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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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间猫舍位于苏州乡下的老房子里，这房子是典型的江南水乡样式，青砖白瓦。当夕阳升起时，早晨的江南水乡令人心旷神怡，石板路安静，古色古香，淡黄的阳光洒在猫舍的灰白墙壁上，倒映着斑驳的树影，小弄堂里传来阵阵吴侬软语。
墙外风光无限好，墙内却是世间少有的肮脏与罪恶之地。
小小的房间里塞了八九个笼子，皆是生了铁锈的猫笼，上面还挂着蜘蛛网，大概甚少清洗。猫儿被禁锢在笼子里，通常一窝缩在一个笼子，房子不太通风，因此一股异味环绕着猫儿们。被关着的猫猫大都病怏怏的，身上有着成块的猫癣。
此时角落的笼子里，一只虚弱的布偶猫处于生死关头，它难产了。最近一年，它已经生了三胎，但猫贩子仍然不肯放过它的肚子，逼母猫生子，给它打催产针。如果母猫过于虚弱，不能生产时，就被打折卖到花鸟市场，榨干最后一点价值，如果因孩子太多得了乳腺病，母猫只有被丢在垃圾桶边，是死是活都与猫贩子无关。
母猫在角落虚弱地叫唤，声音只有一点点，猫贩子们忧心忡忡地望着母猫，自然，他们在乎的是人民币。
这只布偶猫品相性格都好，尽管它因为怀孕时缺乏营养，又没做基因检测，生下来的猫仔大多有病，轻的可能只是皮肤有点问题，重的活不过几个月。但是，长相都是上乘。只要猫贩子在卖出去前打一些激素，清理一番，这些小猫就变得生龙活虎，客人买了回家，才会发现小猫身体一堆问题，此时，猫贩子们早已拿着钱事不关己，高高挂起，阴沉着脸对前来质问的客人说:
“是你自己没有照顾好猫，我们的猫都很健康。”
可怜的是猫儿，有些患有严重的遗传病，余生都在痛苦中度过，若遇到自私一点的主人，就被直接抛弃，痛苦地死去。
此时，角落的布偶猫一声惨叫，猫儿脱力了，打了催产针，孩子仍在猫肚子中出不来。一个穿着破牛仔裤的中年人走进屋内，长相猥琐，一脸不耐烦地凑到笼前。
本来站在这里的两个青年看到中年人来了，换上一副讨好的嘴脸，左边穿红色T恤的胖子挤着满脸的肥肉笑了笑，说:“刘叔，您怎么来了？村口的赌牌散了吗？”刘叔神色阴狠，盯着笼子里痛苦的布偶猫说:“如果不是这个不争气的死猫，我也不会回来，孩子也生不出来，净破坏老子的赌运。”屋里两个手下对视一眼，顿时明白刘叔又输钱了。
刘叔在这村里最早是卖鸡的，但因利润不好，早些年改了行当，清洗了一番，就开始借着本来的鸡铁笼子找了些种猫生孩子，捣鼓贩猫生意，因为成本低，卖得便宜，生意还行。赚了些钱，就开始迷上了赌博。刘叔生性多疑迷信，听闻猫这种动物不太吉利，招霉运，信了七八分。有时输了钱回家，一脸阴沉地打开猫笼，找些品相不好，卖不出去的猫拽到地上，用竹棍殴打，或者直接硬生生地拔毛，猫儿叫得越凄惨，刘叔心里越畅快。他下手隐蔽，常挑不显眼的地方下手，猫儿若留下痛苦的阴影，常常自闭又怕人，更卖不出去了，最后只能被丢弃，活活饿死。
刘叔毕竟卖了多年的猫，打量了下那只布偶，肚子鼓胀胀的，双眼紧闭，腿脚无力，大概是要完了。他冷静下来，思索了一番。这布偶价值不菲，若是这样死了，它老了倒没关系。它肚子里的孩子出不来就亏大了。
右边白色T恤的干瘦青年脸上带笑，犹豫着问：“刘叔，这猫怕是不行了，你看……”
刘叔低下头，微微靠近猫笼，细扁的眼睛盯着布偶，阴笑着开口说：“送去宠物医院吧，花点钱看能不能救救，把它肚子里的宝贝留下，如果它没事了，说不定还能再生一窝呢……”骨瘦如柴的青年指了指猫儿的□□，犹豫着说：“医生看到了□□，肯定知道我们打了药，到时候怎么解释？”布偶猫因为不停地生育，下面的八个□□已经被吸咬得红肿，有些还破了皮，结出紫色的痂。
刘叔哈哈一笑，抬头望一眼身边的小年轻，多年来在这个灰色领域摸爬打滚，他深知其中的黑暗，淡淡地说：“一个医生而已，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就是警察来了都难抓我。”干瘦青年一怔，顿时明白过来，连连讨好心肠恶毒的中年人：“刘叔厉害。”
