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世》没有脚的鸟y

2、救命

　　“这阴曹地府是在大扫除？怎么一股子消毒水味儿，”韩凌鼓了鼓勇气，眼睛眯成一条缝，白色的床单，带吊瓶架子的床，这……这不是医院么！”

　　“你醒了？”一个陌生的男声从屋中飘来。

　　韩凌快速的打量了他，这男人看起来和自己年纪相仿，长得挺白净的，连个痘印都没有，高鼻薄唇还有点小酒窝，眼睛倒是毛茸茸的，好像哪一个男团爱豆啊……韩凌也被自己的想法震惊了，还是先搞清楚事情是怎么回事再视奸帅哥的脸吧，想张嘴说话喉中却是干裂的痛，想必是这几日滴水未进的缘故。

　　肖逸看床上这人痛苦的模样，抬了抬手示意，道：“嗯……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半夜我的租户也就是你家楼下的住户给我这个房东打电话，说楼上漏水了又敲不开房门，我只能过去报警了，消防队来砸开了门把你救出来了，要谢就去消防队送个锦旗，谢他们救你狗命，与我无关。”

　　韩凌的火蹭一下就窜了上来，这人长得人模狗样怎么说话如此难听，八成是个渣男，谁稀罕被救啊，我连死都死不成么！

　　韩凌正对着空气怒目而视的时候，主治医生和护士姐姐推门进来了，医生看了看她的情况说道：“小姑娘没什么事了，注意营养这几天，再观察观察下午就可以出院了，”看着肖逸说道，“家属可以去办出院手续了。”转身一行人去到下一个病房了。

　　韩凌挣扎着坐了起来，也不知道自己是躺了多久，浑身上下连脚趾头都酸痛的要死，她打开床头的矿泉水，仰头咕咚咕咚饮了小半瓶，总算是能张嘴说话了，“这位‘热心市民’，没什么事情您是否可以离开我的病房了？”

　　“你也不问问这抢救、住院的钱都是谁给你垫付的？”

　　韩凌语塞，心想自己刚才是太激动了，站在人家的角度上，也并不知道自己一心求死不想被救，人家只觉得是做了件功德无量的好事吧，她缓了缓语气，“那麻烦把卡号给我一下，我回到家之后把钱给您打过去。”

　　肖逸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了纸和笔，飞快的写了一串号码递给韩凌。

　　“这不是手机号么，给我银行卡号就行了，我不会打错的，不用跟你确认。”

　　“你这小姑娘是把自己饿傻了吧，漏水把我家房子淹了，不用赔偿的么？”

　　韩凌一愣，合着这人跟这儿等我醒过来就是怕我死了赖了他们家的账，唉，心里那点感动也消减大半，不仅是个渣男面相还是个掉钱眼儿里的悭吝人，心里翻了个一百八十度大白眼，挂出礼貌又不失脏话意味的微笑：“明天我会跟您联系的。”

　　肖逸坐上自己的车，打着火却没有着急走，从停车场刚好能看见韩凌的病房窗户，肖逸点了只烟，眯着眼望着那个窗口。

　　这个决定做的太匆忙，来不及调查韩凌喜欢什么样人设的男生，只能安排个身份最合理的和她有点交集，不过当下先稳住她的命是最要紧的，谁也不确定她会不会再度寻死，当务之急是要给她生的希望。

　　回想自己前六世经历的劫难，这贪、嗔、痴、恨、恶、欲中最难的就属这贪和欲，贪欲合为一个名词更是足已动摇绝大多数人的心智，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面对突然到来的财富，很难有人类可以面不改色、仍选择慷慨赴死，何况是个青春年少、爱美爱玩的小姑娘，想必她现在的经济状况不说窘迫，肯定是不宽裕的。

　　想到这儿，肖逸心生一计，踩下油门，急匆匆的奔向了一个地方。

　　韩凌办完出院手续回到家里已经是晚上了，空荡荡的房间仍是只有她一个人，安静的连呼吸的声音都如此突兀。她蜷缩在沙发上，曾经这个家虽然小，但是到了这个时间总是饭香四溢，妈妈会着急的喊她，姑娘出来吃饭了，一会再看吧，歇一歇，眼睛该累坏了。

　　妈妈走后，她许久没有自己做过饭吃了，灶台上蒙了一层灰尘，同她现在一样，毫无生机，这里已经不能称之为家了，呆在这儿每分每秒都被思念、愧疚、绝望万般负面情绪渗透。

　　“怎么也要挺过今天，明天等着人家修缮完装修，照价赔偿完人家才能做打算吧，不能因为我让人白白遭受损失。”

