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法世界维护手册［HP］》抱月惊风

59、艾米莉

　　英国的春天，晴朗的日子总是稀少的。好在斯图亚特更喜欢雨天。在心仪的潮湿和寒冷的春日里，斯图亚特觉得这个春天是比去年秋天要快的，他还未缓过神来，这个学期似乎就要结束了。

　　学期末有很多事，比如魁地奇，又比如课业期末考试。斯图亚特不太乐衷于魁地奇，但作为学院的一份子，他还是有去观看斯莱特林和格兰芬多的最后一战。不得不说那是一场很精彩的比赛。格兰芬多的学生们在赛场上表现得像极了要挽救大厦将倾的王朝的勇士。当然，在这种以悲情为主基调的史诗故事里，勇士都将失败，他们唯一的慰藉只有人民的掌声。

　　斯图亚特和艾伦在赛后走到一起。刚看完比赛，艾伦亢奋得巴不得一口气说出个五十个单词。

　　“我早在去年就对斯莱特林魁地奇球队的心黑手狠有所了解了，没想到今年他们更胜一筹。格兰芬多也都像疯了一样，你注意到他们的球员莱恩·帕德里克吗？他的手都断了，他还在飞。”

　　斯图亚特耐心听着，尽管他有些冷淡，“令人赞服的竞技精神。”

　　艾伦不在意他的态度，他自顾自的叹息，“他们两队都打得比赫奇帕奇好。就算斯莱特林的球风有令人诟病的地方，我也不否认他们打得很好。”

　　斯图亚特分析，“可能只是因为赫奇帕奇的球员们少了一些胜负心，他们更享受比赛的过程，而非比赛的结果。”

　　“噢，”艾伦的眼睛因为他这一句话亮起来，“埃德尔曼（赫奇帕奇魁地奇球队队长）听到你这句话绝对很开心。”

　　斯图亚特询问道：“魁地奇球队会在二年级招选新的球员，你有意向拯救赫奇帕奇校队吗？”

　　“别取笑我，混蛋。”艾伦说完就做了一个鬼脸，他抬手致歉，为这一句脏话。在斯图亚特摇头表示自己并不在意后，他继续说：“我不知道，我其实更喜欢麻瓜的球类运动而非魁地奇。”

　　斯图亚特觉得这不是什么紧急的事，“你可以在暑假多做考虑。”

　　艾伦顿时快乐起来，“那我暑假要干的事可真多。”

　　暑假令人向往，但期末考试也确实令人紧张。

　　斯图亚特没想着要把成绩做到多完美，他在这一方面并没有什么压力。他的任何一门考试都非常顺利，除了黑魔法防御课。

　　“晚饭后来我办公室一趟吧。”在完成考试之后，雷斯顿这么对斯图亚特说。

　　这可能是无心之举，但斯图亚特莫名其妙就背上了一些风言风语。

　　“雷斯顿说不定发现了斯拉格霍恩是个黑巫师，你们知道他写了一篇解读黑魔法的论文吗？”

　　“可能是他考试作弊了，他已经拿到5个“O”了。”

　　“嘿，”安提娅制止了那两个围在一起说闲话的人，“你们为什么不能盼着别人好一点呢？说不定雷斯顿教授只是想跟斯图亚特单独告别。”

　　他们并没有因为心虚而闭嘴，还有一个人说：“雷斯顿可不会，谁也不会忘记去年十月斯拉格霍恩带着斯莱特林的人罢课反抗他。”

　　另一个人说：“斯拉格霍恩就是个刺头，我们都知道他在装乖，他的虚伪是显而易见的。”

　　安提娅吵不赢他们，并且她认为这背后有唐纳森的手笔。

　　唐纳森对她的怒目而视无动于衷，并且极尽嘲讽，“斯拉格霍恩又不是什么戏剧男主角，用不着我天天给他编排故事丰富他的人生。你该清醒些了，傻姑娘，大家都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就你被冲昏了头脑。”

　　“那是因为真理向来是掌握在少数人手里的。”安提娅大声的回敬了他，并且就此脱离了格兰芬多的群体。

　　她也并没有去找斯图亚特，这个时候她更喜欢一个人。

　　斯图亚特并不知道这一切，事实上，他已经习惯了别人对他的各种议论。

　　由于雷斯顿是光明正大的邀请，他也不至于防备，等到约定的时间，他来到三楼，敲响了雷斯顿教授的房门。

　　“是斯拉格霍恩吗？快请进吧。”

　　这是斯图亚特第一次来黑魔法防御课教授的办公室。

　　入目的第一眼，就是堆积上天花板的书和丢在地上的各种废稿，还有一个被放置在墙角的箱子。

　　这个房间连一套可以使用的桌椅都没有。

　　雷斯顿跟随着斯图亚特视线的移动在做解释，“家养小精灵每天都会打扫我的房间，但我的东西实在太多太杂了，他们时有弄乱，所以我逐渐不允许他们进来收拾。至于这个箱子，你知道，学期末了，我得离职了。不会有连教两年的黑魔法防御课教授，这是霍格沃兹的传统。”

