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62、第62章 ...
-
他的后半生,终归是他的后半生啊?!司尧辞背脊僵住,整个人苦得像浸在胆汁里。
斜阳的光晕温柔裹住浑身散发着孤寒的身影,时间的刻痕在这刻仿佛格外隽永,司尧辞就觉得双腿沉重得怎么也迈不开,宓笙见此忙扯扯老公,靳少彦没好气地去把人拽进屋。
客厅里,靳少彦拎来四瓶啤酒放在茶几上,司尧辞自觉拿啤酒喝,他一口气灌下半瓶,弯腰低头沉默半响,又重新抄起啤酒喝,把一整瓶啤酒喝尽,接着又要去拿第二瓶。
靳少彦制住他:“够了,省得你灌太多在我家吐,我可没闲情伺候个醉鬼。”
宓笙倒杯热蜂蜜水递给老同学,靳少彦看得在心底冷哼,拿只苹果啃,闲闲地扯风凉话:“不就是你老爹想塞个女人给你做老婆么,屁大点事,用得着你这么要死要活吗?”
“你说这是小事?”司尧辞顿生股愤怒:“若事情发生在你身上,你能这么轻松?”
“拜托,你是不是男人,这么点破事,你真想阻拦能有什么拦不住?”靳少彦讥讽:“你父亲发出订婚的请柬又能怎样?你不是拦不住,你只是想成全你的愚孝而已,根本上来说,就是你在默许。事情发生在我身上,我当然选择翻脸,这有什么可疑虑的?
一个根本不顾你意愿不管你好坏的父亲,你要牺牲自己来成全你的愚孝成全他的满意,你所谓的痛苦还不是你自己的选择吗?你自己做的决定,你还要痛苦,有意思吗?我只相信但凡不想做的事定然能拒掉,除非是他在默许,而你目前不就是在默许吗?”
“他是我父亲!”司尧辞暴怒站起,一种被刺痛和不被理解的愤怒令他的风度丧尽。
“所以你还不是在默许吗?”靳少彦手插裤袋站起来,轻描淡写地戳人家最痛的伤口:“他是你父亲,所以你选择顺从选择让你父亲满意,这难道还不是你自己做的决定吗?可你自己做的决定你却还要表现得像受害者,这是不是叫做了婊~子还想立牌坊?”
宓笙如扇般的睫毛微颤,低眸,双手捧着水杯,像雕塑般坐在沙发里,默然不语。
最后的类比形容叫司尧辞生生红眼眶,受到莫大的震动,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刚才说这叫什么,什么想立牌坊,你再说遍,你说我现在的痛苦像什么?”
“我是按你的逻辑在推论,你有什么不能理解吗?”靳少彦诛心道:“他是你的父亲,他想逼迫你娶个你不喜欢的女人做老婆,所以你不得不顺从;你顺从的原因可能是你孝顺也可能是你想继承遗产你不愿意因婚姻放弃将来的好处,总之你就是选择顺从了。
你不能反抗吗?你当然能,但你选择顺从啊,那么顺从你父亲当然是你自己做的决定。自己做的决定,你非但没点担当还想把责任推给父亲压迫你,你觉得你像什么?”
司尧辞猩红着眼睛死死盯着靳少彦许久,直到几近逼出湿意来,他霍然拔腿往外跑。
宓笙缓缓抬眸望,没看到老同学疾跑的身影,人已然跑出客厅或者已经跑出她家庭院。她捧着水杯喝两口,做出个决定:“我们今天的晚饭由你来做。”
“哼!”靳少彦重新坐下,拿起没吃完的苹果咔嚓咔嚓吃完,把苹果核扔进垃圾桶,冲着他老婆重重冷笑:“这就要给你的蓝颜知己出头了,有种你怎么不跟着他跑?”
“他应该是没有感受过这样的逻辑,人在自觉委屈痛苦时往往都会认定自己是受害者,进而忽略自己的责任担当。但若是人人都思路辩证清晰,世间哪还能有那么多恩怨情仇?”宓笙温柔笑:“我想,不管尧辞最终的选择如何,刚才的话对他都是有助益的。”
靳少彦不买账地冷嘲热讽:“敢问你什么立场啊,用得着你来代他向我表达态度?”
宓笙拿颗糖,扑到老公怀里喂男人吃糖,靳少彦哼哼:“别想拿颗糖就打发我?!”
“我在想前世司家纷乱,司尧辞和黎愚也没有相亲过更没有纠葛,黎愚也是在1998年嫁给个和黎家门第相当的人家,她父亲在瑞士疗养,她几乎没出国探望过,倒是黎叔过世,她质疑我们侵吞遗产,差点闹到要打官司。”宓笙扯扯唇:“你知道为什么吗?”
“前世黎伯玺没剩什么遗产给她吧?”靳少彦拿媳妇的水杯喝水,宓笙笑:“二十万,他把积蓄用尽后又把毕生收藏卖掉,卖藏品得的钱大概六十万,但在千禧年时他治病的费用就是我母亲和宓家在填,最终硬是被他留下十万给黎拙也、二十万给黎愚也。”
靳少彦恭维:“真是好父亲,所以黎愚也觉得你们侵吞他的遗产,他就没留遗嘱?”
