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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6、风云变幻 ...

  •   “娘,为什么姐姐能嫁给新平阳侯曹宗,您却要把我订给田千秋田大人的儿子呢?”小姑娘还扎着总角,眨了眨眼,委屈道。

      贤泽笑道,“当年去长陵春游的时候你落水,人家小哥哥救了你,后来两家常有来往,我看你们也玩得不错。田大人透了意,我和你爹还问过你的,你也没不愿意啊。”

      她顿时红了脸,“我想的是,爹和太子殿下那么熟,常有来往,太子家的刘进哥哥和我玩的好,等过几年我及笄了。。。您说好不好?”

      “这不行。”贤泽少见地打断,“宫中是什么地方?一日之内风云诡变,任凭你什么样的人进去,都是血肉磨坊般出来。”见小女儿还不服气,“论出身显赫,谁比得过已故的陈后和卫大小姐?太子妃还有和夫君打小的情谊呢?最后怎么样了?论温柔体贴,从不干涉夫君,谁比得过卫皇后,她现在还不是四面楚歌?进宫是万万不妥。你要是不想嫁田家,朝中大小侯爷有一百多号,让你爹去求太子殿下,想嫁哪个都好商量。”

      “算了算了,我听爹娘的。” 成林撅了撅嘴,“可是之前,明明有相士和您说过,我可以嫁入宰相亲王之家,一生荣华,无忧无虑。可现在,嫁给小平阳侯的不是我呀,是他算错了吗?”

      说到此,贤泽垂下眼眸,确有其事,那还是很多年前了。

      “夫人的女儿命好,嫁后一是夫妻和睦,二是丞相王侯之家,富贵之极,三是无忧无虑,不受朝中影响。”

      初林从小和平阳侯府订了亲,贤泽遂问,“我有两个女儿,您说得是我的大女儿吗?”

      老者抚了抚胡须笑道,“是您的小女儿。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几年之内,形势就不同了。”

      想到此处,贤泽又安慰了下小女儿,“你不是喜欢医术,和义妁夫人学过几年,立志要成为她那样的名医吗?长陵十分安静,朝廷医术竹简也多放在长陵周围保管,有些东西甚至是春秋战国留下来的。小田公子好学,到时候你们一起钻研医术,岂不是一件美谈?”

      成林才十来岁,还是懵懵懂懂,天真单纯的年纪,不晓得今天母亲为啥和她说了那么多话,只得点头答应。

      天汉二年,汉军与匈奴交战于塞外。李陵仅有五千步卒,出居岩,在浚稽山迎战单于三万骑兵。他用战车做成壁垒,命令士兵用强弩弓箭向外发射,射死匈奴兵无数。单于有感于李陵部队的战斗力,与李广利等部大不相同,大惊,增兵八万。李陵不敌,派人求助于主将李广利。李广利摸不准匈奴精锐铁骑的战力,又不忿李陵独自出风头,于是袖手旁观,拒不发兵,坐视友军弓弩减少。李陵部且战且退,加上叛徒出卖,遂被俘。

      消息传回朝廷,皇上刘彻震怒,廷议严厉处决李陵。相关群臣皆附和,唯有太史令司马迁不同意。“陛下,李陵以五千步卒对抗匈奴八万精兵,可谓虎口垂饵,横挑强胡。他虽身陷重围,但杀伤敌人的战绩足以传扬天下,被俘已经力竭尽忠。他不死,是想立功赎罪以报效朝廷。大汉多少人才曾被匈奴俘获,不妨碍他们日后归顺,臣以为还是要派人去搞清楚,况且这件事主要是贰师将军李广利指挥不力。”

      刘彻登时大怒,以“辩李陵以泪贰师”,即司马迁为给李陵开脱而归罪李广利的罪名将其下诏狱,处以宫刑。太子刘据跪在未央宫外,亲厚的文武百官百般求情,但刘彻置之不理。

      “一点办法也没有了吗?赎罪金十倍、百倍我们都交。”霍光和张贺弟弟张安世都在刘彻身边为侍中,时逢休沐,张贺和贤泽十分着急,连忙去找他们。

      “虽说是跟在陛下身边,可我等毕竟是外臣,陛下决定的事,尤其是军政外交,向来是很难更改的。古人曰,成事不谏。”

