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月者》长虱子的猫

11、猪

　　隋变从自己对美有认知开始，就觉得自己长得挺好看的。
　　不过和程焰不同，大家夸他的词儿十分之九都是“漂亮”，还是有十分之一夸他“可爱”。

　　隋变小时候，头发长长，又有些自然卷，唇红齿白，一双棕色的眼睛又亮又闪，就和个洋娃娃似的，颇有几分人见人爱的风姿。

　　隋变第一次见程焰妈妈的时候，她说的就是：“真想要一个这样的女儿。”
　　小时候还不懂正面反驳，小隋变一本正经地直摇手：“阿姨我不穿裙子的。”
　　程焰妈妈温柔地笑了笑：“你要是穿裙子，就能给程焰当媳妇了。”
　　小程焰：“.......”
　　小隋变：“我不要，为什么不是程焰给我当媳妇！”

　　但“人见人爱”呢，却也只能见一次，见多了接触下来，发现这破孩子的性格和可爱是沾不上什么关系的，所以到后来，能夸他的，就只有漂亮了。

　　作为一个男孩子被人夸漂亮，隋变最开始也是排斥的。但他发现这张脸能让他做了挨骂的事不被骂，做了挨打的事不被打，他便也不再扭捏了，光明正大持靓行凶。

　　此时，曾经的“云中一枝花”和现任“云中一枝花”站在足球场边，视线都望向了同一个方向。
　　冯菲菲指着不远处那个正在热身的高个儿，转头问孙玉：“那人是谁啊？”
　　“程焰啊，”孙玉莫名有一种自豪感，“怎么样，超好看吧。”
　　冯菲菲：“还行。”
　　隋变头一偏看着她：“你眼光倒高。”
　　冯菲菲：“总比你没眼光好。”
　　隋变：“嘿，你对我有什么意见？”
　　冯菲菲：“你值得我对你有意见吗你？”

　　程焰从更衣室出来，就在边热身边把视线往场边瞄。结果一瞄就瞧见某个人正和旁边的女生交头接耳说的热火朝天，好似也没注意到自己的存在。

　　“程焰你看什么呢，一脸铁青样，”队长在他旁边打趣，“就跟媳妇被人拐跑了似的。”
　　“我去后勤那边一趟。”程焰丢下这句话就小跑开了。
　　“好，给我带瓶水啊。”队长在他身后喊道。

　　后勤处两个“小朋友”还在那斗嘴，直到孙玉扯了扯冯菲菲的衣服，冯菲菲一个抬头，就对上了程焰的眼。

　　“哇，程焰，你怎么过来了，”隋变感受到有人靠近，回过头程焰就杵他身边了，“你冷不冷啊？”
　　隋变同学完全没注意到程焰同学的脸色，就瞧见他只穿了个短袖体恤，外面套了个队服背心，大冬天的，一截手臂都露在外面。
　　程焰冷眼看着他：“你话是不是很多？”
　　隋变同学当然是不理解程焰这句话的前文，就有些委屈：“我关心你怎么就话多了。”
　　说完又手欠的摸了摸程焰的手臂，还来回搓了搓：“嘿，好像不冷。”

　　隋变自己手冷，直接两只手齐上在程焰同学的手臂上取暖，眯着眼美滋滋道：“爱运动的身体素质就是好。”
　　冯菲菲被此人行为惊了惊，皱着眉：“隋变你变态吗？”
　　隋变：“对。”

　　程焰眼神落在他身旁的冯菲菲身上。
　　隋变注意到，眉一皱：“你看！她话更多！”

　　程焰这才收回视线，微抬下巴瞄着他：“你没戴隐形眼镜？”
　　“哦，”隋变毫不在意地答道，“今天早上出门忘了。”

　　程焰同学盯着他，眉头一簇：“那你来看什么？”
　　隋变茫然：“你啊？”
　　程焰深吸了一口气，到底没再说话，直接跑回去了。
　　“干嘛啊，来陪着你吹冷风就不错了。”
　　隋变盯着他模糊的背影嘟囔着。

　　而此时，他身边还有一个目光追随着程焰背影的人。

　　其实隋变是真的对任何运动都不怎么感兴趣，他甚至连足球的很多规则都没整明白。
　　程焰爱踢球，他只是看程焰踢球而已，所以到底程焰踢咋样，对他来说，没啥好关注的。

　　不过今天这张友谊赛还挺精彩的，前半场就2:2持平，下半场3:3继续持平，你追我赶，精彩纷呈，到加时赛，才以程焰点球罚中结束比赛。

　　不比场上的人热汗挥散的冲劲，也不比场边观众交加油呐喊的热情，隋变怕冷，整个人站场边冻得直吸鼻子。
　　所以程焰走过来的时候，隋变缩着脖子，说的第一句话就是：“终于结束了，赶紧回去吧，冷死我了都。”

　　程焰刚刚在场上发泄掉的黑云，又盘旋回脑袋上了，分分钟可以来一场局部雷阵雨。

　　隋变走出两步，瞧见程焰还站在原地，吸了吸鼻子，叫道：“程焰？”

