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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客栈夜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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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瞬间的事,没人看清斗危是何时出手,又或者他根本没有出手,昔梧下意识地做出了双手避挡的动作,舒钰竟当真感觉自己被一股力量强行挡住,就像撞上了一面结实的铜墙铁壁。
他整个人扑倒在地,抬起头时鼻前赫然又挂上了两道鼻血。
“你一个人类怎么可能!”舒钰不甘心地捶地怒喝,“这不可能!区区一个人类!”
昔梧反复地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并未看到什么奇怪的现象,双手间也没有像在冥府那般有力量充盈其中。
“斗危,我这是?……”昔梧不解地看向斗危,却见他面上带笑。
斗危行至她面前,在她的手上轻轻一握。
昔梧看着他慢慢闭上眼睛,而从自己掌心传来的是完全不同初次见面时的冰凉,是像常人一般的温暖的温度。
片刻后,斗危睁开眼睛,笑说道:“神明大人,恭喜您,您的神力初显了。”
昔梧:“……”
“喂!”明显被两人忽视的舒钰气急败坏地怒吼出声,“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这个女人根本不是人对吧!”
昔梧尚未开口,斗危便道:“你还真说对了,这位可是神明大人。”
“哈?神明?”舒钰从地上爬起,用衣袖胡乱抹掉鼻前的血迹,又上下打量了昔梧一番,“这不可能。”
舒钰坚决地摇头道:“她怎么可能是神明?神明早就死光了不是吗?”
脑中灵光一闪,舒钰朝昔梧伸出手:“难不成你是个假扮成人类的妖怪?”
斗危挡在二人面前,道:“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么?”
“你懂什么!我那叫改头换面深入敌营,”舒钰立马后退一步,做出防备的姿势,“我又不是心甘情愿装扮成这样的!”
话刚说完,舒钰便捂住了嘴。
斗危憋笑道:“你这真是不打自招了,说说看吧,混入权贵中究竟是为了什么。”
舒钰道:“为了什么也与你们无关吧?”
说着他又重新戴上假发套,开了个门缝朝楼下张望,见楼下一切平常这才朝二人道:“铁甲卫已经离开了,我也该走了。”
“这就走了?”见舒钰一脚踏出门外,斗危突然道,“街道上到处都是铁甲卫在巡逻,不怕一出门就遇到么?”
闻言,舒钰又把脚缩了回来,他抓了抓头发,略感苦恼地道:“这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这可如何是好。”
舒钰在房内来回踱步,昔梧见状道:“你不如先坐下来,我们救你其实也是有事想问你的。”
“问我事情?”舒钰道,“我又不是这个城的,你问我我也不清楚。”
“废话就免了,你不如先说说混入权贵中的目的,”斗危说着,手指间萦绕着一股妖气,“当然不说也行,我可以立马将你交给外面的铁甲卫。”
舒钰也蓄势待发:“你以为我会怕你的威胁么?”
斗危:“哦?”
片刻过后,三人围坐在了桌边。
“事情是这样的,我来万妖城是为了找人。”
舒钰捂着有些红肿的半边脸,“嘶”了一声,抱怨道:“就不能好好说话么?干什么动手呢?”
被抱怨的对象却面无表情,双手环胸地看着他:“继续说。”
舒钰疼得龇牙咧嘴:“找我的妹妹。”
昔梧问道:“你妹妹在权贵家中?”
“我不知道啊,”舒钰一摊手,“但是凭她的美貌,即便不是半妖,也很难不被权贵看中。”
“若是被权贵看中,只有一个结果吧?”昔梧道,“与妖族结合,产下半妖。”
舒钰哭丧着脸:“我可就这么一个妹妹,我怎能让她被恶心的妖怪玷污!所以我才混迹在权贵家中,一来二去不知不觉朱雀区的权贵家我都进过,可是依旧没有找到我那可怜的妹妹。”
舒钰越讲越激动,一时情绪失控竟然扑在桌上嗷嗷大哭起来,又因为碰到红肿的脸头疼得直哆嗦,嘴里含糊不清地念叨着:“我那可怜的妹妹,如今生死未卜,这可怎么办才好啊!”