      “这次涉及到国策了。”霍光抿了口茶,“二位肯定也知道,将匈奴和作对的西域番邦彻底消灭是皇上既定的国策,如今皇上最怕别人说他年老,不复当年,因此,他要将武力用到极限。弹劾李广利,就是和皇上的目的过不去,他定不会轻饶。”

      霍光放下茶碗,凝视着贤泽和张贺,“战打成这样,陛下乾纲独断,更要证明他是对的,我劝二位,别费劲了。”随后,下诏斥责太子刘据和众宾客。

      自此,朝中人人自危,无人再敢得罪李广利,也无人再敢为李陵说话。一年后,刘彻后悔当初草率,派公孙敖出塞打探情况。

      公孙敖没有丝毫军事才干,又丧失了早年的血勇之气,进入匈奴境内打听到有李姓将军为匈奴练兵,其实是李绪,他以为是李陵,也不核实清楚,连忙回报刘彻。

      刘彻被李陵投降的假情报彻底激怒,族灭了其三族,即本族、母族和妻族。消息传入塞外,在匈奴为奴,想像前几年赵破奴在匈奴忍辱,俟机逃回汉地的李陵心灰意冷,表示臣服单于。匈奴单于大喜,封李陵于仅次于他的右校王,又将女儿嫁给他。

      此次出征,靡费极多,光士兵就征发了十八万,加上运粮修城的民夫,足有五六十万人。兼之内置宫室,巡游无度,农业税,工商税,流通税日益加重,徭役兵役越发严苛,百姓无力负担,纷纷逃亡,国中虚耗,户口减半,人口直接锐减了四分之一。

      皇上继位初年,匈奴扰边,为了边界五十万百姓大举讨伐匈奴。匈奴退居漠北之后,皇上却依然意犹未尽,年年征战,民众因为饥荒、疾病等已经死了几百万,孰对孰错,又怎能说清。

      天汉三年,刘彻出巡,将监国之事尽托太子刘据。

      巡游到河内时,刘彻见此地山清水秀风景优美,十分高兴。当地官员见状连忙奉承,“陛下,此间有一少女,据说天生手握成拳,不能展开。”刘彻这几日刚刚处理完政务,闲来无事,来了兴趣,“叫她过来看看吧。”

      婀娜的少女从远处缓缓漫步而来。她的容颜如同隐藏在屏风中,模糊而又清晰,又如同一团烟雾,仿佛不抓住就会马上失去。“妍儿!”她娇艳俏皮,和未进宫时的李妍几乎一模一样!

      “陛下。”少女羞涩地垂下头,露出雪白的脖子。

      “你姓什么?姓李吗?或者亲眷中可否有入宫为妃做到夫人的?” 看年纪,应该是李妍的子侄辈。一想到已经数年前已经将李夫人家除李广利外悉数族灭,刘彻心里就隐隐作痛。

      “民女姓赵,一直住在河间,陛下所说,是那位倾国倾城的李夫人么?小女不认识她。但陛下和夫人的情谊天下传唱,谁人不晓?”

      她莺啼婉转而又妩媚的样子,像极了李妍,要不是李夫人去世时她早已是垂髫女童,刘彻几乎都要认为她是李夫人托身了。“你多大了?”

      “小女今年及笄。”

      刘彻见她双手紧握,轻柔地拿起,如同捧着珍宝般小心翼翼地抚平,少女的双手居然慢慢张开,手心赫然是一对玉钩!

      “果然是奇珍异女!”刘彻呵呵一笑,“就封为钩弋夫人吧!和你家人告别,随朕一起巡游入宫!” 此话一出,不少随行官员暗自交头接耳,“这姑娘只比史皇孙略大,比陛下的外孙哀侯霍嬗小了足有七八年,陛下年近花甲,还纳孙女辈的姑娘。。。”

      转眼第二年,张贺和贤泽从青州案中归来。这天,贤泽进东宫看望史良娣。她因生下皇长孙从太子中人升为良人,又因为操持东宫升为良娣。二十多年过去,当初那个叽叽喳喳的小女孩,如今已是一举一动都符合标准的贵妇。“太子妃去后,越发寂寥了。”她抿了口茶,“我想着能看到进儿及冠,萱儿及笄,就满足了,去了地下也有脸见太子妃。”

      “当初你吵吵嚷嚷地要进宫,如今。。。”

      史良娣撇了一眼窗外高高的宫墙,看不出是喜是悲,“什么样的福都享过,什么样的苦都吃过,也算体验过百味人生了,不亏。”

      脚步声响起,太子刘据从博望苑回到了东宫。“妾身见过太子殿下。”“夫人免礼。” “太子殿下,”贤泽没有像往常一样告退,轻轻到,“能借一步说话吗?”

