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1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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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盛夏，暑热将魔都的繁华喧嚣推向烦闷静谧的两端。
或许宓笙和靳少彦都没想过他们会在闹市街头如此不期然相遇，他们离婚二十二年了；二十二年不曾再相见过，二十二年的岁月沧桑足以将曾经拥有的青葱韶华磨成灰烬。
一辆豪车在冷饮店前暂停，贵妇装扮的宓笙牵着个穿蓬蓬裙戴水晶发箍的女孩走下车，女孩十来岁模样，而宓笙看起来像还不到四十，靳少彦可清楚，宓笙今年四十八岁。
他在饮品店隔壁的水果店听着小孩管宓笙叫妈妈，勾勾唇嗤笑声，站起来走去饮品店，近距离瞥过眼小女孩，他拿着陌生人的腔调找生意：“老板娘要挑两只梨吗？”
宓笙转头，唇畔的笑凝住，愣片刻才认出眼前似陌生而又熟悉的男人是她前夫，她拿着对陌生人的礼貌应好，哄Christine自己先回车里，她再随他去隔壁的水果店。
“你在这里开店？”宓笙边挑水果边问，故意这么问的，不提靳少彦穿的T恤是范思哲最新的春夏款，戴的手表是百达翡丽，怎么可能靠卖水果做生计？就说她母亲生前告诉她，靳少彦已经再度混得风生水起，只是他们没必要深聊罢了。
“40来岁还能哄个富豪娶你再生个女儿，厉害！”靳少彦恭维：“还有儿子吧，否则怎么争家产？”
“水果多少钱？”宓笙问。
“再穷，请离婚的前妻吃点水果，我还请得起。”靳少彦讥诮。
宓笙没再问价而是放下张百元大钞就走，靳少彦盯着这张百元大钞嗤笑声，逢水果店的老板赶回来，对他说：“真是谢谢老板你啊，帮我看了一个小时的店。”
他靳少彦是这片小区的物业业主！
他不在意地摆摆手，抬腿往外走，走到树荫下，拿手机拨个电话，电话接通，戏谑的男音随即钻进耳膜：“我给你的惊喜怎么样，见到前妻了吧，这下午没白等吧？”
靳少彦呵呵：“我谢你大爷啊！”
“咱老头只有弟弟没有哥哥，咱俩没大爷。”电话那头的靳少哲好整以暇提醒，靳少彦：“大老远把我从北京叫过来，你最好有正事，不然你就跟我回北京相亲吧。”
“好好好，我现在在家等着你，大哥你过来吧，我给你瞧正事。”
靳少彦按掉电话，走进停在路边的宾利里，开车去靳少哲家；不远，就三分钟路程，抵达目的地，他迈进异母弟弟的花园别墅，向保姆问清楚人在花园里，他即找过去。
远远看见靳少哲在和个年轻女孩打情骂俏，靳少彦走近后笑了：“这就是你的正事？”
青春靓丽的女孩闻言抬头看他，靳少彦随意瞥眼，第一眼瞥过时没在意，眼神捎带过，可不在意地瞥了眼后忽然冒出种莫名怪异的熟悉，好像他和这小姑娘似曾相识。
靳少哲见状憋住乐给老兄放大招：“哥，这姑娘是我选修班的学生宓爱，她妈叫宓笙，你放心吧，就是我们认识的宓笙，而且宓爱是1998年八月出生的哦。”
靳少彦瞬间神情微变，女孩宓爱讶然：“靳老师，你认识我妈妈吗？我没听说呀。”
“老师在宓爱出生前就认识你妈妈啦，你妈妈宓笙是老师我的前大嫂呢，喏，就是我这位老兄的前妻。”靳少哲笑眯眯的像只大灰狼：“他们可是1998年二月离婚的哦。”