　　韩凌已经没有什么朋友了，不是她性格不好，是家中有此变故以来，她刻意的疏远了身边这些人，一是谁也不能感同身受，倾述的同时只是把自己的伤口又翻出来，自己痛，听者只是白白跟着伤心、惋惜，宽慰的话千篇一律，在这注定是死局的场面下毫无作用。

　　二是她不想走的时候让更多人为她伤心，斯人将逝又何苦在这世上留下眼泪和不舍，早早的疏远早早的遗忘早早的化为尘土不好吗。

　　韩凌心中像攒了一团火，想出去走走，冬夜的北城没有温度，路上行人匆匆，赶回家里定是有一口热菜和一个笑脸等着他们。

　　韩凌出神的往前挪动着，突然耳边一个急刹车的声音，她条件反射的看向路边，一辆黑色的G63缓缓落下了副驾驶车窗，一个有点儿熟悉的声音，韩凌尴尬的发现她还不知道自己这位“救命恩人”姓甚名谁，第一眼见他就觉得这男人察言观色是本事真是厉害，这不，车里人似是看出了她的窘态，先出声了：

　　“我叫肖逸。你……这是出来吃饭？”

　　韩凌点了点头。

　　“正好我也没晚饭，我救了你的命，你还淹了我的房子，你不请我吃个饭表达一下谢意和歉意？”

　　韩凌在思考，“反正我也无非就是惦记着欠他的钱没还，要是这人真想害我，倒还省事了。”便直接拉开副驾驶坐了上去：“你想吃什么？都行，你说的对，我是该请你吃顿饭。”

　　“那就去我常吃的粤菜馆吧，你这刚出院，清淡的还能多吃两口，不然我自己对着空气吃怪没劲。”

　　韩凌没答话，悄悄的打量这车的内饰，她算是女生中比较喜欢车的了，不说车本身要多少钱，光是提这个款式的加价都让很多人望而却步了，这车也算是她梦中的神车，没机会驾驶一波，临死前坐上这么一坐也算是圆了个梦想。

　　正当车里安静的让人目光不知该落向何处时，车突然停了下来，这家馆子挺火的，肖逸绕了两圈终于找到一个停车位，但这车位偏偏很窄，左右都有两个大柱子，他前六世过的都不太长，每一世都疲于渡劫逃命，这驾驶技术着实不太过关，试了两次都没有停成功，他刚想挂上D档开走，看了半天的韩凌开口了：

　　“要不我来？”韩凌别的本事没有，他父亲生前是个驾校教练，十几岁时候就教她开车了。

　　肖逸觉得有点丢脸，但故作淡定的摘了安全带，“来呗，反正有保险”。

　　韩凌坐上驾驶位，调了调倒镜，两把舵就把车稳稳的停在了线内，动作一气呵成大概也就用了十秒钟。

　　二人一前一后进了饭店，“你请客我就照我平时吃的点了”，肖逸自言自语道。这话韩凌听起来怪怪的，但又没什么不对。点完餐世界又恢复了尴尬，韩凌两手放在哪都觉得不舒服，只能别过头看向窗外，有点后悔来吃这顿饭，给自己找不自在，但是毕竟欠了人家的人情，忍一忍就过去了。

　　“你年纪不大车开的倒不错？”

　　韩凌不可置否的嗯了一声，并不愿意提起她的父亲去解释。

　　“你有工作么？我正好缺一个行政司机，待遇在北城算不错了，五险一金税后八一个月千”。

　　韩凌先是惊讶这人的脑回路清奇，后是在心里苦笑，这人挺有钱的也不像开玩笑的样子，八千在这个小城市绝对是高收入了，但是自己都是要死的人了，钱不钱的又和自己有什么关系呢，于是礼貌的拒绝了肖逸，“不用了，谢谢你。”

　　肖逸撇了撇嘴，“你不用这么快拒绝，可以考虑一下，明天赔偿我的时候再给我答复就行。”

　　一顿饭吃的不咸不淡，韩凌自然是没有什么胃口，肖逸也是心怀鬼胎，提起什么话题韩凌也是恹恹的不愿意多说。

　　肖逸在心里默念，“这剂强心针看来是越快越好了，再拖下去恐生变故。”

　　走的时候肖逸说那两边都是柱子，自己开不出去，愣是让韩凌自己把车开回了家，韩凌也没有推辞，猛踩了几脚油过了过瘾，心想有钱人的快乐是普通人体会不到的，这车她就是活着也怎么都买不起，他们不会为了生计像自己父亲那样铤而走险、误入歧途，让整个家庭陷入漩涡。这世界穷是悲剧的寄生主，孵化出了许多悲伤绝望的情绪，有了钱就少了许多烦恼，只有活着的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