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无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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啾啾咕咕……
唧唧喳喳……
“真吵。”喋喋不休的鸟叫声一直盘桓在谢寒耳边，逼得他不得不睁开困顿的双眼。
现下天已大亮，日出三竿。周边生物仿佛全活过来一般，一片欣欣向荣，与昨晚的万籁俱寂形成鲜明对比。
谢寒扶额坐起，昨晚发生的种种事端让他精疲力尽，尚未完全恢复。
他看看四周，却未找到玄衣男子的身影。 “咦，人呢？”谢寒困惑的摇摇头，莫非是去搬救兵了？还是，去找同伙了？脑子里迅速过了十几种可能性，谢寒马上警备起来。
虽说昨日和玄衣男子也算同患难过，但也是万不得已。现在两人均已脱离险境，不再存在共生关系。
再说，那玄衣男子原本就是主动攻击了谢氏谍者，且身份不明，目的不知，还是不得不防。
不过，谢寒细细想来，如果那玄衣男子真的要害他，从他睡着到现在，有无数次机会可以下手。而且那玄衣男子武功高强，真要杀他也用不着找同伙呀。可能，真是自己想多了。
旁边还留着燃剩的火堆灰烬，有一小片被人坐过的草地，人却已悄然消失。
“嗯？我的衣衫？”谢寒低头看着自己。素色的大袖衫已经完全干了，轻披在身上。而原本他拿在手里的玄色外衣却不见了，仿佛从未存在一样。
不知怎的，谢寒心中竟有点惘然了。
“呵”，谢寒轻嗤一声，“倒是好手段，从我手里拿走东西，能做到如此悄无声息，竟让我一点感觉都没有，哼……”
罢了，待回到建康，掘地三尺，就不信找不到这玄衣男子！
倏然，林中传来了一丝声响。谢寒忙轻点右脚，飞身到离自己最近的树上，隐匿起来。
过了会，从密林中接连窜出来几个穿着戎装的武将，手中还拿着昨晚攻击他们的弩箭，个个身形彪悍，孔武有力。
“奶奶的，他们跑了！”一名穿着两裆铠的武士粗鲁的骂了一句，他声如洪钟，满脸横肉，一看就知道是个老兵油子。
“小点声，人可能还在附近。”另外一个稍矮的武士嗔道。
“哼，你也不看看火堆都燃成这幅德行了，人肯定早跑了。”刚才爆粗口的粗鲁武士道。
“无知莽夫！赶紧找，要不然副将定不会轻饶我们。”稍矮的武士道。
说罢，这几名武士忙在湖边仔细搜寻了一番，可惜除了火堆，什么都没有。他们看没有所获，又折腾一会儿，才骂骂咧咧的走了。
见众人走远，谢寒心道：看这服饰装备，果然是朝堂军队中人。哼，连我谢氏都敢挑衅，当真以为这司马家的天下可以任意妄为了么！！
他飘然从树上落下，思忖片刻，决定先去寻谢尘。看地势方位，加上在洞中走了有段时间才出来，估计离昨天掉入的岩洞口应该有些远了。
现在周围应该到处都是搜寻他们的官兵，且敌情不明，贸然发出鸣镝怕是也会引起敌人的关注，还是暗自去寻吧。
密林深处，古木参天，郁郁葱葱，阳光只能投射下斑斑驳驳的树影。四周静谧的可怕，只有风吹树叶和鸟儿扑打翅膀的声音。地上密密麻麻长满蕨类植物，踩下去竟能没过膝盖。谢寒一言不发，施展轻功，在林中翩然纷飞。
忽然，一个人影向自己飞来，谢寒定睛一看，是谢尘。
“公子！”谢尘轻呼。
两人一碰面，谢尘立马单膝跪下，羞愧万分道，“公子赎罪，谢尘保护公子不周，罪该万死！！”
“赶紧起来。”谢寒微愠道，“昨晚你下洞去了何处？为何又出现在这里？”
谢尘恭敬道：“禀报公子，卑职下洞后，正要打探洞中深浅。突然见公子径直朝洞里掉落，卑职心中大骇，正想去救公子，却见那玄衣男子也紧跟着公子跃入洞中。一手持刀，一手抓住公子后脖衣领，急速朝洞底翻去。紧接着，不计其数的箭雨全向洞中袭来，公子和玄衣男子已不见了身影。等到箭雨停歇，卑职也下了洞，却未见公子身影。只得返回洞口，待射箭之人离去，便出来寻公子了。”
谢寒道：“那洞中蜿蜒曲折，想必你下洞的地方，和我走叉了。”
谢尘道：“公子，您无事吧？那玄衣男子对公子？”
谢寒道：“无事。那玄衣男子和我掉入洞中，倒也没有加害于我，他也在洞中找到了出口，带我一起出来了。”
谢尘道：“那玄衣男子人在何处？”
玄衣男子？哼，不说还好，一说就一肚子火。走的时候好歹说一声吧，就这么悄悄的跑了，真是宵小作为！谢寒冷哼，“他已和我分开了，现下我也不知道他人在何处。”
“啊？这，这……”谢尘有点疑惑，心里寻思道：按公子的武功修为，应该把人扣下，带回建康严刑询问才是。可为何？哦，对了对了，我和那玄衣男子过招，竟连他十招都承受不住。武艺当真出类拔萃，出神入化。这么一比，确实比公子要厉害些许，难怪……
看着谢尘先是困惑后又顿悟的表情，谢寒立马明白了他在想什么，不由愤道：“谢尘，你保护主子不力，看本公子回去怎么惩罚你！！”
