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妆祭》锦深安良

21、虔诚

　　一纸婚约，在温凌面前被撕的粉碎，温凌的心顿时凉了半截，她怎么也没想到，温修越性情大变，不同意她和路明衍的婚事，当着温凌的面撕了婚书。

　　这次，温凌特地跟彦痕说了，要去钟离国找温修越，彦痕同意了，还专门让钟离与安和她一同前去。

　　对于温凌的到来，温修越很意外也很高兴。自从上次剑会，他们父女俩就没再见过面了。他令人准备准备了好些茶点，拉着温凌的手坐下叙旧。

　　“良……阿凌，你近日可好？”温修越问道。

　　毕竟经历了这么多的变故和生死离别，又好几年没见面了，温凌对他没这么亲切了，反而有些生疏，连对他笑都是带有礼貌性的，“师父和师兄都待我极好，尤其……是路明衍。”说到这的时候，她的脸泛起了一阵红晕。

　　温修越本来想避开路明衍这个话题的，但还是为了应付温凌提了一下，“路明衍啊，他的确不错，年少成名，祁天城很器重他。”

　　温凌继续说：“那……父君觉得他怎么样？”

　　温修越皱了皱眉头，他不是觉得路明衍不好，而是不知道怎么开口，他看得出温凌很喜欢路明衍，“很好，哪家姑娘若是嫁给了他，可真是好福气。”

　　温凌见温修越这么肯定路明衍，切入正题了，微微低下了头说：“父君，我和路明衍他……”

　　“阿凌。”温修越没有让温凌继续说下去，他明白她要说什么。“华郢需要你，父君需要你。”

　　温凌一脸疑惑地看向他。

　　“淮千族的二殿下为人谦和，才华横溢，极受淮千族国君喜爱，我已经在和淮千族商量你们的婚事了。”温修越淡定地端起瓷杯抿了一口茶，但心里早就乱作一团，他想了很久，还是决定放弃温凌的幸福，华郢复国比什么都重要。

　　他既是温凌的父亲，又是华郢的国君，在这两个身份之间，进退两难。

　　“为什么？”温凌有点意外了，冲他问道。

　　温修越看向她，“有什么为什么的？因为你的身体里流着华郢族的血，因为你是华郢的公主，族难之时，你就应该去联姻，为华郢带来权益。”

　　其实温修越完全可以利用温凌体内的剑心为自己带来更大的修为和权力，但是他没有，因为这样，温凌甚至会失去生命。

　　“可我和阿衍早就有婚约了啊？”温凌不甘心地说道。

　　手指在杯子上颤抖地敲打着，温修越已经下定决心便不会再改变主意，哪怕温凌以后恨自己也不后悔，他面不改色地找着理由，说：“哦？你早就知道了，那是你母后与白漓定下的，如今，她们都不在了，不作数了。”

　　温凌站了起来，对他吼道：“什么叫不作数？难道就因为母后不在了，你就不承认这门婚事了？那个二殿下我见都没见过，你就这么轻易把我许给他，父君，你怎么能这样？”

　　“淮千族是你母后的母族，当初你母后不也没见过我，就嫁到了华郢，成为王后，联姻而已，有何不可？”

　　“那这么说，你根本就不爱我母后？你就不怕我远嫁受尽冷落和苦楚？”温凌快哭了出来，她觉得很委屈，在自己面前这么恩爱的父王母后，背后也只不过是一场政治上的联姻。

　　温修越表现出来的不屑，都是假的，他虽然与卿扶是联姻，但做了将近十几年的夫妻，他早就爱上了卿扶。

　　“都是为了族国利益，为了权力，你母后为了淮千，你为了华郢，就应该学会牺牲，学会容忍。”

　　“我不。”

　　“阿凌，我是告知你一下，不是在跟你谈条件！”温修越不知道哪来的怒气，越往后说越戳中了他的痛处。

　　温凌咬着下唇不说话，努力不让眼泪掉下来。

　　温修越拿出了那张婚书摆在温凌面前，狠了狠心，说：“要嫁给路明衍是吧？我偏不成全。”然后将婚书撕成碎片，砸在温凌身上。

　　纸片纷纷扬扬地落在温凌身上，并不疼，但却像刀片一般全落在了她心上。

　　“不要，不要……”温凌哭喊着蹲下来捡来努力地把它们拼凑在一起，可却都是徒劳，被撕得太碎了。她猛得抬头，突然觉得眼前的人好陌生，父君从来没有这样伤过她的心。

　　温修越早就变了，一夜之间，国破家亡，妻离子散，却无能为力，现在什么都不重要了，只要可以复国，他愿意付出一切。

　　他不能因为温凌一人，身后还有许多华郢族人等着他回南墉。

　　“我非路明衍不嫁！复国有这么重要吗？要拿我的一生来抵，什么利益什么权力，你曾经拥有过的不还是失去了，你连我们的仇人都不知道是谁！我对你来说就只是一个复仇的工具吗？母后是不是也是？当年你们……”打断温凌的是一记很响亮的耳光，她愣了一会儿，然后用哽咽而模糊的声音说了一句：“我恨你……”