　　斯图亚特为了客套问了一句，“您什么时候走呢？”

　　“就在你们离校后的第二天吧，”雷斯顿说着挥舞魔杖，他把一张草稿纸变成一把椅子，“先坐下吧，斯拉格霍恩。”

　　斯图亚特只瞟了一眼就没了其他动作，他把手背在身后，乖巧又谨慎的说：“我以为您叫我来是想惩罚我。”

　　“在这个时间点？”雷斯顿失笑，“怎么会，你并没有做错事不是吗？”

　　他挥舞魔杖清出来一块地方，在那里，一张办公桌随之显形。雷斯顿或许以为斯图亚特并不喜欢那张木椅，他把加之在草稿纸上的魔法取消，又变出了两张舒适的沙发椅，还有一张茶几。

　　“是我的问题。我有一些话一直想跟你说，我憋了好几个月了。我在之前隐晦的询问过伯内特教授，她说我可以尽情的跟你交谈。”

　　雷斯顿过来坐到沙发椅上，他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腾腾的红茶，“斯图亚特，我是可以信任你的吗？”

　　斯图亚特没有跟这位教授套近乎的想法，“我们一直都是普通的师生关系，教授，我想我们还无法做到互相信任。”

　　雷斯顿皱起了眉，他像是吞下了一颗火炭，这使得他开口特别痛苦，“但是你知道我的秘密。”

　　斯图亚特变得警觉，“我从未和任何人说过，我可以向梅林起誓。”

　　他果然知道。

　　雷斯顿吸了口气，他有些认命的低下了头。在他还未再度开口之前，斯图亚特抢先说：“如果您叫我来是为了这个，我想我已经回答了您，我现在该离开了。”

　　雷斯顿抹了把脸，他尽量友善的说：“是我有一些话想跟你聊聊，请过来坐吧，斯图亚特，我不会把你怎么样的。”

　　这一回，不想激怒他的斯图亚特照着他的话做了。

　　“我想你也不会拒绝一杯红茶？”雷斯顿拿起了茶壶。

　　给斯图亚特倒了一杯他并不会喝的茶之后，他又问，“或许你更想来一些布朗尼蛋糕，我亲手做的。”

　　那些蛋糕刚被雷斯顿端上桌，斯图亚特就故意往椅子靠背里缩了缩。

　　雷斯顿注意到他这个动作，他用一种复杂的，羞耻的眼神看着他，“别怕，这里面没有那个东西，我还不至于引诱我的学生做他不想做的事。”

　　但是斯图亚特确实闻到味儿了，或者说那是从雷斯顿身上散发出来的？

　　“我们就当闲聊吧，”雷斯顿首先喝了一口红茶，“我一直以为英国纯血统家庭都很封闭，他们不会让家里的孩子接触这种麻瓜世界的东西。”

　　斯图亚特紧绷着后背，干巴巴的说：“非常抱歉，我是一个例外。”

　　雷斯顿因此问：“你很喜欢麻瓜吗，斯图亚特？”

　　斯图亚特实话实说：“我对他们有很深的探知欲。”

　　雷斯顿因此说：“那么，你一定看了不少麻瓜文学。”

　　他又笑，“我注意到你是一个喜欢阅读的孩子。”

　　斯图亚特并不否认这点，“确实是的，教授。”

　　雷斯顿试探着，“所以，你是在书籍里知道……”

　　“我是通过气味分辨出来的，”斯图亚特瞟了一眼桌上看起来松软可口的布朗尼，“我的嗅觉或许异于常人。”

　　“噢，”雷斯顿眨了眨眼，他几乎是压抑着喉咙在说：“当然，书籍上更多的是知识，它不会教人怎样运用。”

　　他开始冒汗，很快他身上就散发出一股汗臭味。

　　雷斯顿镇定的放下茶杯，掏出一管喷雾驱散自己的体味，他这时又开朗起来，“我一直防着自己在学生面前这样，我知道学生们总是喜欢私下议论的。”

　　斯图亚特看出了他的一些不对劲，他尽量使自己的语气平缓，好安抚他，“据我所知，大家都很喜欢您，教授。”

　　雷斯顿笑了两声，他端起茶杯，露出少见的骄傲的神色，“不说别的，我在当老师这方面可有太多经验了。”

　　但马上他又失落，他像是在自说自话，“或许你又想说，我有再多经验也被伊法魔尼赶出来了。我不反驳，那确实是我咎由自取。”

　　这一下挑起了斯图亚特的好奇心，他不该问的。

　　“教授，你真的害死了一个学生吗？”

　　“……”雷斯顿沉默后说：“是的。”

　　他在这一刻是真心想倾诉，他毫无隐瞒，并且陷入回忆，“那是一次实验故障。我和我的助手艾米莉……她是我的助手，她是伊法魔尼最聪明的孩子，尽管她是麻瓜出身……艾米莉很优秀，她的家人也很有教养。当他们知道是我害死了艾米莉之后他们不仅没怨怼我，还宽恕我……斯拉格霍恩，你知道被黑暗蚕食的感觉吗？”

