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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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炎炎夏日,偶有风。
陈素素拖着行李回到公寓时,上午十点。
天气很热,行李很沉,刚下飞机的她很是疲惫。但隔着一道门,就是家。
家,这个字总是让人觉得慰藉。她也不例外。
掏出钥匙,她打开防盗门。轻轻一推,门无声打开,清凉的空气扑面而来。
家里很安静,窗帘拉着,没有开灯,不像有人在。这并不奇怪。虽是周末,但沈扬的工作总是很忙,即使是法定假日也不一定有空在家。
她把行李放在门边,换了拖鞋,径直走向她的卧室。对,是她的卧室,不是他们的。大多数时间,她和沈扬分房睡,互不打扰。
从客厅走到她的卧室,要经过沈扬的卧室门前。经过时,她在那扇门前停住了脚步——虚掩的门内,传来低低的呻吟声和重重的喘息声。只有年幼的孩子,才会不懂这种声音的含义。当然,她不是。
一切不言而喻。
她静了片刻,终是没有推开那扇门。
她觉得自己异常冷静。冷静地转身,冷静地走到防盗门前,冷静地换上才脱下来的皮鞋,冷静地把拖鞋放回原位,甚至还记得冷静地把刚拖回家的行李拖出门去,然后轻轻关门。
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
走廊上很安静,只有她一个人。她站在走廊尽头的玻璃窗前。夏日的阳光把她的影子投在地上。
每个人都有不止一个影子,无法预料。
她掏出手机,拨通熟悉的号码。
其实,这里房子的隔音效果很好,但她仿佛能听到不远处的电话在响,惊起一对鸳鸯。
响到第五声,电话被接起。呵,反应不慢,值得赞赏。
“素素?”熟悉的声音通过电磁波传来,微微沙哑。
当然不是心有灵犀,家里电话都有来电显示。
她微笑起来:“你在干什么?”
“……看资料。”
撒谎也不忘扯上工作,真是勤劳。
她的声音越发柔和:“想我了吗?”
沈扬也轻轻笑了:“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我家素素也会说这样的话。”
“难道你不想我?”
连她都佩服自己的演技。生活所迫,人人都能提名奥斯卡最佳表演奖。
“我哪敢。”他转了话题,“你的飞机还是后天的吧,没改?”
她另买了一张机票,提前两天回来,原本是为了给他惊喜。但现在,他倒真的给了她一个“惊喜”。
“嗯。你要去机场接我?”
“我哪次没去接你,素素?”
“哎,真是我的模范老公啊。”她不自觉地握紧了手机,“我还有事,先挂了。”
不等他说再见,她啪的一声合上手机。阳光照在身上,她却忽然觉得冷,冷得颤抖。
五十分钟过去,还是没人从那扇门出来。
看来,她的“打扰”并未降低某些人的兴致。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也许,与妻子“斗智斗勇”还可以促进和情人分享秘密的感情。地下恋情总是比较刺激,不是么?她自嘲。
这时,对面的另一扇防盗门打开了。一个穿着短袖T-shirt、趿着拖鞋的年轻男子一边哼歌一边走了出来,手里拎着个垃圾袋。
他是她的邻居。如果她没记错的话,他叫李悠哉。而他的人,似乎也总是优哉游哉。
把垃圾袋扔进垃圾桶后,他看着她,扬眉:“又没带钥匙?”
以前她经常忘带钥匙,被关在外面。
她尴尬地摇头,但想到不知如何解释自己站在家门外而不入,于是又点头。
他似乎觉得有趣,以手抚额,微微一笑,嘴角勾出浅浅的酒窝。
忽然,她想起了他的职业:“我记得,你是……私家侦探?”
曾经有一次,她忘带钥匙,只好等沈扬回来。李悠哉回家时看到她,便邀她到他家坐了一会儿,还塞给她一张他的名片。由于他的职业比较特殊,而且和他本人的样子相差太大,她到现在还记得。
“不敢当,”他把手叉在裤袋里,略长的发丝软软地垂在额前,笑起来也懒懒的,“如果写小说的人都可以叫作家,那我也勉强能算私家侦探吧。其实都是处理一些乱七八糟的琐事。”
众所周知,本国的法律中并不允许存在私家侦探这个职业。所谓私家侦探,其实都是私人调查公司。
他凝视着她,笑意收敛起来:“遇到什么麻烦了吗?”
