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感血癌》御茶之水

5、第四章 睦悠

　　当时我打翻了墨水瓶，纯白的丝绸上开出了蓝色的花。高老师那涂了红色蔻丹的手指弹向我的额头。
　　“出去。”简明的指令伴随着一阵哄笑。我跌跌撞撞的冲出去，膝盖上添了淤青，皮肤上刮出血痕。
　　整整一下午我都待在水房里，洗着掉不下的蓝色的委屈和红色的惊心触目。放学后合唱团要出去参加一场重要的演出，母亲找出纯白的长裙作为我的演出服。衣服有些大，没有风也会轻轻飘动。虽然是母亲穿旧的衣服，可是我很喜欢。
　　可是这个下午，高老师穿着与我同样的衣服。所以，在我因走神而回答不上问题时，她用冰一样的语气说，再怎麽模仿，披上百鸟羽毛的乌鸦，也只是脑袋空空的乌鸦。这伤害让我觉得很疼。
　　眼泪终于大滴大滴的砸在地板上。我只是相信这世界上有奇迹的存在，才会加入一场没有我立足之地的战争。我不想与她争夺廖归，我只想分享一点点的宠爱，我……
　　太阳一点点的西斜，我知道廖归会四处找我，但我已经搞砸了一切。沙堡被潮汐粉碎了，公主会得到她的王子，人鱼失去再见骑士一面的机会。我只想把自己和失败藏起来，好好的大哭一场。
　　你必须回到你自己的舞台上。辰光对我说，带着一个残破不堪的笑容，涂抹在恍恍惚惚的水面上。
　　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行。我想逃。我要逃。我必须得逃。
　　逃去哪儿？
　　回去，回到最安全的黑暗中去。伊甸一样的地方。
　　确实。我一个人在这里太不公平。可是你再也到不了这儿了。……哎呀呀，不要哭，我指给你到伊甸以东的路。你与谁相像？你为何遭嫉妒？一切疑问，都会解答。
　　跌跌撞撞，跌跌撞撞我跑了出去，回过神来已是在家中。背后一扇小小的红色的门。储物室的门。在这之前，我从未进过这屋子。一走到这扇门前，我就会害怕。小时候母亲总是温柔安慰哭泣的我，叹着气说，晨光你真是个敏感的孩子。
　　可是今天，已经没什麽好怕的了。辰光说。把橱子打开。有很有趣的东西。
　　关上红色的门，打开烟玉色的橱柜，弹掉相册上的灰尘……好像很久以前，我就这麽做过？
　　拿最底层的那一本。辰光对我说。
　　打开来，是母亲年轻时的照片，二十岁的母亲，朴素而又美丽温柔的母亲，依偎在父亲的臂弯里，站在明媚的庭院里，……学校一样的地方，这是？
　　不知道吧，母亲以前在意大利，回国后，在一所私立音乐学院里教书。这是父亲娶她之前的事情了。你，什麽也不知道吗？辰光轻笑。
　　我赌气胡乱翻看，却被一张集体照吸引住了视线。母亲身边围绕着十几个男孩女孩，一身白衣如同圣母。母亲年轻的样子与高老师很像，但更有一番神韵灵动。……那麽？……我不敢想下去，移开了视线。
　　她身边的一个男孩最可爱，好像安琪儿一样。这个男孩也最特别，他看母亲的眼神似乎多了什麽——爱恋？而且，他……眼熟得很……
　　你看，事情不是真相大白了麽——母亲与一个人很像吧，这个男孩你也认识不是吗？……在辰光突然爆发的一阵狂笑中，我落荒而逃。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照片上的男孩应该是你的老师廖归吧。抚摇下了定论。
　　“结局正如洒狗血的八点档剧，让人恶心。我毫不犹豫的选择继续逃避。一切就像没发生过一样，只是我借此机会退出了合唱团，并且再也没在数学考试中当过第二。”我喝干他杯中的红茶，示意他续杯。
　　辰光，你越长越“像你母亲”了。所以“像你母亲”的高老师才会嫉妒。明确的说，是嫉妒你的母亲。你的母亲，真正是整个故事的关键人物。所以，继续讲吧。扶摇用力向后靠了一下，懒散地说。
　　但我知道，他的眼神从未偏离过我杯中颤抖的红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