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祸起萧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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征和二年，在一片萧索与孤寂中到来。
刘彻这几年都在甘泉宫休养，难得回长安一次，住在壮丽的建章宫中。毫无例外地，又是钩弋夫人伴驾。
钩弋夫人年仅二十二岁，青春正盛，加之前几年生育幼子，平添了少妇丰腴美艳的气韵，更加迷人了。她靠在已经六十多岁的帝王身上，一颗一颗地将葡萄喂入他口中。苏文抱着几捆竹简，悄悄地走上殿来。
“什么事啊？”刘彻虽然年事已高，但感觉依然十分敏锐，他鹰一样的眼睛突然睁开，盯着苏文，差点让苏文吓得说不出话。
“陛下。。。”苏文打了个寒颤，“河间国，还有益州郡刁民抗税不交，杀了催缴的官员，官府已经缉拿了许多人，刁民还在闹事，说什么朝廷徭役太重之类，简直大逆不道。。。”
刘彻一下下地扣着手指，没有说话。
“陛下！”钩弋夫人赵婕妤先哭了起来，“河间国是臣妾的母国，居然这副样子，臣妾心如刀割。”她梨花带雨，又啜泣到，“陛下必要选一能吏干将，前往河间。若是刁民闹事，好指挥当地官员平了刁民，若是有什么贪污瞒报，就查了贪官污吏，好给百姓做主啊！”
刘彻见她哭得伤心，拍了拍她的手以示安抚，“爱妃貌美心慈，真是后宫楷模。”赵婕妤连忙轻轻抹去泪珠，“臣妾替河间国的百姓谢过陛下！”
“赵婕妤说得不错，是要派个能干的人过去。”刘彻抬起头，若有所思地看向大殿的一角，“不知派谁去呢。”
赵婕妤闻言，将头靠在刘彻肩上，“陛下，妾身有人选。”刘彻撇了她一眼，“你不会要推荐江充起复吧？”前几个月，江充因为追查贡品时私自截留赏玩，实为犯上，被张贺发掘撤职。张贺原是判他死刑，上报后刘彻还是按律给了他拿钱赎罪的机会，只撤销了他的衡水督尉，削为庶人。
苏文与江充素来交好，吓得冷汗直冒，一声也不敢吭。
“怎么会？妾身是那样的人吗？妾身想推荐张贺。张大人为御史大夫，廷尉主官，位列三公，素来清廉公正，太子信任，在百姓中颇有声望。且他的夫人也熟悉汉律，豫州案破还受过朝廷嘉奖昇表。让张大人去办理河间的事情，然后前往益州，不是最合适不过了吗？”
刘彻听完，一把捏住钩弋夫人的下巴，哈哈大笑，“爱妃几时变得如此贤良？朕看爱妃母仪天下也担得起！”
赵婕妤声音柔弱无骨地绕着，半是撒娇半是得意，“人家只想为陛下分忧罢了！”
刘彻还有事，不一会儿起身离去。苏文才发现自己的冷汗已经浸透了衣服，浑身发软。他挣扎着上前，在钩弋夫人面前趴下，又哭又叫，“奴才今天开了眼了，夫人，夫人，奴才对夫人佩服地五体投地，以后任凭夫人驱使！”她不是李夫人，虽然她们长得极为相像，但她比李夫人厉害了不知多少倍！李夫人以色侍人，她才不是呢。。。
赵婕妤的唇荡起一抹嘲讽的笑容，“你就是太心急了，也没有远见。江充起复，关键是位置。廷尉属稽查百官德行过失，把他调过去，才算有用。张贺这个前任，自然不能再留在京城。他一走，可不就是江充的用武之地？”
苏文与江充早就勾结在一起，妃嫔来来去去，钩弋夫人入宫得宠后，他们私下里就一起投靠了钩弋夫人。前几个月江充被贬，苏文寝食难安，日夜想着怎样在皇帝面前替江充美言几句，又劝钩弋夫人说江充是个不可多得的奥援，可钩弋夫人却和没事人一样。哪里想到今天，随意借着地方上的案件，钩弋夫人光明正大地将人调走，以便日后江充放手大干。最聪明的，从来都是阳谋，是钩弋夫人为国分忧，德行堪能母仪天下！
这个时候接到调令，离开长安，对太子一系来说实在不是件好事。
“夫君，你记得我们认识多少年了？”张府里，张贺和贤泽相对而坐。
“怎么会不记得，我们是在景桓侯和卫长公主的订婚宴上初见，他们大婚那年你来廷尉属，我才得以和你重逢。如今算来，整整三十年了。”