　　真的恨我了。温修越打过温凌的手微微缩了一下。

　　然后依旧很理直气壮地质问着温凌：“你是不是在祁天城过傻了？！你忘了华郢宫的惨状，忘了那些死去的族人，忘了你母后？是，现在是有人给你家，所以你就没有华郢这个家，没有父君了是不是？”

　　“阿凌，还有许多余存的族人等着父君复国重回南墉。”

　　温凌的耳边翁翁作响，但温修越的话还是可有听得一清二楚，字字刺痛钻心，现在的生活不好吗？为什么非要复国，这样只会死更多的人。“父君……”温凌跪在他面前，“我求求你，你成全我和阿衍好不好，我真的很爱很爱他……”她抓着温修越的腿哀求着。

　　温修越后退了一步，没有说话，意思很明确。

　　“我要嫁给阿衍，父君，我要嫁给阿衍，父君，我求求你……”温凌昂着头看他，渴望着他能改变主意。

　　温修越转过身去，“不必再说。”

　　“好，好。”温凌站了起来，微微调整了一下状态，坚定地说：“那我也决不嫁给淮千族的二殿下！”

　　“你！”温修越抬起了一只手。

　　“还想打我是吗？”温凌走近他一步，“打吧。”温修越握了个拳头，将手垂了下来，温凌仇视地看了他一眼，走了出去。

　　“你今日若是跨出这个门，从今华郢如何跟你没有任何关系！”

　　温凌抬起头不让眼泪掉下来，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温修越再一次心软了，他对温凌说的这句狠话，让他多了个让自己不要打扰温凌生活的理由。他也不知道这是不是对温凌好，复国之路，还是要靠自己。

　　他蹲下来将满地的纸片收拾好，眼泪忽然就掉了下来，“卿扶，对不起……”

　　温凌红着眼睛又红肿着一边脸出来，钟离与安问道：“怎么了。”

　　她摇了摇头。钟离与安不知怎的竟有些心疼了，他连忙转念想：温凌这个凶女人有什么好心疼的？想完钟离与安就看着她发了会呆，回过神来，他轻轻抱住了她拍了拍她的背，“好了好了，别哭了，时候不早了，我们该回去了。”

　　钟离与安大概猜到了些什么，便也没多问。

　　“嗯，走吧。”温凌推开了他，向前走去。

　　“唉，你等等我嘛！”钟离与安几步便走到了温凌前面，指着自己的xiong口对她说：“你看看，衣服都被你弄脏了，我这衣服可贵了，你可得给我洗干净了。”

　　“知道了，回头用人间浇田的水给你泡泡。”温凌瞥了他一眼，灰色的衣服上的确有个印子。

　　“浇田？为什么是浇田的水？”钟离与安似乎想到了什么，“粪水！好啊你，你是不是在说我臭！是不是？”钟离与安弯下腰看向温凌，可以说，是一脸贱样。

　　温凌眯着眼睛笑了一下，推开了他，“对对对，你在我眼里，跟粪水没什么区别。”

　　“咦，你笑了，那我是不是粪水也无所谓了。”钟离与安得意地笑着，笑起来会露出一对小虎牙，像个阳光的孩子。

　　温凌立马收起了笑容，“无聊。”张嘴时突然被钟离与安塞了一块东西，她刚想吐掉，“这什么啊？”

　　钟离与安连忙捂住她的嘴，“别吐，请你吃糖。甜吧？”

　　“还好。”温凌嚼了嚼嘴中的糖，真的挺甜。

　　“切，好吃还不承认，钟离与安味的，甜！”钟离与安说着又往嘴里扔了一颗。

　　回到祁天城后，温凌便坐在庆疏殿的正殿里等路明衍回来。她头一回这么耐心地等他回来。

　　在这期间温凌想了很多，如果她义无反顾地和路明衍在一起，她真的不会后悔吗？虽然离开了华郢这么多年，但那是温凌从小生活的地方，每晚温凌都会梦到它，先是美好安定，然后是一片血腥，最后再被惊醒。

　　可如果失去了路明衍，温凌又怎么会舍得，他是温凌的全部啊。

　　路明衍说过很爱自己，但温凌真的好怕别人会抢走他，会失去他。

　　为什么与阿衍的婚约说不作数就不作数了……

　　好不容易都安定了下来，复国只会牵扯连累更多人。

　　外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路明衍刚过来温凌便抱住了他，也就只有在抱住他的这一刻，温凌才感到安心，刚才的顾虑全消失了。

　　温凌贴在他耳边说：“阿衍，我觉得我这辈子都离不开你了。”