宓爱惊得往后仰：“靳老师你不会是想告诉我，他是我爸爸吧？”
靳少彦拉过椅子坐下，靳少哲取出准备好的证据摊桌上，笑得差点乐不可支：“对啦，我大侄女真是聪明，这是我给你们俩验的DNA，你们不相信的话可以自己再验过。”
被选修课老师偷验DNA的宓爱有点懵逼：“靳老师，你是不是太省步骤了？”
“老师我都怀疑一个学期了，已经很慢了。”靳少哲爽朗道：“尽情谴责吧，谴责这个在你将满22岁的生命中从来没有尽过父亲义务的老爹，老师我绝对不会偏帮亲哥。”
“呃——”宓爱看看这陌生男人，不知是否该向妈妈确认她爹的大名，想想还是算了，拿起桌上的DNA鉴定报告翻翻，果然是父女关系。
她莫名烦躁，不知怎么就问了个毫不相关的问题：“靳老师，你们差几岁啊，我看他四十好几了吧，你们是同个妈妈吗？”
靳少哲利索比出两根手指：“二十岁，当然不是同个妈，我老兄今年五十三岁。”
“你们差这么多岁？”宓爱很有理由怀疑：“靳老师你妈妈不会是小三转正吧？”
“你个小姑娘，你是想拐弯抹角怀疑你爸妈当年离婚是因为你爸有外遇吧？”
宓爱大方承认：“对啊，不然还能是因为什么，让我妈妈怀着身孕也要离婚？”
“过不下去了。”靳少彦突然插话，宓爱愣下冷哼：“借口，我才不信呢。”
“97年亚洲金融危机，知道吧？”靳少彦问，宓爱睨他：“知道啊，你也卷进去了？”
靳少彦点头，宓爱追问他亏多少，见他比出一根食指，她猜：“一百万？”然后得到个嫌弃的眼神，郁闷道：“一千万呀？”惹得靳少彦鄙视：“你看不起自己就行了。”
“呵，好大的口气，难道你97年时亏掉了一个亿吗？”宓爱嘲讽，靳少哲默默提示：“还得再加个零啊，大侄女，一个亿是你爹93年时背的负债。”
“我的妈妈，十亿？你97年时就能亏十个亿？！”宓爱差点跳起来：“难怪我妈妈怀着我都要跟你离婚，93年亏一亿，97年时亏掉十个亿，你这种人还怎么跟你过下去？”
靳少哲幸灾乐祸：“有道理！你大侄女看准了，挑男人绝对不能挑你爸这样的。”
靳少彦乜他一眼，谁想宓爱偏又推翻自己前面的言论：“不对，我妈妈又不爱慕虚荣，如果不是老公对不起她，就算是一百亿的债，我妈妈都会愿意一起承担的。”
“我和宓笙的性格有强烈的冲突，经常吵架吵不出结果，一方就不打招呼直接做主了。矛盾累积到临界点爆发，她怒火浇头提了离婚，我一气之下当场答应了。”
靳少彦垂眸，声音微沉：“没两天我就后悔了，可又拉不下脸求和，找了你外公出面。你外公带着和她关系好的三堂哥来劝她，回去的路上出车祸，两个人都没了。”
“所以，你们就离婚了？”宓爱心有点酸涩，靳少彦应是：“你外公没出事前，你妈妈跟我谈离婚愿意承担三亿的负债，我不愿意，我要自己全担。为这事，我们又吵了几天，你外公过世后我们再谈离婚，她说要承担两亿负债，我答应了。”
“我就说，我妈妈不爱慕虚荣，我妈妈重情重义。”宓爱忍忍眼酸，怀疑道：“92年，我妈妈才二十岁呢，我妈妈是在读大学时就嫁给你了吗？”
“宓笙六岁读小学，跳两级，10岁小学毕业，20岁大学毕业。”靳少彦答。
她都不知道呢，宓爱抿抿唇打听：“你和我妈妈怎么认识的，你喜欢我妈妈什么呀？”
“校友，看看你专挑我和宓笙的缺点长都能长成这样标致，你妈妈年轻时该有多漂亮，不用我说了吧。”靳少彦说，宓爱怼他：“肤浅，难怪我妈妈要离开你。”