谢尘一个激灵，赶紧道：“是，卑职甘愿受罚！”
待一月后，谢寒一行回到建康，已是中午时分了，连饭都还没来得及吃一口呢，就被刚下朝回府的谢安叫到了书房。
谢寒一推开门，便看到父亲谢安一脸担忧的模样。
“小儿拜见父亲。父亲怎么一下朝就叫我呀，这么想我呀！”谢寒一副慵懒又嬉皮笑脸的样子，“真是一日不见，如三秋兮。”
谢安故作生气道：“想什么想！听谢尘禀报，你们在回程的路上遇刺了？你可安好？没受伤吧？究竟是何人胆大妄为？敢伤我儿！！”
“哎呦，我这不是好好的嘛，父亲别担心。”谢寒轻笑道。
“无事就好，当真吓到为父了，都没敢跟你母亲说，就怕她晕过去。不过，官家让你办的事，你办成了吗？别到时候，官家再为难你。”谢安忧虑道。
谢寒微微一笑道，“父亲放心，官家要的消息我已经探查到了。至于返程刺杀我的那群贼子，我也大约猜到是谁了。”
“办好就好，办好就好。”谢安忙道，“那是何人胆敢刺杀我儿？”
谢寒压低声音，在谢安耳边道出怀疑之人的名字。
谢安听罢脸色大变，震惊道，“当真？！”
“咳，我唬您作甚？”谢寒正色道，“八九不离十了。我已派出谍者追查，不相信查不出个蛛丝马迹来。”
“唉，如今此人如日中天，如果要查，我儿一定要万分当心！”谢安道。
谢寒点点头，道，“父亲放心，我一定会办好的，不让父亲担忧。”
似是想到了现在朝廷的境况，谢安不由叹气道，“唉，我为臣子，本该替官家分忧；出仕为官，本该令百姓安康。如今，却两样都没做成，实在是愧对官家，愧对百姓。”
“父亲，您切勿自责”，谢寒郑重道，“当今皇权衰微，中军寡弱。您本无心官场，悠游隐居，却为家族出仕，顾全大局，为官家分忧，尽心尽力。但仅靠您一人之力，又如何能扭转这天下大势呢？”
谢安轻点头，欣慰的看看谢寒，“我儿此话，让为父安慰十分。为父就希望你们这些阿郎快些长大，挑起重担……”
“诶，别别......”谢寒赶紧制止了谢安接下来的话，“您是知晓我的，我呀，就是年轻的您，宁愿潇洒潦草一生，不愿牵绊官场半分。如今愿意执掌这谢氏谍者，已经是我最大的妥协啦！”
“你呀，你呀......”谢安笑道，“罢了，快好生歇息去吧。为父看你虽没受伤，人却瘦了，这几日一定要好好养养，你身子弱，千万别落下病了。。”
“知道啦，您千万别跟母亲说啊，要不我又要被母亲唠叨了。”谢寒撒娇道。
“为父知晓，快去歇息吧。”谢安轻笑。
离开书房，谢寒却并未回房休息，而是一路往谢氏谍者密所而去。
这次任务殁了几个谍者，损失惨重。自谢寒掌管谢氏谍者以来，还未有过这么重大的伤亡。
这些谍者个个都是谢寒在各地各处精心挑选，后又亲自训练出来的。他们自小父母双亡、无妻无子，了无牵挂。但人没了，总归要为他们立个牌位，也不枉来这人世走了一遭。
刚走到谍者密所，谢寒便在祭堂门口看见了谢尘。
谢尘看着谢寒走过来，低沉道，“公子，都准备好了。”
“好。”谢寒黯然道。
抬头看着台上的牌位，均为谢氏人名。自从这些谍者被谢寒招募后，便统统改成了谢氏。
谢寒原意便是，哪怕这些人不能载入谢氏的族谱，不能为世人所知，却为谢氏而生而死，理应是谢氏之人。
两人默默拜过，走出祭堂。看着天空中云卷云舒，寂然片刻。
“谢尘，你未把那玄衣男子之事禀报给父亲？”谢寒开口道。
“未曾。”谢尘回答。
“很好。”谢寒回忆到，方才父亲提都没提玄衣男子，可见谢尘未说。果然是他一手训练出的谍者统领，不用多说什么，便已明白他的想法。
“给你三日，翻遍整个建康城，也要把这个玄衣男子找出来！”谢寒下令。
“是！”谢尘回答完，已如风般，不见踪影。
三日后。
谢府寒园，庭院深深，正在逗鸟的谢寒一身阳春白雪，飘然出尘。现下，他又是那个俊朗无方，朱轮华毂的世家公子了，之前的狼狈仿佛已随时间而逝，烟消云散了。
“噢，找不到这个人？”谢寒脸上浅笑，眼中却布满阴霾。
“属下无能。”谢寒懊恼道。
“没想到，这世上居然还有我谢氏谍者翻不出的人物。”谢寒不可思议的摇摇头，接着问道，“竟一点讯息都没有么？”
“是。”谢尘更加懊恼了。
“……”谢寒静默未答，不知在想些什么。
“公子，那人也可能并非为我朝人士，可能是北……”
“不，他一定是晋人。他所配武器是环首刀，这是我朝武将才能佩戴的兵器，绝非外族可拥有之物。”谢寒肯定道。
了去无痕？销声匿迹了？甚好甚好，消失的倒干干净净。
谢寒摆摆手，“罢了，不寻了。此人绝非善类，说不定来日还能再碰见。”
谢寒低头看着自己的左前臂处，好像还残留着那人掌心的温度。
如果，如果再碰见，必定要让那玄衣男子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无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