“够了，别拍马屁。快送猫去附近的医院。”刘叔淡淡一笑。
这处虽是农村，却离城区不远，十几分钟就可到附近一家郊区的宠物医院。就在他们即将动手开铁笼时，笼子里的布偶猫似乎极厌恶他们的触碰，全力抗拒，冲着这股劲儿，不久，猫崽仔一个接一个地出来。猫妈妈难产，在猫崽子生出来后不久便死在笼里。
死亡对那猫妈妈来说是件好事，它不用再不停地生产，承受心灵和身体上的残酷折磨，早死一天，便早结束痛苦一天。
两个月后，猫崽长大了。
那些猫贩子依旧在牺牲猫儿来获取自己的利益，后者如何痛苦，买猫的主人如何痛苦，他们皆是不管的。
但最近，他们常在猫舍中感到一阵寒气，似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在屋子里盯着他们。一次夜里，刘叔半夜醒来如厕，迷迷糊糊间听到猫舍里传来人声，阴森森地发出一些怪叫。
这声音吓得刘叔尿了裤子，腿抖得像筛子一样，哆嗦着开灯，可那猫舍里啥也没有。人夜路走得多总归是怕黑的，猫贩子自己心虚，被那声音吓得魂都飘出来了，怕哪个猫儿惨死了，冤魂回来找他们算账，吝啬的刘叔破天荒请了些所谓的大师来施法。
小小的猫舍布满了作法用的纸张，红的绿的，画满了字符，看得人眼花，一张长桌摆在笼子前面，有米的箩子，剪刀，龟壳一样的东西，还有奇奇怪怪的物品摆满了桌子，相比之下，那摆在中间，插着烟的炉子倒正常多了。
穿着道士服的大师在炉前跳着诡异的舞，嘴里默念着字，看着十分滑稽。那三个猫贩子恭敬地站在墙边，望着大师施法，很是认真。
铁笼里的猫猫大都懵了，瞪大的猫眼直盯着前面这个跳着舞的男人看，都觉得十分新奇有趣。过了一会儿，在大师唱跳的间隙，屋子里突然响起一声嗤笑，似乎十分不屑这样的场景。三个猫贩子寒毛都起来了，他们知道声音绝不是自己人发出的，结巴着问：“大……大师，怎么了？”
大师也是冷汗尽出，为难地说：“我也不知道，你这屋子，明儿看着没什么妖气，但诡异得很。”
角落里，一只奶白色的布偶猫以贵妃瘫的姿势悠闲地躺在猫笼子里，一只猫爪子撑着头，靠在边上，静静欣赏这出好戏，偶尔忍不住了，发出一点笑声，望着三人贴着墙，冷汗淋淋，害怕到声音都僵硬的样子，微微笑了笑，云淡风轻，蓝色眼睛中闪着渗人的森意。
大师做了法，便回去了，猫贩子依旧继续着本来的生意，但对猫儿的看管更加严格。
这一批猫崽中，有一只长相精致的奶白色布偶猫。那小猫眼睛大而圆溜，一双蓝色眼瞳晶莹剔透，里面装着漫天星辰与蔚蓝大海，静看着人时，几乎要把人类的魂魄吸进他的猫眸中。五官比例恰到好处，一身奶油色的毛发柔顺细腻，看着像布偶一样安静乖巧，却不时散发出高贵优雅的气息。除了品相好，这猫还聪明，从小就会使用猫砂，听话乖巧。
猫贩子盼着这奶白色布偶猫卖出高价，所以他笼子稍稍干净一点，吃食也较好。殊不知，笼子里的布偶猫恨他们入骨，在他们视线不及之处，一双晶莹剔透的蓝眼睛冷漠地静望三人，不露声色，偶尔一转猫眼珠子，正盘算着如何报复。
转眼儿，到了六月，村里的三叔娶媳妇，刘叔虽为人狡诈贪财，不被村人欢迎，但这喜庆的日子里，还是被请去喝喜酒，酒过三巡，一群赌鬼便嚷着开赌局。这刘叔当然是最积极的，不多时，酒劲上来了，人晕晕沉沉，自然一下就输光了钱。他没了钱，玩不下去，在众人的耻笑中回家。
刘叔一回到家，就径直走到猫舍，表情阴沉。猫舍的灯光昏暗，吊灯的影子在墙上摇晃，天花板上结着成片的蜘蛛网，沿着墙根向下长。猫笼被整齐地塞在门对面的墙边，因猫贩子甚少清洗，散发着异味，昏暗的灯光下，压抑笼罩着整间屋子。刘叔开了门看到那些被关着的猫儿时，心竟舒服多了。他耳边环绕着猫儿们害怕的叫声，听着觉得顺耳，一双嘴咧开了，露出发黄的牙齿，眼神阴毒。
他关上了门。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 2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