昔梧与斗危面面相觑。
待他情绪平复后,斗危问道:“你与你妹妹是如何进城的?”
舒钰接过昔梧递来的手帕,擦了擦眼泪道:“我是在集会上拿到入城券进来的,我与妹妹是在城外走散,我不知道她是怎么进来的,我几乎找遍了朱雀区所有的地方,都没能找到她一点踪迹。”
“集会上的入城券?”昔梧想起几个时辰前的混乱集会,道,“就一张入城券居然被你拿到了?”
“你这话莫不是看不起我?”舒钰皱了皱眉,道,“什么一张券?我们可是拿到了两张。”
“‘我们’?”斗危突然想到什么,“还有人与你同行么?”
舒钰愣了愣,露有些惊讶道:“你怎么知道?”
“……”斗危按了按额角,“与你同行的是不是一个除妖僧,叫做涂律?”
“就是他!”舒钰一拍手,兴奋地惊呼道,“你怎么会知道他的?你见过他吗?他现在在哪里?他这些日子过得怎么样?我妹妹是不是和他在一起?”
一连串的问题铺天盖地的袭来,斗危连忙出声制止道:“他在半妖聚集的贫民区,他一个人,应该也是在找你。”
“那你们怎么没一起来?”舒钰道,“难道他出事了吗?”
“他毫发无损,”斗危道,“只是他接下来可能会做一些引火上身的事。”
“他毫发无损就好……”舒钰长舒了一口气,又意识到斗危后面的那句话,“等等,你说他要引火上身?他要做什么?”
“他……”
“他也要像我这样乔装成半妖混进权贵家吗?虽说他光头挺好戴假发套的,但是凭他那性格,只怕再权贵家中待不了半日就露馅了……”
舒钰噼里啪啦地又开始讲了起来,斗危的额角已经青筋直爆了。
就在斗危将要发作的时候,昔梧连忙拍了拍他的手以示安抚。
“舒钰,你先听我们说,”昔梧适时地打断他的话,“涂律在贫民区结识了一个叫做阿克乙的半妖,阿克乙想要推翻万妖城如今的城主,涂律似乎会助他一臂之力。”
“这……”舒钰沉思了片刻,眼睛一亮,“这不是挺好吗?”
昔梧道:“这哪里好了?面对众多铁甲卫他们根本没有抽身而退的机会。”
舒钰说得理所当然:“那大不了同归于尽啊。”
昔梧觉得自己没法和舒钰正常交流,心道光是一个宁久微就够她受的了,如今又遇上这么一个不着调的人……
实在头疼。
“你们两个继续,”昔梧站起身,朝屋外走去,“我去楼下坐坐。”
“别啊!”舒钰见状连忙上前将她手臂拽住,“你千万别走。”
舒钰怯生生地朝斗危看了一眼,却见对方目光阴冷,他登时吓了一跳,恳求着昔梧留下:“求你留下吧,要我和他待一个屋子,我会被他打死的!”
头越来越疼了,昔梧扯开他的手:“那要不你和我一起下去坐坐?”
“啊?”舒钰立马松开手,屁颠屁颠地又坐了回去,“那还是算了吧。”
昔梧:“……”
“神明大人。”
昔梧刚踏出一步,便听到斗危喊她:“您就待在一楼,别走远了。”
昔梧点了点头,朝楼下看去,发现已经没有客人了。
客栈老板在柜台算账,见昔梧下来,笑脸相迎:“哟,客官这大晚上的不睡觉,是想吃点什么吗?您在这里坐坐,我去看看厨子还有没有没睡的,喊他起来给您炒点东西。”
说着便要往后厨去,昔梧见状连忙制止道:“不必了,屋子太闷,我就在这里坐坐。”
客栈老板露出一个尴尬的笑:“那行,您随便坐啊。”
昔梧找了个烛光几乎照不到的角落,才坐下没多久,客栈老板就端着茶水来了。
“嘿嘿,这是送您的茶水,”客栈老板笑了笑,顺势在她对面坐下,“我见您们从进屋到现在也没点什么似的,想必有些口渴了吧?”