“前世,对于我母亲,十六年的婚姻,黎伯玺只有谢谢、对不起以及是我亏待你了。”宓笙抬头看向丈夫,抬手抚过他的唇,扬起的眉梢若有似无闪烁着邪魅:“阿彦,我突然冒出个念头,我以前不曾在意过,但现在我觉得不想忍,你知道是什么念头吗?”
“你想让你的母上大人和黎伯玺离婚?”靳少彦猜猜都猜到了:“凭什么呀,你们拿钱给他治病送终,他连个明白话都不能留给他的儿女还反过来质疑你们侵吞遗产?”
“比起九年的婚姻,我母亲更喜欢十年的婚姻,妈妈会觉得十年的婚姻像有始有终。”宓笙抢过老公手里的玻璃杯喝口水,语气淡然而坚定:“明年,我要让我母亲离婚。”
虽然…但是吧…靳少彦真的很想吐槽:“你就那么看不顺眼你母亲和你婆婆的婚姻吗?闹着想让你婆婆离婚就算了,连你母上大人都要管,你觉得你能管得了你老娘吗?”
“今年年底,我会和我母亲谈。”宓笙笑容甜甜地打击:“明年,沪市被分派下来:对口帮扶支援中西部的政策指标,我会支持我妈妈离婚,让她把热情洒向中西部建设。”
那位丈母娘当然做得出为事业而去离婚,和夏建国有女儿都离了,何况是和黎伯玺呢!靳少彦憋得一口老血噎在喉咙里,把怀里的老婆推开,站起来,去厨房做晚饭。
是夜暴雨倾盆,瓢泼大雨犹如翻江倒海而来,猛烈之势倒逼得夜雨中的路灯摇摇欲坠。
司尧辞的座驾停在人影绝迹的暴雨里,他坐在车里,望着雨珠疯狂拍打着车窗,望着照明的路灯越来越昏暗模糊,他的身体里升起股冲进雨中狂奔的冲动,可他始终没有。
他单手握拳,握得白皙的手背青筋凸得可怖;他眼睛阴沉沉瞪着车窗,眼中血丝密布。他又看暴雨厌恶想拿拳砸碎车窗,很想,可他最终仍旧只是静静得坐在驾驶座上;任思绪和血液如何翻腾,他始终坐着,坐看车窗外暴雨摄人,坐看雨势渐小,坐看黎明到来。
司尧辞不知自己是几时开车离去,不知自己几时睡着,只觉突然眼前发黑便失去意识。他再有意识时好像能感觉自己睡了个很长很沉的觉,不料睁开眼,他在医院的病房里。
“我们真怀疑你是故意跟人家撞车,好避过黎拙也的结婚喜宴,毕竟你没什么事,医生说你只是极度缺少睡眠,你醒来就能办出院,今后注意休息,不要拿自己的身体来开玩笑。”费迪伦扬扬右手放在他眼前宣告:“你已经睡整整二十五个小时,比一天一夜还多。”
“我们刚吃完喜宴,你未来大舅哥的喜宴,组队来医院看看你醒了没有?”靳少彦坐在病床边拿只苹果啃:“我们打赌你在黎拙也的婚宴上会是什么德行,甚至赌你会不会出席?结果你居然能把自己送到医院里来,害我们全输,你可真有本事。”
“好啦,我哥刚醒,你们就不要再说风凉话了。”司观辞关怀道:“哥,你感觉怎么样,要不要现在叫医生来看看或者给你输点营养液什么的,医生还说你有点营养不良。”
“对啊,真不知道你怎么折腾自己的,你不会是天天不睡觉不吃饭吧?”费迪娜糟心道:“你要是这样痛苦这样难以接受,你还不如请你祖父出面主持取消这个订婚呢。”
话音落地的瞬间,司年镒夫妇和黎愚也走进病房,费迪娜吐吐舌头,抱宓笙的手臂。
司尧辞下意识抿抿干燥起皮的嘴唇,撑坐起来想请他们暂出去时发现他喉咙沙哑难言,但不需他多言,他母亲已经笑着谢过大家又让除黎愚也之外的小辈们都出去走走。
待病房里没有多余的人,司大太太董颜英当即冷下脸,刚才的笑意更仿佛从来没有过:“司年镒,我也懒得再跟你吵了,你要是还在乎尧辞,你就主动去把这场订婚取消。”
“你说得什么话,我怎么会不在乎尧辞?孩子还在住院,你还扯什么取消订婚;何况尧辞出车祸住院,咱们却取消订婚,外人会怎么想,愚也个姑娘家还怎么做人?”
司大太太董颜英略带讽刺转向黎愚也问:“黎姑娘,你应该清楚尧辞怎么会出车祸,你和尧辞还可能会有将来吗,你就不能高抬贵手放过你们两个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