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逃生 ...
-
火堆袅袅，玄衣男子无视谢寒阴沉冒火的眼睛，依旧沉默。
把外衣给了谢寒，玄衣男子仅着一层单衣，看起来略微单薄。
他手中拿着谢寒的外衫，时不时来回翻转，素色衣衫上的湿气渐渐蒸发，又恢复了轻盈飘逸。
就这么看着，谢寒居然觉得玄衣男子仿佛有了那么一丝丝的柔和，虽然还是一副冷然的样子，但是认真烤衣服的样子，也没有那么冰冷了。在摇曳的火光中，玄衣男子竟如梦如幻，不似真切了。
披上了玄衣男子的干衣，运息调作一番后，谢寒渐渐不觉冷了。“好温暖呀……”不知不觉，他竟昏睡了过去。
也不知睡了多久，谢寒被一阵香味唤醒。只见玄衣男子不知从哪里抓了两尾鲜鱼，此时正在火上烤呢，芳香四溢。
即使吃过再多的珍馐美味、八珍玉食，但是当良久没进食的谢寒，面对最简陋的野外烤鱼时，果然还是不争气的流垂涎三尺、食指大动。
唉，真丢人呀，可是也好饿呀！谢寒悲哀的想。
稍许片刻，玄衣男子便将手中一尾烤鱼递给谢寒。原本还想客套一下，但被“咕咕”直叫的肚子无情出卖，谢寒只好讪笑着接过“谢过英雄，闻起来就让人想大快朵颐，哈哈……”
玄衣男子眼皮都没抬一下，也不回话，默默的吃自己手上的鱼。
谢寒撇撇嘴，心道：哼，又是这幅冷漠的德性。罢了，看在他也辛苦制了烤鱼的份上，本公子就不与计较了。
虽然已经饥肠辘辘，但是谢寒自小养成的礼仪还在，哪怕狼狈不堪，吃鱼样子倒还矜贵十足。
烤鱼闻着香，吃起来却无味，好在还有些鲜味。但是同建康的蒸豚、苑羹、胡炮肉真是没法比，等回建康了一定要好好吃上一顿，大快朵颐！
“也不知道外面是何时辰，状况如何了。”谢寒吃着烤鱼，心中不由担心谢尘。
“估计已到酉时了。”玄衣男子道。
“你如何得知？”谢寒不可思议道。
“下洞之前，天已微微泛白，应该是卯时将至。我们掉落洞中，差不多也有几个时辰了。现下洞中温度比先前低了许多，想必外面该是日落前后。”玄衣男子缓缓道。
“竟已过去一天了。”谢寒讪讪道。心想：谢尘情况未明，他们又深陷洞中，目前看也没有出口。洞中温度渐低，自己的身体，撑个两三日或许还可以，但时间久了，肯定是不成的。
两人吃罢后，歇息稍许。
玄衣男子起身道，“我去洞中再查探下出口，你自己当心。”
“啊，那，那你也当心，带上火把吧。”什么情况？？谢寒心中狐疑：怎么自己居然还关心起玄衣男子来了？也罢，毕竟这人也算是照顾了自己，又烤衣服又烤鱼的，也没有谋害自己。况且，两人先前还一同从歹人箭下逃出，也算是共过生死了，关心一下也实属正常。
“你在这里好好调息。”玄衣男子道。
哎呀，还挺关心人的。哈哈，看来也不全然是个冷漠之人嘛……谢寒心里揶揄，正要回答“知道了，你也……”
当心还没说出来，玄衣男子紧接着道，“免得等会逃生拖我后腿。”
“……”谢寒白眼一翻，真想把手中的鱼砸过去，阴沉道，“本公子虽不说武艺超绝，但决计不会拖人后腿！”
“哦？是嘛。”玄衣男子不屑一笑，便转身探查去了。
“@#￥%&……”谢寒嘴上无语，心里把玄衣男子骂了800遍。
少了个人，虽说还是个几乎不怎么说话的人，谢寒也一下觉得空气都仿佛更凉了。
看着跳跃的火堆，谢寒心道：本以为只是替官家寻药，没想到竟遇上了两拨人前来进犯，看来这事不简单。射箭之人八九不离十，应该就是那人指派的。倒是这玄衣男子，身份神秘，武艺超绝，却又对谢氏谍者未下杀手。而且，不但同被射箭之人攻击，还知晓自己是谢氏公子的身份，当真是让人百思不得其解。他究竟是为何人？目的何在呢？看来回到建康，要查探的事情还真不少。
随着洞中温度渐低，谢寒忙闭目盘膝，运气调息。
片刻后，玄衣男子还没有回来，谢寒心下焦急，却不敢贸然去找。这溶洞空间极大，又迂回曲折、百转千回，极易迷路。况且也不知道玄衣男子走的是何方向，万一错过，两人便再难聚首。到时，只怕更加棘手麻烦。
随着时间的推移，谢寒心里也愈发焦灼，越来越没有耐心了。
“这该死的贼人，怕不是找到出路自己跑了吧！”谢寒躁郁道。
“背后说人坏话，怕不是君子所为。”一道冷冷的话突然从黑暗中穿来，吓得谢寒打了个冷颤。
“你回来了，探的如何？”谢寒缩缩脖子，心下松了口气，适才脸上的阴鹜之气已全然不见。
“已探得出口，不过要下水方能出去。”玄衣男子道。
难怪玄衣男子回来后，原本已干的衣服又湿了。
“当真！既然如此，我们快快出去罢。”谢寒不由喜形于色，精神大振。
玄衣男子并未动作，沉声道：“暗流冰冷。”
原来如此，玄衣男子怕是担心谢寒发热初愈，又要下到这冰冷的暗流中，身体难以承受吧。
谢寒好像看透了玄衣男子的想法，浅淡一笑，“阁下放心，身体状况，我心中自有数。”