时间过得那么快，后来她初嫁，长女出生，次女出生，走遍全国，破解疑案，培训郡国属官，为太子抚恤百姓，经历过朝堂内政外交的各种大事，两个女儿长大成人相继出嫁，到现在太子的险峻处境。。。
“我去问过霍光和张安世，他们虽然随行皇上左右，到底是外官，平时也很难见到皇上。臣属的奏章竹简，都交由苏文呈给陛下。天天能见到皇上的，只有赵婕妤和苏文等人。”贤泽轻轻道，“苏文几如赵高，整个一秦朝事啊！”
张贺连忙按住了贤泽，“这话是说不得的。”
“自李夫人去世，以后礼下葬，内廷就总有好事之人，揣摩上意，竟以故李皇后称之，也无人禁止。已故陈后，已故李后，卫后还在，陛下现在又说钩弋夫人可以母仪天下，虽是玩笑之语，俨然会是一位赵后了，将来史书上，说不定陛下前前后后，有四位皇后呢。”
张贺想了想，“陈后无子，这也罢了。可李夫人育有昌邑王，她去世十二年来陛下依然追思不已，多次当着我们臣子的面说百年之后只愿与李夫人合葬。若是哪天，陛下一时伤怀，正式追封她为皇后，那昌邑王就是嫡子，也有继承权。就不说昌邑王，钩弋夫人圣眷正浓，幼子刘弗陵日日承欢在陛下膝下，陛下多次说六皇子类己，废长立幼，也不是不可能。”
两人对望一眼。西周末年，为博褒姒一笑，周王烽火戏诸侯。接着又将申后太子打入冷宫，立褒姒为后，立她所生儿子为太子。结果，申国侯不忿女儿外孙受此委屈，联合犬戎，攻破国都镐京，周王身死，褒姒下落不明，国中元气大伤，周朝衰弱。原太子后继位为周平王，东迁洛阳，春秋战国纷争渐开。。。
二人和随行仆妇才到河间，就从河间郡王的府邸看到了朝廷的邸报。
丞相公孙贺之子，九卿之一的太仆公孙声挪用北军一千九百万军费，下诏狱。而丞相公孙贺为了救出儿子，上书刘彻，愿意全力缉拿朝廷追捕多年的游侠朱安世，以此来弥补儿子的罪过，从此，拉开了巫蛊之祸血流漂忤的序幕。
“挪用军费，北军肯定恨透公孙声了。”
最近军政繁多，刘彻依然待在长安，还未返回甘泉宫。这日，处理完政务，交待好旱灾洪区域的饥民赈济，他在建章宫内昏昏睡去。
“你是谁？！”一个武士模样的男子上前，持剑大力打向刘彻。“我向你索命！”刘彻绕柱而走，拔下佩剑反击男子，“来人！侍卫何在！”
宫中保卫闻讯，连忙上前救驾。男子见状，弃剑而逃，飞檐走壁，侍卫追赶，未能擒获。刘彻大怒，将掌管宫门出入的门候处死，并征调三辅地区的骑兵对上林苑大肆搜查，随后又下令关闭长安城门，将搜索扩大到整个长安，十一天后才解除戒严。然而，却没有发现男子的踪迹。后宫因此言行受怀疑者，朝中办事不力者，被刘彻下狱问罪好几百人。一时间，长安人心惶惶，刘彻的疑心也越发重起来。
一次，他白天小睡，梦中几千木头人手持棍棒，向自己袭来。刘彻挥刀，左右搏击，击退木头人的进攻，可木头人还是一轮又一轮地扑上来，他吼叫着，挣扎着。
“陛下，陛下，您怎么了？”刘彻猛地睁眼，映入眼帘的是大批焦急的宫女和内侍。钩弋夫人伸出纤纤玉手，替他擦去额前的汗。
“没什么，朕只是做梦了。”刘彻挥退众人，靠在卧榻上，只有钩弋夫人和常用内侍陪在一边。
“陛下，和弋儿说说好么？”
“朕梦见几千木头人，向朕袭来。”
“陛下，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钩弋夫人斜倚着，“这事必有小人作祟，且出入大内，说不定还有后台。陛下应当选一位公正严格，比如说不惧王公贵族之人，查清此案。”
“不惧王公贵族之人？”刘彻的脑海中赫然闪过一个连太子车架都敢阻拦的身影。“张贺已经去河间益州了。苏文，传朕旨意，起复江充，全权处理此事。”
苏文喏喏上前，在空挡处偷偷瞅了瞅钩弋夫人，她眼里只有淡淡的志在必得。这个比他小一辈的女孩，如果以乱世中人相比的话，他自己只能当个跑腿屠夫，而她，则是不可多得的枭雄。她就那么轻轻两下，将张贺调出，把江充放到皇帝钦差的位置上。
刘彻随即携左右移驾甘泉宫疗养。江充得了刘彻的使命，激动不已，野心，权力和杀戮的欲望，在长安城大肆搜捕起来。
作者有话说
第88章 祸起萧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