她皱眉:“何以见得?”
“你脸色很差。”
原来,连陌生人都看出来了。她的演技还没有自以为的那么好。
不过,无所谓了。演技再好又有什么用?
轻轻吐了口气,她平静道:“我有一项工作,希望委托给你,就是现在。你能考虑吗?”
“什么工作?”
她沉默片刻,简洁道:“我老公与他的情人正在家里。她迟早要出来。我希望你跟踪她。”
“哦。”他似乎一点也不惊讶,“他们知道你知情吗?”
“应该还不知道。我也是刚刚才发现。”
“那,你的目的是,得到他们不正当关系的证据?”
绝大多数丈夫有外遇的妻子来找私家侦探都是为此。守不住丈夫了,也要争取分到一半财产。钱也许会贬值,但永远不会背叛主人。
甚至,还有人为了尽早离婚、分得财产,雇人勾引丈夫或者妻子。
大千世界,穷形尽相。
但她淡淡道:“不,我不打算拿他的钱。我只需要那个女人的详细资料。”
说这话时,她冷漠地眉宇间浮现出一丝骄傲。她一直是有傲骨的人,从没有依靠过沈扬,也不打算依靠。从刚刚得知丈夫有外遇的震惊与痛苦中走出后,她首先的感觉是自己被冒犯。
李悠哉歪头看着她,没有说话。
她以为他担心她会报复那个人,于是解释:“放心,我不会找她的麻烦。即使没有她,也还会有别人。我只是想知道,我输在哪里。”
他似乎不能理解她的心态,抓了抓头发:“这很重要?”
她笑而不言。虽然她知道,自己的笑容一定很惨淡。
他点点头:“唔,好吧。我先进去换身衣服。”
他走进房门。五分钟后,他再次出现在她面前时,已换了白衬衫、深蓝色牛仔裤,背着轻巧的运动包。再加上一张天然的娃娃脸,像个干净纯良的大学生。
忽然之间,她觉得他似曾相识。
“我们……以前见过吗?”她问。
他笑了,右边唇角又有浅浅酒窝:“我们是邻居,以前当然见过啦。”
“噢。”她不知该说什么。
其实说起来,她也依然年轻。她还是在校博士生。至于结婚,这个珍珠变鱼目的错误决定,是在两年前读研究生时做出的。都说七年之痒,但沈扬连两年都耐不住。她轻轻笑起来。
“你没事吧?”李悠哉轻声问。
她回过神来:“没什么。”
“那我就开始工作了。你可以先到我家休息一下,等我回来。冰箱里有吃的,电视你随便看。”他语气轻松,仿佛生活中全无忧虑,“放心,这些附加服务不加收费用。”
她当然知道他是开玩笑。他的不以为意,倒显得她的痛苦轻浮得可笑。她知道,她也的确可笑。
她平静地走进李悠哉的房间。进门就是大客厅。四室两厅,完全和隔壁她的居所一模一样的格局。但装修风格完全不同。沈扬一向很有品味,他负责安排装修,每样家具无不用心。就连卫生间里的那面镜子都是换了三次才最终定下来的。当然,身为年轻有为的大律师的他,也有挑剔的资本。而李悠哉的这套公寓,看上去空荡荡的,没有任何装饰品,家具也不多,但每一件都简洁而实用。
把行李放在门边,她在沙发上坐下来。沙发有些硬,让她想起家中那个柔软的鹿皮沙发。她喜欢柔软的沙发和床,坐在上面,沉陷下去,让她有莫名的安全感。虽然沈扬说老是睡太软的床对身体不好,但拗不过她,终是买了最软的床和沙发。
不过,那些温暖柔软的东西,很快就将被换掉了吧。除非下一届女主人不打算除旧布新。
她从行李里取出一本写专业论文需要参考的影印古籍,坐下来开始翻看。她从不浪费时间,也很现实。婚姻已经无法挽救,她不能再糟蹋了学业。不但不能糟蹋,她还要比平常的优异更加优异。
不知过了多久,她揉了揉有些发疼的额角,起身走到门口,通过防盗门上的猫眼向外看。李悠哉已不在外面。看来,沈扬的情人已经离开。
不知沈扬是否陪伴而去?
