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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6 章 ...


  •   命桃桃将收缴的物品登记造册搬到西厢房北屋后,该是用午膳的时刻,宋妗妗来到正房同姨母一同吃午饭,爹爹在翰林院任值,况也不再家用午膳。所以只有姨母和妗妗两人。

      吃过午饭,又陪着姨母聊些家中琐事,都是宋妗妗重生后想要弄清楚的细节,在正房约莫待得一刻,到了午间小憩的时候宋妗妗方才离开。

      回到西厢房得知黎情依旧没有找上门,有些意外。黎情似乎比想象中藏了更多秘密啊。

      趁着还有些时间,宋妗妗也打算小睡一会儿。

      她下午还有老先生的课,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睡着睡着,宋妗妗突然被一个白衣赤目的厉鬼给抓住,那厉鬼喃喃念叨着“抓住你了……”立刻把她吓醒,看眼时辰,还未到上课时间,不准备继续休息。

      做噩梦可能是她体质还比较弱,所以才有邪秽侵体,她还是得多多锻炼才行,下课后不如去园子里走走,晒晒太阳。

      收拾妥当后,宋妗妗就去小书房候着,这会儿子她还可以翻翻书,回顾下课业。

      授课的先生算是父亲的启蒙老师,不曾出仕,平常以兜售字画为生,是以很是拮据。

      前世宋妗妗只觉得找这个买画老翁是父亲宋成安为了完成他接济恩师的目的,而不是为了宋妗妗。前世她与父亲之间有着层层隔阂,也是在前世性命终了前,宋妗妗才明白父亲的一片苦心。

      老先生每日上一个时辰的课,上五日休两日,授课的书本包括但不限于女四书:《女诫》、《女训》、《女论语》和《女范捷录》。

      当然,女四书的基础上还穿插有当朝科考的书目如四书五经等,若是宋妗妗有感兴趣的史书或是诗集,也是可以请求老先生讲解的。

      这种授课方式与其他官宦人家都不同,是父亲与其老师商议后订下的。

      可惜,时至今日宋妗妗才明白爹爹宋成安的良苦用心。

      不希望女儿只学琴棋书画这些男子视角下的风雅之物,却不禁止女儿主动去喜欢与学习;

      希望唯一的女儿能学自己喜欢的诗书,期望她在书中建立自己的观念,学自己感兴趣的六艺,哪怕是骑射。

      而过往的宋妗妗却羡慕黎情精通琴棋书画,觉得这些书籍枯燥无比,总是耍着机灵逃课。

      下午,未到未时,宋妗妗已在小书房的书桌前坐好。

      背后的西洋钟,咚咚咚——响过悠长三声,未时已至,老先生霍汶准时踏入书房。

      他步伐略顿,连眨几次双眼,似在确认眼前一幕的真实性。一向耍滑头的小家伙今日竟早早坐好等着他上课。事出反常,待他静观其变。

      果真,他尚未讲上几句,那小滑头就开口了,说她不想再继续学习女四书。

      问其为何?

      答:无用。

      霍汶:……

      “先生,不如教妗妗大夏律法。”

      “不要胡闹!”

      女四书都没学会,若嫁到未来夫家受到责罚,命其默写《女诫》《女训》都不会背,该怎么办。

      霍夫子对宋妗妗的将来夫家生活感到担忧。

      他这一呵,逼出宋妗妗满目泪花,霍夫子一怔,反思自己是不是太决绝。

      女孩子学点律法怎么了,懂了律法就可以约束下人,督正夫婿,何况是平时逃课的宋妗妗,她可是好不容易燃起一点儿学习的火苗,身为夫子的他应该好好把握这个机会,因材施教,循循诱之。