　　显而易见，学生家长的宽恕才是雷斯顿深陷痛苦的原因。

　　“我不知道，但我也曾经痛苦。”

　　斯图亚特观察着，他慢吞吞的，把刚才没准备过多解释的事拿出来说：“大战期间，我失去父母无人看管，邓布利多为了使我躲避食死徒的追杀，我在麻瓜世界的孤儿院里度过了一年。”

　　雷斯顿有些难以置信，“孤儿院？”

　　斯图亚特并不羞于提起自己那段落魄的经历，“是的，先生。”

　　雷斯顿不明白，“据我所知，这东西并不便宜，会有麻瓜饭连都吃不起了……”

　　斯图亚特理智得甚至有些冷酷，“我想这就是他们吃不起饭的原因。堕落和懒惰才是贫穷的根本。”

　　雷斯顿这才想起他得关心一下这个孩子，“你生活的地方很混乱吗？”

　　斯图亚特举了一个例子，“我们有时一天连半个面包吃不上。”

　　雷斯顿不敢想象那种生活，“那岂不是会饿肚子？”

　　“是的。”所以斯图亚特的身边时常发生抢夺。

　　雷斯顿或许已经猜到，他用暧昧的说法评价他，“你是一个有见识的孩子。”

　　他又下定义，“这些都是战争，都是神秘人的错。”

　　斯图亚特并不在意他的义愤填膺，他只想解决一下刚才才在心里生出的疑惑，“教授，我能冒昧的问，我知道这种东西被麻瓜广泛使用在释放压力的用途，其后遗症也是明显的。您对其使用了多久？您身上有后遗症反应吗？”

　　雷斯顿的反应略显迟钝，“后遗症？”

　　斯图亚特感觉这就是了，“关于行动上的迟缓和精神上的麻痹。”

　　雷斯顿的手部抽搐起来，他没办法，只能放下茶杯，“我不知道。我该怎样判断？”

　　斯图亚特觉得这很有意思，他控制不住地探究起来，“您是否能保持一整天的清醒吗？您使用魔法的时候有滞涩感吗？”

　　雷斯顿掏出手帕擦掉他额头再度冒出的汗，“我不知道，好像没有。”

　　他看起来像真的不知道，斯图亚特不禁有些失望，“您似乎有些不在意自己的身体。”

　　雷斯顿有些不好意思，“我只想专注研究。我从学校毕业之后，就一直在干这个。甚至于我答应邓布利多来霍格沃兹任职，也只是贪图图书馆里的知识。”

　　“您的课题一定很伟大，我想。”斯图亚特轻巧的奉承着，探究着，“您找到您想要查询的资料了吗？”

　　“差不多吧。”雷斯顿不想多说，那可能涉及到更多。他只是用欣赏的目光看着斯图亚特，“斯拉格霍恩，我看过你发表的那篇论文，不得不说那确实很不错。我想你跟我一样，也是一位倾向于研究的学者类型。”

　　斯图亚特笑了笑，他的注意力有些不集中。

　　雷斯顿看出来了，“你在思考。”

　　斯图亚特回了一半的神，“是的，先生。”

　　雷斯顿好奇起来，“关于什么？”

　　“关于神经。”斯图亚特说完立马道歉，“抱歉，这是一个麻瓜词汇，我不知道您是否能够理解。”

　　雷斯顿大概能联想到，“是关于我的【神经】？”

　　斯图亚特眨了眨眼，他隐晦的打量着雷斯顿的头颅，“是的，先生。”

　　雷斯顿的喉咙有些干涩，显然他想起了刚才斯图亚特问出的一些问题，“你认为……会伤害到我的神经？”

　　斯图亚特诚实的说：“据我所知，在与那玩意儿亲密接触后，没有一个麻瓜的神经能幸免于难。”

　　雷斯顿立马理解了他，“所以你在思考巫师是否与麻瓜一样？”

　　“是的。”斯图亚特也发现自己或许需要更多的知识。

　　“有趣的课题，这个方面的研究可能会延伸到各种不同的方向，”雷斯顿变得有些兴奋，他搓了搓手，“你说得对，斯图亚特，我不够关心自己的身体，但我自认为我是一个好老师。”

　　他掏出魔杖变出纸笔，指挥这两个小玩意儿在半空中书写着，“我本来想把我的一些书籍送给你，现在我想再送你一个礼物。我不能再继续教你了，但是我想，我们能够保持联系。”

　　一张书写完成的卡片飘浮在斯图亚特的面前，“这是我暂住的地址，如果我要搬家，我会提前两周通知你。你可以在信里问我各种关于神经或者是别的问题，我愿意当你的试验品。”

　　这太令人心动了。斯图亚特伸手把卡片摘下，然后说出自己最后的关心，“您没打算停止服用它吗，先生？”

　　雷斯顿露出一个慈祥的，苦涩的微笑，“我会活不下去的，孩子，你想象不到我有多么痛苦。”

　　“那可能会毁了您。”

　　“早在艾米莉因我而死的时候，我就已经破碎不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