她再次用手机拨通了家里的电话。
响了三声之后,电话被接起,沈扬语气温柔:“素素。”
“嗯,在干什么?”
“看你的那些碟子。猜猜,我在看什么电影?”沈扬似乎很有兴致。
她淡淡道:“猜不到。”
“你最喜欢看的《加菲猫》。以前我总奇怪,这种动画片有什么好看的,但我发现……”
“哦,”她静静打断他,“我刚刚听说,有人看到你和一个年轻女子一起去了我们家。”
静了一秒钟,沈扬的声音依然从容镇定:“素素,你听谁在造谣?那不过是我的一个同事,过来借一份文件而已。你若不喜欢,下次我拿去给她就是了,不会再让她进屋。”
原来,还有“下次”。陈素素微笑着想,她可真是佩服沈大律师的定力。怪不得他是法律界公认的年轻有为的才子,想来,在法庭上指鹿为马也能滴水不漏、面不改色。
她不语。
“素素,你信不过我?要不要我赌咒发誓?”他的声音如此郑重、如此真诚,倒像是她无理取闹、疑神疑鬼了。
真的,要不是她亲眼所见、亲耳所闻,她简直要怀疑是自己冤枉了好人。这样想着,她忍不住笑起来。他还愿意费心思骗她哄她,她是否该感到荣幸?
其实,何必呢?她不会原谅他,他也不需要她的原谅。本城中,愿意成为沈氏的年轻女子绝不会少。
不过,既然他要演戏,她暂时不打算拆穿。
“哪敢不信你。”她似笑非笑,“我还有事,再见。”
然后她挂了电话。只要是正常人,都能听出她的不悦。但沈扬没有再打过来。是做贼心虚还是担心欲盖弥彰?不不不,她太了解沈扬。沈扬那么骄傲,在人际关系上,从来就不会主动解释,也不屑解释。
他们以前出现矛盾时,不会吵架,更不会打骂,不过是冷战。谁先让步,谁就输了。输的人总是沈扬。
不过这次,她输了。一败涂地。
手机忽然响起铃声。来了一条短信,显示的发信人是他。
打开短信,只有三句话:N城明日天气晴,气温30-34摄氏度。素素,记着多喝水,小心中暑。我等你回来。
这是每天固定的短信。从大学时代他们确定恋爱关系开始,他会每天给她发天气预报,风雨无阻。
不过,现在她已不在N城。她就与她一墙之隔的地方,不但不觉得热,心中如冰冷透。
她知道,他对她不是不好。但这不是因为她,不过是他的习惯使然——无论做什么事,他总要做到最好,永远不会让人失望。小时候是模范学生、模范儿子,后来是模范律师、模范丈夫。呵,当然,她毫不怀疑他也会是模范情人。
这时,门铃声响起。
她走到门前,从猫眼向外看。门外的人,不是李悠哉,而是一个陌生的年轻女子。恰巧,与她形成鲜明对比——
门外的女子,头发烫卷,波希米亚风格的裙装,精致的高跟鞋,浓妆也掩不住天生丽质。青春逼人。
门内的陈素素,从未烫染过的长发简单地束起来,普通的白色T-shirt,深色长裤,素颜无妆。她知道自己绝不算美貌,至多只是清秀。
和门外之人比起来,陈素素越发觉得自己老了。用文艺风格的话来形容,是心境苍凉。
因这里并非她的家,她本不想应门,无奈门外女子坚持不懈地按着门铃。
陈素素只好扬声道:“你找李悠哉吗?他不在。”
门外女子闻声笑了,一笑间愈发妩媚:“放心,我和他早就断了关系,如今只是普通朋友。我是来借宿一晚的,昨天他同意了的哦。不信,你可以给他打电话问问。”
陈素素迟疑片刻,终是开了门。
美貌果真是最厉害的武器。谁忍心拒绝美女的恳求?
女子进门,盈盈美目凝视着陈素素,嫣然一笑:“我叫苏苏。你呢?”