      这样一想,妗妗学律法也没什么嘛。

      宋妗妗从挤出眼泪后就仔细留意起霍老先生的面色,一丝一毫都没放过,心中已经知道这事是十拿九稳。

      没想到平日板着张脸的夫子竟然她稍微一哭就同意了,不由得反思一下自己之前以硬碰硬的做法是不是有些问题。

      一堂课,有史以来,师生二人上得兴致盎然。

      学律法是为了弄清前世宋家到底有何过错,律法是宋妗妗的盲点,必须要学。

      《大夏诏》是开国皇帝沿袭旧制几经删改后编写的,全书有三十几卷。科举考试的院试也会涉及相关题目,所幸爹爹藏书室有这书,给宋妗妗省去好些麻烦。

      夫子教她的是前任白话译本,便于初学者研习,同样可以满足宋妗妗的需要。

      为期一个时辰的高强度学习后免不了头昏脑涨,好在有姨母那送来的糕点及时补充体力,宋妗妗决定带到花园的凉亭里吃,眼睛干涩她现在得看点绿植。

      刚好盛夏园子里最是凉爽,她也顺势锻炼一番。

      点心是京城有名的宋记,最喜欢他家的点心,合自己的口味,也是自家开的。

      进食过后不可剧烈运动,宋妗妗选择在亭子里先翻翻《夏诏初解》也就是上课的大夏律法书籍。一炷香后,约莫时间差不多了,宋妗妗顷刻出动,今日她要试试慢跑。

      运动带来的快乐是前世从未感受到的,一甩刚刚开始时的无力她越跑越跑,阳光的照射,土地的滋养和周围古树绿植的盎然生机,都让宋妗妗生出自己在吸收天地之灵气的错觉。

      小瓜儿跟着惊呼“小姐慢点。您这身子刚好些——”

      “奴婢跟不上……”

      转眼,小瓜儿的说话声便在耳边消逝不见,宋妗妗跑得飞快,耳边有簌簌风声。她两世都被拘泥在一方四角的天空下,是第一次这样跑得酣畅淋漓。

      扑到秋千上的精雕木凳上一屁股坐下,大口穿着粗气,感受到胸内扑通扑通跳动的年轻心脏,心道“真好。”

      活着真好!

      刚好是溽暑将消的时候,宋家园子里树木参天,清池曲水,自是凉快。

      高墙外的大街上,地面被炙烤了一天从烫脚变得暖热,小贩出摊吆喝叫卖,往来街道尽是人气儿。

      “得高一点。”稍稍用力,秋千座向天空飞去,桃桃眼见着小姐扑向蓝天的怀抱,心快钻出嗓子眼儿。

      然,再一看,妗妗小姐已经稳稳踩到了地上。

      翠绿整齐的草皮被小姐双脚划出两道长长的脚印子,桃桃一时间也不知道是该心疼小姐昂贵的绣鞋还是该心疼老爷小心布置修剪的园子。

      在桃桃肉疼之际,妗妗又猛地一蹬,红衣飞扬,如同烈火,习习燃烧于空中。

      秋千的纤绳被荡得与地面平齐。

      桃桃吓得快昏厥窒息,旁边小瓜儿尖叫着说小姐好棒。

      得意瞥了眼小丫鬟震惊的模样。没想到吧,小姐我竟恐怖如斯!