这微微一笑，谢寒生得的桃花眼如月牙一般弯弯，似醉非醉、风韵十足。若是有小娘子看到，必定又要心神荡漾了。
“好。”玄衣男子再无多话，转身引路。
走了约摸半个时辰，终于到了玄衣男子所找到的出口之处。
谢寒紧跟玄衣男子身后，心中思量：难怪这人去了如此之久，想必是饶了很多弯路、寻了很多地方，才找到这出口吧。
在如此黑暗的溶洞中，陌生难行，居然能找到出口，当真厉害！呵，哪怕是自己，恐怕也要寻的很久才行，普通人怕只能无奈等死了。
这么想着，谢寒竟对着玄衣男子生了几分敬佩。
“下水。”玄衣男子回头对谢寒道。
“好。”谢寒看着黑黢黢的水，心中不免还是有些畏惧。
虽然自己自小在建康长大，也算熟识水性，可毕竟有家仆奴婢护着，又是青天白日，水流温和，自然不会出事。但这里暗流湍急、水寒如冰，还一片黑暗，真教人无法坦然。
“吸气。”不等谢寒再做做心理建设，玄衣男子甩出两字便已兀自下水了。
“呃，等下我呀。”谢寒再不敢耽误，忙吸气跟着下水。
下水的瞬间，仿佛坠入冰窖。
苍天！太冷了吧！谢寒心里大呼，感觉自己五脏六腑都如结了百年寒冰般，都要冻裂了。四肢也逐渐僵硬，如石块一般，仿佛就要沉下水去。
晦暗幽深的水中，谢寒无力的挣扎。
突然，一只温暖有力的手拉住了谢寒的左前臂，将他拖拽起来。谢寒整个人就像从左胳膊处，被人提了起来，径直朝上游去。
谢寒抬头，果真是玄衣男子。水里黑乎乎的，看不真切，只能看到一个奋力的模糊身影。
玄衣男子一手拉着谢寒，一手奋力划水，竭尽全力的向上游着。
在这么冷的暗流中，玄衣男子竟能拖拽一人潜游，想必已然是使出内力了。
谢寒全身脱力，手却紧紧拽着玄衣男子的胳膊，就像抓住最后逃生的稻草。
游了片刻，水流忽然大了起来，谢寒感觉自己像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推着似的，直往前冲。两人紧紧握住对方的前臂，随着暗流中的漩涡被冲了下去。
倏然，水流平静下来，水面上竟隐隐有了亮光。
看到光亮，谢寒精神大振，和玄衣男子更加拼力向水面划去。
“哗啦”，两人终于浮出水面，立马大口呼吸。
“差点憋死我啦！”谢寒兴奋的大喊，脸上尽是逃出生天的欢欣和喜悦。
“……”可惜，回答他的还是玄衣男子的沉默。
不过心情大好的谢寒并不在意，依然自顾自的大喊“大难不死，容多后福！外面的空气太好啦！”
“……”玄衣男子脸色依旧一片漠然。
游到岸边，谢寒只觉自己身体全然困乏，腿脚似有千斤重，力倦神疲。要不是有玄衣男子一路拖拽着，怕是真要在暗流里做河神了。
稍稍休息片刻，玄衣男子马上又升起火堆，周围瞬时暖和起来。
谢寒忙坐到火堆旁，虽说现在正值初秋，温度也不低，可在冷水中浸泡许久，身体从内到外都散发着寒气。
现下明月高挂，万籁无声，应该是丑时或寅时。自掉下洞到现在，竟然已经快一天了。
谢寒心中担忧，自己是出来了，但不知谢尘如何了。
原来这溶洞的出口，就是洞中暗流和眼前这湖面的连接处，难怪一接近出口，水流突然变大。直冲的人头晕目眩，毫无招架之力。
谢寒瞄向玄衣男子，此刻，玄衣男子正在调息运气。湿透的玄色布衣紧贴着他颀长清瘦的身体，虽然削瘦却不羸弱，秾纤得衷、宽肩细腰、窄臀长腿，没有一丝赘肉。
比起谢寒的肤白如玉，玄衣男子则是更为柔和健康的杏仁色，一看便知是长久习武之人。
“呀，这人外衣还在我这呢。”谢寒看着看着，才突然想起来。
在洞中时，玄衣男子将他的外衫烤干后便还于他，但他却忘记还人家衣服了，还很自然的穿好他自己的衣衫再把玄色外衣披在身上。难怪当时那玄衣男子的眼神有些奇怪，可见把他当成了贪图的无耻之徒。
谢寒十分羞愧，心中暗忖：这人就一直穿着一件单衣呀，又找出口又抓鱼的，硬挺了那么久，真是罪过罪过。忙对玄衣男子道：“阁下的衣服还在我这，刚才在水中又全湿透了，我给阁下烤干。抱歉抱歉，烤干就还你了。”
“……”玄衣男子面无表情的扫了一眼谢寒，低声道：“无事。”
谢寒本来还想再与玄衣男子搭搭话，但一看对方闭目养神，想必又是挨冻、又是找出口、又是生拉硬扯的拖着他游水，一定累惨了。想到这里，谢寒忙对着火堆架好树枝，专心致志的烤起衣服来。
“火真旺呀，真暖和。”感觉到周身的寒气渐渐褪去，谢寒喃喃自语，睡意又再次袭来。
睡梦中，寒冷的冰水汹涌袭来，让他无处躲藏、惶恐不安。
突然，一只温暖有力的手抓住了他，安稳了他的心，从此便再也没有放开。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逃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