　　他话音刚落，就有人从他背后把手臂往他肩膀上一搭，接着人就靠了过来。

　　方格穿着棒球服，一脸笑意地看着他：“怎么样？要不要请我吃饭？”
　　隋变侧了侧身，自然地从对方手臂上撤开自己的肩膀。
　　“你们不是输了吗？干嘛请你吃饭？”
　　“就是输了啊，所以得请我吃饭，”方格一脸天真无辜，“我多可怜，你不得安慰安慰我。”

　　“方格！走了！”不远处他的队友喊道。
　　隋变看我一眼他：“你这个人是不是......”
　　他话还没说完，方格就抢先说道：“今天急着回学校，先记着啊，电话联系。”

　　说完手一挥就朝他的小伙伴们跑了过去。

　　隋变看着此人离去的身影，没两秒方格回过头似是对他笑了笑，他没看清楚。
　　“这人有毛病吧。”
　　隋变嘟囔着转头看向程焰，却发现那早没站着人了。

　　程焰估计是生气了，隋变心想道，算了，放学再哄吧。

　　晚上自习结束，隋变去程焰班等他，人早就不见了。

　　看来是真生气了。

　　回到院里的时候，隋变直接就去了程焰家楼下，看着他房间的灯已经开着了。
　　程焰家就在二楼，隋变正从地上捡了个石子儿准备敲窗，另一侧的小窗户却有人推开了窗。

　　“隋隋，你怎么不上来。”是程焰妈妈。
　　“嘿嘿，何阿姨，”隋变挠了挠头，我这就上来。”

　　程焰妈妈从小就叫隋变隋隋，完美地避开了“变变”这个有歧义的称呼，却也一样显得很亲近。

　　隋变上到二楼时，门是开着的。
　　隋变关上门换了鞋，人就钻到厨房了。

　　“何阿姨，你今天做的汤好香啊。”
　　“今天炖的萝卜羊肉，给你们驱驱寒。”何凝笑了笑。
　　“那我得喝两碗。”
　　何凝盛着汤，一边淡淡问道：“和程焰闹别扭了。”
　　“嗯，”隋变点头，“我又把他惹生气了。”
　　“程焰脾气不好。”何凝说道。
　　隋变心里点头，嘴上却笑：“我惹他的。”
　　“和他爸一样，脾气又臭又硬。”何凝继续说道。
　　“阿姨，哪有你这样说自己儿子的。”
　　“准你惹他生气，我还不能说了？”何凝抬头看着他。

　　“哎呀，我去叫他出来吃宵夜！”隋变立刻跑离了厨房。

　　程焰房间的门虚掩着，隋变先是轻轻推开了一个身位，脑袋往里一伸，背对着他坐的人并没有任何反应。
　　隋变清了清嗓子，缩着脖子走了进去。
　　“程焰？”
　　背影依旧纹丝不动。

　　“你真的越来越小气了，”隋变决定先发制人，直接往隋变身后的床上一躺，侧卧着看着程焰的身影，“我今天出门忘记戴眼镜还不是怕你等我等太久了。”
　　“你还有理了？”背影冷声说道。
　　“不是啊，你看今天那么冷，我陪你站了两个小时，你自己说说，我还不支持你吗？你进第二个球的时候，我嗓子都差点吼劈叉了。”
　　“第二个球不是我进的。”

　　“嘿嘿，不是啊，”隋变讪讪一笑，“那是谁？”
　　程焰深吸了一口气，放下笔，转过身：“你和我旁边的聊的开心吗？”
　　“旁边？”隋变反应过来，“冯菲菲啊，她太吵了。”
　　程焰背往后一靠：“哦？她谁？”

　　“你问她干嘛，”隋变有些不开心了，“今天还老是看她。怎么？你也觉得她好看啊？”
　　程焰：“也？”
　　两人思维就没在同一频道。
　　程焰又说道：“你觉得她好看？”

　　“好看又怎么样，脾气又大，又吵，”隋变一本正经，“你看看就行了，千万别对她有想法。”
　　程焰：“你为什么怕我对她有想法？”

　　“啊？”隋变呵呵笑了我两声，生硬转着话题，“你瞧见今天和我打招呼那云大附中的那人了吗？我给你讲，这个人简直......”
　　“他和你很熟吗？”程焰打断道。
　　“不算吧，”隋变说，“我就....”
　　“不熟？”程焰又打断道，“不熟还勾肩搭背，请客吃饭？”

　　“啊？”隋变两次被打断，还被连续质问，忍气吞声时效立马就过期，毛一炸，“你干嘛！不就是没恭喜你赢球了吗！我冷疯了冻傻了行吧！干嘛啊！凶个屁！”

　　程焰微抿着唇，神色晦暗不明，咬着牙说道：“你就是猪！”

　　“对！我就是猪！你和猪做什么朋友！你是猪吗！”

　　程焰看了隋变两眼，冷着脸，起身就往外走。

　　隋变脸往床上的被子里一埋，心里说道，真是头猪，还能被别人气到离开自己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