      宋妗妗如愿看到了高墙外的街景。

      此时已近日暮,天慕泛蓝,天际一片瑰红,学府路上人来人往熙熙攘攘,大多是国子监的监生,混杂着讨生意的商贩,热闹非凡都是妗妗前世未曾见过的景象。

      秋千回落,高墙外的热闹喧哗眨眼间消失不见。呈现在宋妗妗面前的变成了宋府那堵厚实的青砖墙。一切烟火凡尘被隔绝在墙外,甚至喧闹声都因为围墙太高而听的不真切。

      再探出一点儿,她得再探出一点儿许能看得更多更久,双脚再次发力。

      眼见着小姐用力蹬地的卖力模样,桃桃意识到宋妗妗这次很可能要整个大的,可想制止已经来不及了。

      瞬息变幻间,妗妗小姐已然再次飞到了空中。她悠然自得,翩翩欲飞。

      双手把持着秋千的纤绳,宋妗妗已经俯瞰得到学府路上的喧闹之景了。若能再向前一些,她便能看见这边儿高墙下的景象了。

      下意识地,她身体前探,想要多张望一些。可是宋妗妗忘了秋千是要回落的,不可能一直维持在最高点。

      半个身子探出之时宋妗妗方才意识到这一点,已经晚了。

      她双臂挣扎乱舞却依旧抓不到秋千的纤绳。秋千的小坐板离她越来越远。

      秋千高高地抬起却没有带回她,她被抛在空中。

      迎面的街景不在散发着致命的吸引力,因为街面的青石地砖可能随时会给她一个更为致命的拥抱。

      不能脸着地。

      情急之下,宋妗妗锻炼多日的体能帮了她,身体虽在飞翔,可死了一次的她脑子清醒无比。

      先是将屁股调转朝向地面,这样摔了也不会破相死人。墙外的人那么多,总有一个英勇救人的能接住她,这么想着,宋妗妗心中宽慰些许。

      然——现实告诉她,她宽慰的太早了。

      屁股一阵剧痛,英雄救美的场景也没有出现。她没有跌入侠客或是公子的怀中,而是……卡在了自家的高墙上。

      尴尬无比。

      墙下的一青一白两个书生看着趴在高墙上佳人,沉默了。

      穿行的路人频频看着制造出声响的高墙之上,亦是惊疑沉默。

      园子内的桃桃及小丫鬟,转瞬间由惊吓转为了惊慌失措。小丫鬟急得飚出了眼泪,大丫鬟桃桃有条不紊的快步去命管家拿梯子救人。

      宋家的这堵墙有两人多高,寻常男子就是伸长手臂也远远够不到墙上的砖瓦。墙外围观的书生路人及小贩有渐渐汇集的趋势,大家对于商讨如何能救下这位高门千金的话题热情高涨,各抒己见。如能救下千金,贵府赏钱定少不了。

      有清楚内情的国子监监生知道墙内是宋祭酒大人府中,纷纷摩拳擦掌跃跃欲试,但都最终在两人高的高墙下败下阵来。

      短短几秒的时间,宋妗妗忍住屁股疼痛,无助地趴在墙上。

      她鲜少这么丢脸过,路人看热闹的目光刺得她脸红难堪,甚至不敢露脸,生怕被人知道她宋家小姐的身份。

      墙下,白衣书生看着幼猫般蜷缩在墙上的宋妗妗心升不忍,看了看身旁围观的青衣书生,稍作踌躇。他退步接力,脚蹬墙壁,纵身一跃跳到了两人多高的高墙上。

      青衣书生眼见着自己的同僚好友眨眼间跃上了高墙一脸的目瞪口呆,围观的路人更是瞠目结舌,连呼“少侠好功夫!”露了一手后,白衣书生的称呼直接从书生变为了少侠,“好——好——”有人拍手称好,众人吃瓜吃得酣畅淋漓。

      唯有青衣书生心里止不住为仗义出手的同僚担心。

      他同白衣书生都是家境贫寒的,不然也不会下学就出来摆摊,他们是国子监监生,也知道高墙背后是宋祭酒大人的园子。

      佳人有难,他不是不想救而是不能救。谁能轻而易举地将人家小姐从高墙上安全带下来,若是刮了蹭了让千金小姐受伤了呢。再者如若中途有什么意外,唐突了小姐,那女方的名声可就毁了。

      如果上去搭救的是官宦人家出生的监生,他们大可有所依仗。可是他和连兄不同,他们寒门子弟唯一的依仗只有读书,容不得生出其他差错来。

      不救,尚可保全自己,救了便很有可能徒生枝节。

      事已至此,青衣书生只得同墙下众人一起密切关注着墙上的一举一动。

      日头垂幕,天幕已是一片湛蓝,根本一点都不冷,可宋妗妗扣着青瓦的双手就是止不住的发抖,连带着双臂一起。双腿夹住墙瓦,她埋头将脸朝向自家花园。京城里,她还从未听到过有哪家小姐被挂在墙上下不来的笑闻。

      等待桃桃归来的每一息都格外的漫长,她攀附着墙顶的四肢都开始战栗发酸了。就在这难堪之际,一双大手救她于水火。

      那双手或许在揪着她后背的衣襟,因为此刻宋妗妗手脚凌空,就这么不知被哪位侠士拎了起来。

      老泪纵横,宋妗妗心中满是劫后余生的喜悦,她想回头对侠士道谢,却在眼角看到那一抹白的一刹那,听见刺耳的一声。

      刺啦——

      绸缎带子断裂的声音。

      地面迫不及待要给予她一个深拥,她颜面朝下,向砖地砸去。

      白衣书生怔愣看着手中轻飘飘飞舞红衣,反应后飞速去捞那抹小身影。终于在佳人堪堪接触地面之前揽入了怀中。

      这一波三折的救人看得连同青衣书生在内的众人心惊肉跳。

      听最后没有听到小姑娘的惨叫,他们缓缓张开惊吓的双眼,想必人是救下了。

      宋妗妗撞进一个怀抱,耳边是心脏突突跳动的声响,她怎么心跳得这么大声啊?好丢脸!

      上一秒还感叹活着真好,下一秒差点人没了。显然宋妗妗心有余悸,大口喘了几口气,方才平复过来,看向救她的那位热心侠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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