      刘据一愣。但他立刻就反应过来,望了望东宫靠外,还不知道有没有被监视的书房,“夫人借由内眷往来,真是心细如发。”

      史良娣自幼机灵,如何不知,“我的寝宫中有不少名茶,还请夫人品尝。”遂引刘据和贤泽进入内宫,又把好门。

      “殿下,多余的话我就不多说了,青州案的情况,您知道了吧。”

      刘据连忙拱手,“这次多谢张兄和夫人,将事情处理得这么漂亮。”

      “这是妾身的本分,殿下不用多礼。原来张贺和妾身在青州时就预料,即使流民散去,治安好转,朝中依然会有人构陷殿下,说殿下反对陛下的治国策略,是在为自己扬名立万,乃收买人心,提前掌权。”贤泽顿了顿,“更有甚者,还会造势,说陛下千秋之后,殿下必然翻案,陛下一辈子北逐匈奴,西迁各国,东征朝鲜,南伐百越的功业都会被后代子孙一一否定。这话多了,传入陛下耳中,他会作何感想?您应该也知道。”

      刘据的脸色一点点暗下去,“群小诬陷,竟能在朝中掀起争论,矛头直指孤。”

      “这几年国中百姓生计艰难,关东流民已经百万,逃亡聚集之事只会越来越多。殿下是否想过,以后要怎么处理?”

      “有更简单的方法吗?”

      贤泽摇了摇头,“开放原地和沿途已经缴纳的军粮赈灾,再开发荒田,瓦解流民基础,使其快速回归原籍,是最便捷的方法,也对百姓伤害最小。”

      刘据无奈地笑了笑,“我知道。放出军粮不利于父皇调集一切物资,对外征伐。仁政又与父皇一贯的国策相悖,酷吏奸小整天在父皇面前说孤存心忤逆。。。”

      “所以呀,从今日起,有两条。一是殿下要时刻和皇上沟通,让皇上知道您这么做纯粹是帮他稳定国中,蓄积民力,为他的宏图霸业提供保障,而不是和他政见不对。父子岂有隔夜仇?您千万想清楚,别被小人钻了空子。平时对幕僚,要言必称没有陛下外服四夷,哪来国泰民安?别让人看出您和陛下对治国方略看法不一。古来帝王,哪有不在乎身后名?”

      “夫人这是要孤在名义上放弃自己的观念,去附和父皇么?其实,孤一贯倾向于文帝景帝的治国方针,修养生息,无为而治。百姓亦是父母所养,岂可视为蝼蚁滥使民力?”

      “殿下暂且忍耐,包装自己的言行。只有以后在其位,才可谋其政啊!”

      “其二。”贤泽望着刘据的眼睛,“群小嚣张,对您百般挑事,根本原因还是陛下不止您一个儿子。他们不在您身上投资,可以在别人身上投资。”

      刘据的眼皮突地一跳,储位历来是最敏感的话题。

      “恕妾身失礼。陛下五个儿子,三个在封地已毫无威胁。还有一个,是陛下最钟爱的李夫人所出,李广利是他亲舅,现执掌兵权。陛下的侄儿,中山靖王之子刘屈髦几年前来到长安,任九卿之一。而现任丞相公孙贺,您的大姨夫年事已高,干不了几年。刘屈髦颇得皇上喜欢,又出身宗室,是下任丞相的热门人选。李广利仅有一女,嫁给刘屈髦,他们是儿女亲家。换句话说,诸位帝子中,刘屈髦只可能是五王子刘髆的政治同盟。”

      “李广利统兵在外,刘屈髦为官在朝,兵权官位,已成犄角,内外交通,倚为长城。如果不尽快拉二人下马,他们肯定推皇五子上位。现在据说又来了个江充,和他们走得颇近,到时殿下岂有还手之力?”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86章 风云变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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