“你爸妈打小认识的，小时候同个村，青梅竹马，你爸打小就看中你妈妈要娶做媳妇，所以你妈一毕业，到了结婚的年龄就急吼吼得要领证结婚了。”靳少哲公布。
“还真是急吼吼，我妈妈才二十岁，刚毕业呢。”宓爱斜眼相刺，靳少彦没说话。
“那他爸妈离婚又是为什么呀？”宓爱看向靳少哲，靳少哲叹气：“前程。”
宓爱做恍然状：“哦，我懂了，他爸爸是知青吧，在农村结婚，回城就抛弃妻儿。”
靳少哲叹息：“你爷爷和奶奶是自幼相识，64年结伴下乡，去的你曾外祖父的老家，你奶奶的族亲都在那里，也好有照应。他们在66年结婚，67年你爸爸出生。”
他忽而悲悯：“你曾祖父在六八年被钉成反~革~命，你曾外祖在三十年代闯荡上海滩攒下不少家业，被钉成资本家，没熬过去；你曾祖父硬撑着熬到七九年平反，也没了。”
他摇摇头，用种说教的口吻规劝：“宓爱，文~革~期间你爷爷奶奶和你爸爸过得有多苦，你是想象不出来的，老师我都无法想象。你爷爷在64年时选择爱情，在80年选择要前程，你爷爷奶奶是和平离婚。我们做为后辈没有资格指摘评判，懂吗？”
宓爱有点懵懂又有点害怕的点点头，靳少哲顺理成章提出目的：“你爷爷快八十岁了，你奶奶和你外公外婆都已经不在了，念在这份上，答应叔叔，后天，跟我们回北京见爷爷。现在就约你妈妈过来，宓笙会答应的。”
“我、我……”宓爱提不起反驳的勇气甚至几乎没有反驳的想法，看眼陌生的父亲，迟疑着问选修课老师：“他和我妈离婚几年后再婚的，他再婚的孩子多大了呀？”
“光棍儿，叔叔和你爸爸两条光棍儿，叫老头看着别提多不顺眼了，你可是咱家老头的独苗苗孙女。”靳少哲打趣：“到北京，爷爷看见你啊，肯定要乐不思蜀了。”
宓爱震惊正视：“你和我妈妈离婚之后没有再结婚也没有其他的儿女了吗？”
靳少彦无所谓道：“还是一个人过潇洒，没兴趣进围城了，也便宜你了，你老子我辛苦半生打下的江山都要留给你了。”
如此漫不经心的语气，宓爱却总觉得有点心酸，她说声我去约妈妈过来就站起来离开，走两步又停下，犹豫好半响才仿佛下定决心般转身相告：“我妈妈和连叔叔是假结婚，他们只是事业上的Partner，Christine不是我妈妈生的。
是连奶奶死不答应连叔叔喜欢的女人进门，那时，连家的公司危机重重很可能要倒闭，我外婆也生病了，外婆希望妈妈能再婚，后半生有个归宿。连叔叔找上门来提议假结婚，假结婚期间的共同财产对半分，妈妈想让外婆晚年能过得舒心才答应的。
妈妈和连叔叔一直都是分居两地，假结婚前更商量好了，连奶奶去世后离婚；连奶奶去年过世，是公司有问题还没处理好才暂时没离，今年我妈妈和连叔叔应该会离婚了。”
靳少彦满目震惊地看着她，宓爱低低头：“你们聊吧，我去叫我妈妈过来。”
靳少彦险些红了眼睛，靳少哲长叹声拍拍他的肩膀，站起来想消失留老兄独自静静时，他老哥忽然说：“你潇洒得差不多了，常回家看看，阿姨也是快七十岁的老太太了。”
“……好！”
弟弟走掉后，靳少彦怔怔品味着浮生，落进他眼底的阳光簌簌，似要拨曲岁月陈酿。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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