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叶]枫与松》跨过愤怒的豆豆

12、13

　　叶家的房确实不好换，没别的原因，就单说二环边上这串有价无市的胡同老房，一般人就没那个能耐住。从外头看过去，这排小房子是一间挨着一间，低檐灰瓦，各有门面高窗，但里面却正经是套设计严整的四合院。
　　兄弟俩下车腿儿着到了门边，还没进门，一个就已经怵了。
　　叶秋在台阶上顿住脚步，语气沉重：“要不还是你自己去吃吧，我怕爸爸生起气来连我都打。”
　　“下次相亲我替你去。”叶修说。
　　“哎你怎么还不敲门？”叶秋不等他回答便快步上了台阶，抬手“咣咣”砸门，“我回来了！”
　　叶修：“……”
　　一家四口人，要数叶秋最好说话，但就算如此，要他在这一时片刻里接受自己哥哥居然是个同性恋这个事也不是那么简单。回家路上，叶秋挑着比较重要的事和他说了一嘴，其中就包括吴三小姐朝岳氏提过的股权互换。
　　吴家原是经营开发医疗器械起的势，后来吴家老二吴文回国搞起了零售，抓着国内的政策优势狠赚了一笔，从此吴家便彻底脱胎换骨。前两年，吴家重操医疗旧业，借着科技革命的势头连收了好几家实力不弱科技公司，并在其后凭此一跃成为英国国内排名前三的大财团。
　　而叱咤风云的吴家三小姐却在吴家这如日中天的时候几番回国，邀请岳氏的董事长出门喝茶。茶席之间，言笑晏晏，张嘴就是5%的股权互换。
　　这笔买卖对于在国内抱守文化产业不放的岳氏而言只赚不亏，的确是一块肥肉。但怪就怪在肥肉是自己长了脚，乐呵呵地要往你嘴边送。怎么能不叫人心生疑惑？对此，对方的说法是，家中小辈在这边生活已久，有了牵挂。吴家本家远在英国，家中稳重能成事的不多，要想留住人，少不得就要想些办法为其铺路谋划。岳氏虽不比吴家，但着实是棵大树。
　　岳清听到这里，笑了笑。
　　——岳氏再大，不是梧桐，恐怕停不下凤凰。
　　三小姐亲手为她斟满了茶，随之顺着茶壶嘴倾斜的位置抬眼望着茶室一角。角落里，红木矮几上端端正正地摆着一盆形态峭立的蓬莱松。
　　“岳董言重了，”她抿唇一笑，“吴家没有凤凰，只有如盖松柏。”
　　当时在车内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叶修微微怔忪，待回过神来，在心里就已经把吴雪峰这位三姑母当作了贴心人。
　　吴家是树，岳氏也是树，她三小姐为自己亲侄子求的不是一方庇护，而是往后两个家族的扶持相伴……

　　高门深院。
　　叶秋带着叶修缓步走入正厅。
　　环顾四周，感觉还是两年前的样子。桌椅都是实木的，即使是冬天也不会在冷硬的座位上放一张多余的软垫。厅里的书画摆件依旧是那么几样，看也看不懂的草书，插着孔雀翎的白瓷花瓶和一把锈迹斑斑的军刀。
　　给他们开门的警卫员跟在旁边，见缝插针地朝叶修说道：“军长在屋里陪夫人，饭已经在做了。这几天夫人身体不大好，准备的都是些清淡的小菜，可能不合大哥口味。”
　　叶秋朝他摆手：“没事，他没那么讲究，我带他去看看妈妈。你去歇着就行。”
　　叶修冲他点过头，站在侧门边深吸一口气，才朝卧室的方向走去。
　　“我说哥，”走到半路，叶秋忍不住叹了口气，那样子和叶修简直如出一辙，“你换个表情行吗？我都跟着紧张起来了。妈妈在病里，最烦吵吵闹闹的，爸爸不会为难你的。”
　　叶修说：“别的没啥，就是怕他说‘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唉上次你也不是没看到，要不是妈拦着，他差点把我关起来……不过当时我战队刚起来还没那么忙，就算关个十天半月也没事儿，现在可不行啊，过几天我回去还要打练习赛呢。”
　　“不会的，”叶秋真情流露，“不过你要是竹筒倒豆子全说了，估计今天你就能打真人版的。”
　　转眼间已经到了卧室门口，叶修没再接话，站在门口轻轻敲了敲门，不自觉地把腰杆挺直了一点。
　　“进。”低沉的男声响起。
　　叶修屏息静气，旋开门把手，进门先冲着八仙椅上精神矍铄的中年男人低了低头，喊道：“爸。”
　　叶白山放下报纸朝他望了望，又耷下眼皮撇了撇头，示意人在里屋。叶秋跟在身后叫了声“爸爸”，又问“妈妈在里面浇花吗”，叶白山“嗯”了一声，片刻后起身，在叶修前面走过去拉开了里屋的小门。
　　“你宝贝儿子回来了。”叶白山哼道。
　　叶修走过去，笑着在叶白山旁边探头，喊了声：“妈？”
　　里屋满眼翠绿，岳清拿着喷壶正往外走，见他露了张笑脸忍不住也笑着应道：“哎，哎。”
　　“病好点了吗？不是说有疫苗吗，怎么没去打？”叶修让过岳清，从她手里接过喷壶放在一边。
　　“怎么没打？”岳清推着他往外走，“刚打完没两天，药效还没生效呢就传染上了。这屋光线暗，走，去厅里说。”
　　“厅里冷，嫌暗把灯打开不就行了？”叶白山皱眉道：“瞎折腾什么，躺着去。”
　　叶秋也跟着说道：“是啊妈妈，在这儿说一样的。”
　　岳清没再坚持，转身按着床坐下了，抬头看着叶修慢慢蹲在她面前，静了静，说：“好像白了点，就是比小秋还瘦了。”
　　叶修握着她手，说：“怎么还愁眉苦脸的，吃的又不是一样的饭，还非得我俩一模一样您才满意啊？”
　　岳清哼道：“本来就是双胞胎，分不清我才高兴！”
　　母子俩唠了会儿家常话，叶白山就坐在一旁，抻了报纸过来打掩护，自己悄悄竖着耳朵听。叶秋搬来凳子，和叶修一起坐在床边，时不时地插句话进去。
　　“回来住几天？”岳清问道。
　　“还没定，”叶修如实回答道，“都过节呢，战队里也没啥事，不过下周二有个练习赛。”
　　“噢。”
　　岳清应了声，屋子里便陷入沉默。叶秋心道完了……
　　“怎么就你一个人？”
　　没想到，悠悠开口的居然是身后一直佯装看报纸的叶白山。
　　叶秋紧张地摸了摸眉毛，冲叶修拼命眨眼。叶修避开岳清目光，侧过身镇定地向叶白山问道：“除了我还有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