　　他将下颌搭在温凌肩上，声音很温柔地说：“我也离不开你了。”他又问道：“怎么样？你父君同意了吗？”殿内只点了两支烛台，显得殿内很昏暗，所以路明衍没有看到温凌左脸上淡红的指痕。

　　温凌双手环住路明衍的脖子深情的wen了上去，“阿衍，只要我们在一起就好，不要在乎旁人的看法，只要你愿意娶我，我定嫁。”

　　“好。我送你回去吧。”路明衍横抱起温凌，走出正殿，送她回房间。

　　路明衍紧紧握住温凌的手，“阿凌，我把我的命交给你，我一定不会负了你。”

　　温凌点了点头，“我信。”

　　路明衍有些吞吞吐吐地说：“那我……我先回去了，我……你早点休息。”然后转身离去。

　　“好。”温凌看着他的背影，突然喊了一声，“阿衍！”

　　路明衍停下了脚步，回来重新贴上了温凌的唇，然后慢慢变为了啃，他顺着温凌的下巴一点一点地亲下去，然后又重新回到了温热的唇上，两人一步步退到了榻边，温凌坐了下来。

　　路明衍单膝跪在榻上，俯身亲手解开了她腰上的带子。

　　温热的吐息洒在敏感的脖颈间，呼吸间都是满满的喜欢，温凌根本没办法抵挡路明衍的温柔。

　　越来越近，温凌往后倒了下来，路明衍压在她身上，细细密密的wen落在了她的眉眼和脸颊上，路明衍喘息很重，紧张地问道：“阿凌，可以吗？”

　　温凌没有拒绝，揽住了路明衍的脖子，他又亲了上去，充满着激动与深情。“阿凌……阿凌……我爱你……”

　　温凌突然就想起了那一记耳光和临走前听到的那句话，眼泪就突然流了下来，但耳边细细碎碎的无数遍我爱你又淹没了她的这些念想。

　　为了路明衍，不后悔。

　　她也相信路明衍会一辈子对她好。

　　路明衍对温凌的细致温柔是本性也是习惯，他几乎wen遍了温凌的全身，他更舍不得温凌疼，温柔地占有着，温凌并没感觉到多少痛楚，但她还是紧张地下意识地攥了把被褥。

　　路明衍一只手枕着温凌的头，另一只手抱着她的腰。

　　tiǎnwěn锁骨，逐渐炙热的呼吸卷着浓浓爱意，一直低声细语，说着我爱你。

　　这一时刻的真正虔诚交融在一起，温凌才安心地觉得路明衍的一切都是自己的。

　　在昏暗的烛光的映衬下，温凌出神地看着路明衍的脸，高挺的鼻梁以及那迷人的下颌线。

　　寄托了温凌一生的憧憬与向往。

　　“阿衍……阿……衍……”温热的喘息轻轻地吐在路明衍耳边。

　　路明衍的动作不算快，在一片黑暗中很有分寸地占有着温凌。

　　温凌双手环抱着他的腰，时不时地在他背上留下一道抓痕。路明衍不是很瘦，隐约可以摸到他背上的骨头，但更多的是光滑的皮肉。

　　耳垂都已经是滚烫了，随后又一阵shi润覆了上来。

　　这一晚，温凌睡得很安稳，没有再梦到华郢的那些往事，只有如蜜般的香甜。

　　温凌醒的时候身边已经空了，冰凉的一片。但昨晚凌乱的榻，很明显的可以看出被收拾好了，榻边还放着两件叠好的干净衣服。

　　做得还真周到。

　　温凌坐起来伸了个懒腰，看着衣服脸上不禁又泛起一阵微红，又躺了下来用被褥把头蒙上。

　　没过多久，殿门被轻轻推开了，温凌一直都是醒着的，但没动。

　　她感觉有人站在身边，然后熟悉而温柔的声音响起：“阿凌，起来了。”

　　温凌缩了缩肩膀，把被褥裹紧了一些，应道：“嗯。”

　　应完后磨蹭了好久也还不起来，路明衍就站在榻边等她。又过去了好一会儿，路明衍掀开了被褥的一角，“嗯？”

　　温凌连忙往榻里缩了缩，压住了掀开的一角，带着撒娇的语气说：“我知道了。”

　　“知道了还不起来？一会儿还有早课。”

　　“你先出去嘛，我……没穿衣服……”温凌顿时觉得要羞死了，早知道在路明衍来之前把衣服穿好了，可要不这样说，路明衍会一直等到她起来为止。

　　气氛有些尴尬了，路明衍轻咳两声，“那，那我先走了，你稍微快点吧……”然后便快步走了出去，还不小心撞到了桌角上，他吃痛地忍住没出声，移正桌子离开了。

　　此后的好几天，路明衍和温凌都保持着一种微妙而又尴尬的气氛，说句话都是支支吾吾吞吞吐吐的，连不小心碰到了一下，两人都会脸红许久。

　　可能……这就是羞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