突如其来的热情令昔梧有些不适,但也不好拒绝老板的好意,只好干笑了两声道谢,桌上的茶水却一下也没碰。
“您们是这几天才进城的吧?”客栈老板殷勤地给昔梧倒了杯茶,“您觉得这里怎么样?”
怎么样?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简直是糟透了,昔梧心里这么想着,嘴上却道:“挺好的,万妖城不愧是万妖城,风景秀丽,民风淳朴。”
这话说得客栈老板忍俊不禁:“姑娘就莫说笑了,这万妖城的真实情况您也看见了,根本不是传闻中那么回事。”
“什么禁止人族进入,什么只有妖族居住的万妖城,不过是笑话罢了,”客栈老板说着也给自己倒了杯茶:“自从万妖城被城主的那个蠢货侄子接管后,一切都不同了。”
昔梧正愁在舒钰那里问不到任何有用的情报,如今客栈老板提起,她便顺势问下去:“城主侄子是指的孔公孽么?”
“对,就是他。”客栈老板叹了口气,“这人根本就是个无能的草包,哪里接管得万妖城?老城主再这么放任他胡作非为的话,万妖城迟早要覆灭的。”
“难道老城主就不管管他么?”昔梧道,“听说老城主在位多年,前不久才将城内事宜交给孔公孽。”
“呵,”客栈老板又是一杯茶饮尽,他冷笑道,“若是老城主管得了他,今晚在城门外也不会发生那种事了。”
昔梧道:“你们都知道今晚在城门外发生的事?”
“哈哈这有什么不知道的?”客栈老板笑道,“关于孔公孽的事,即便我们不想听,它也会自己跑到我们耳朵里。他就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蠢货罢了。”
昔梧本来还想问些有关孔公孽的事,却发现客栈老板沉浸在痛斥孔公孽的罪行中,也不好插话,就这么硬着头皮听着他絮絮叨叨地念了好一阵子。
“……说起来这孔公孽之前都挺正常的,若不是那个人族女子迷惑了他,整晚给他吹枕边风,他也不至于像现在这般……”
话至此,客栈老板突然意识到自己对面坐着的正是人族女子,他连忙转过视线,趁机也岔开话题。
左思右想视线转到茶杯上:“姑娘怎么不喝茶?”
昔梧将他的话听得清清楚楚,她追问道:“什么人族女子?”
客栈老板摆手道:“哪有什么人族女子,您听错了。”
昔梧盯着他:“您说自从一个人族女子出现,就影响了孔公孽的性情是吧?”
客栈老板被她看得心里发毛,又见她似乎并未在意自己对人族女子的鄙夷,这才点头道:“是这样说没错,而且这件事早就不是什么秘密了。”
“那女子现在何处?”昔梧问道,“枕旁风是说……二人已经结为夫妻了么?”
客栈老板点头道:“的确是结为夫妻了,但是……”
顿了顿,他露出了一个幸灾乐祸的笑:“那名女子遭了报应,已经死了。”
这下彻底勾起了昔梧的好奇心:“死了?怎么死的?”
“病死的还是怎么死的?”客栈老板挠了挠头,“这个我倒是不清楚,只记得那日孔公孽替她举行葬礼,举城悲恸,还命令我们一个月之内不得举办任何喜事。”
昔梧道:“既然人已经死了,那便不会给孔公孽吹枕边风了,孔公孽为何还是这般性情?”
“这……”客栈老板一时语塞,“唉,这些事都是你传我我传你的,每个人说法都不同,还有说是孔公孽本就是这般恶劣,那名人类女子不过是他爱而不得因此囚.禁至死的玩物罢了。”
昔梧:“……”
万妖城的惊喜还真是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