听得一阵“悉悉索索”从边上的主卧传来——说是主卧，却是小得压抑，一张不大的双人床过后，也就剩个走人的过道——然后就是锅碗瓢盆在刻意的压抑下的“乒乒乓乓”。这时候才发现，虽然仍是一片的黑暗，背阴的房间里，亮光还是明显了起来，湿气却似乎更加浓重了。抓过床头的闹钟，借着光亮，也只是看到一条直线。
　　当窗帘终于盖不住亮光的时候，就听到一声“南南，起来吃饭了！不许睡懒觉！”。声音的主人却不知道这是谁纵容的，没有一点自知之明。看向床头，尽管天已经大亮，眼前还是朦胧一片。近视总是这样让人讨厌。
　　“妈妈去上班了！”
　　“恩，你小心点！”哑着嗓子说着话，伴随着大门“哐当”的一声，也不知道她有没有听见。
　　说是上班，却也只是个在幼儿园厨房打杂的活，很累，工资却不高。唯一比较好的是有节假日。可寒暑假，也就意味着没有工资。生活就是这么矛盾得让人无可奈何。
　　“起来吃饭了！”
　　很想大声的回答，却发现已经扯不出嗓子了。只好拿过纸笔，写到：不舒服，让我躺会儿。接着，脑袋就一片的嗡嗡声，胀得人难受。
　　爸爸的耳朵听不见，深度的近视，让我程南总怀疑自己的眼睛是遗传自他。不知道是不是昨夜未尽的睡意在作祟，拉拉算不上暖和的被子，闭上了眼睛。
　　再次醒来，天却是暗的，油烟的味道混合着滋滋的声响，晚饭的时间就这样到了。
　　妈妈中午并不回来，爸爸确是不会做饭的，就这么省了一顿，心里却颇有些莫名的得意。晚饭却是再不能不吃了。
　　坐在桌前的时候，天已经很黑了。客厅里亮起一盏暗黄的灯，很是温馨，似乎又有些落寞。
　　“你堂弟保送了复旦。”带着欣喜却又复杂的声音，“你堂姐好像也考上华中科大的研究生。”
　　“哦。”
　　“隔壁家小林姑姑的儿子，你知道的，考取了深圳的公务员，现在要结婚了，房子啊什么都有了。”夹杂着些无奈的意味。
　　“哦。”
　　“你有什么打算，以后？”妈妈开始有些兴奋了，“考公务员吧，现在也就这个是个铁饭碗了。”
　　“妈，我想考研。”
　　“考哪里？你也知道家里的情况，大学都是个问题，我们没有钱再供你读研究生。”
　　“恩，到时再说吧！我会自己想办法的，半工半读或者贷款。”
　　“你总是把事情想得那么简单。”重重的叹了口气，“喏，收好，回学校的车票。”
　　程南低头仔细看了下，“卧铺？！”
　　“恩，那么远，又是春运，总不好坐着去……”
　　放下碗筷，妈妈开始收拾了，爸爸已经回床上躺着了。就听得咳嗽声，一阵一阵。心情莫名的烦躁了起来。
　　“我帮你吧！”
　　“不用，吃了药，你回床上休息去。”
　　“哦。”
　　还是没有吃药。躺在床上，脑袋依旧发胀，鼻子堵着，耳朵轰鸣着，却丝毫的带不起睡意了。依旧是“乒乒乓乓”的声响，却像是隔着什么，透着虚幻。忍不住起身，拉开帘子，透过玻璃，只看到一行低矮的柴火间，带着年岁，泛着青边儿。再就是房子，不高，好几家都亮着灯，什么声都有，又似乎什么都没有穿过墙。地面还带着水，却没印到月亮，更看不到星星。
　　看着泛水的窗台，想起以前养的一盆雏菊。小小的花，却不是在关心下长大。忙起来，总是好几天忘了给它浇水。缺少养分，就会枯萎，却在浇灌过后，无论如何的艰难，都能活过来。
　　眼前已经是雾蒙蒙的一片，呼出的气体，冷在了窗上，毫无章法地在上面写着字，这是从小的一种恶趣味。听到脚步声正从厨房里出来，连忙拉起被子躺下，闭上眼睛。不知不觉就睡着了，好像梦到了很久以前，一个人——同龄的孩子都上幼儿园了——玩着沙子，一天，也很高兴。
　　然后，就是太阳，很大很大，很亮很亮。被子好像也有了阳光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