“苏苏?”陈素素微愣。
“嗯,我姓苏,所以大家都叫我苏苏。”
“我叫陈素素,白颜色那个‘素’。”
“啊,那可真巧。”苏苏打量着她,“不过,说实话,我真没想到,李悠哉什么时候换了品味。”
陈素素微窘道:“你误会了。我只是他的客户,刚委托他去办一些事情。”
“这样啊,抱歉我失言了。不过,真是奇怪。他这个懒人的原则是周末必须休息,就算天塌下来也从不工作。”
陈素素诧异:“这,我不知道。”
苏苏似乎浑不在意,转身把手提包放在沙发上,自顾自道:“外面好热,我先去洗个澡。”
说着,她径自向浴室走去。显然对这里非常熟悉,似半个主人。
陈素素坐下来,继续看书。
但当苏苏裹着睡袍从浴室走出来时,陈素素手中的书还未翻过一页。
苏苏用浴巾擦着头发,坐在沙发上,拿起遥控器,正要开电视,忽然想起了什么,转向陈素素问道:“如果我看电视,会打扰你吗?”
“没什么。”陈素素摇摇头。她知道此时看书只是自欺欺人。
“要是你觉得吵,可以去里面的书房看书——说真的,你看起来很有书卷气。”
陈素素苦笑。恭维一个女子有“书卷气”,不过是“书呆子”说得好听些。
苏苏打开电视,调到电视购物频道,津津有味地看起了化妆品广告。
陈素素不记得自己已多久没看过电视了。而对于化妆品,她更是毫无研究。她连口红都极少用。以前有人调侃她是“老姑婆”,与时代脱节,不是没有道理的。
大概过了两个小时,苏苏依然兴味盎然地看着肥皂剧。剧中,一女子扑在男子怀里,哭得梨花带雨,楚楚可怜。
男子凝视着怀中的依人小鸟,愤愤道:“她怎敢动手打你?”
女子哽咽道:“唉,都怪我自己命不好。明知道你已婚,还是爱上了你。她发脾气,也是应该的。”
男子爱怜地轻吻女子的脸:“我和她,早已形同陌路。只是没想到,她还如此恶毒。你放心,我明天就去和她离婚,然后和你在一起……”
陈素素终于无法再呆在客厅,于是听从建议,去了书房。她一直以为自己家里的书已经很多,却不料这个书房里有更多的书。
各种各样的书,摇摇欲坠地堆满整个房间。穿行其间,必须小心翼翼,不然很可能无意中撞掉一堆书。
这里的藏书范围非常广,她依次看过去。历史、军事、政治、医学、心理学、文学——
她停下脚步,目光停在一本熟悉的书上。其实不能算书,只是一本私人印刷的论文集。
她的研究生毕业论文。
当年硕士毕业时,她自费印刷了数十本,大多分赠同学了,她自己都仅剩下两三本。怎么会有一本出现在这里?
她迟疑着伸出手,但指尖落在书脊上,迟迟未动。毕竟,这是别人的家,到底要不要把这本书拿出来看清楚?
这时,从她身后伸出一只手,取下了那本书。
她吓了一跳,陡然转身,只见李悠哉正一脸无辜地看着她。他何时进来的,她完全没有察觉。
“你要看这本书吧?喏,拿着。”他把书递给她。
“这本书,你在哪里买的?”她问。
“呃,让我想想,”他侧着头,凝眉片刻,语气并不确定,“好像是以前一个大学同学送给我的。”
“你的大学同学是?”
“他姓尤,尤语。”
她不记得自己听说过这个名字,随口问:“你的大学是?”
“N大。”他看着她的诧异神色,“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只是,我也是N大的学生。”
“噢,那真巧。”
对这个话题,他似乎没有多少兴趣。
她想,大概这本论文是她的某个同学转送出去的。此时此刻,她没有深究的心情。
“我委托的那件事,怎么样了?”她静静问。
他不答反问:“两个小时前,你是不是给你家那位打过电话?”
“嗯。”
“果然如此。我跟踪那个女人出去了没多久,她接了个电话,似乎心情变得很不好。然后,她直接打车去了机场,买了最近的一班去A城的机票。”
A城,风景优美,四季如春,是国内有名的度假胜地,这个时节应是游人如织。不过,被刚刚燕婉缠绵了一番的情人狠心发配去那么远的地方,她心情不佳,也是正常。
如此恶俗情节,如同肥皂剧的滥桥段。当然,陈素素知道,在任何诸如此类的剧情里,自己这种角色,定然是个死缠烂打的黄脸婆,拆散深情相爱的恋人,不会得到观众同情。如今社会,笑贫不笑娼,“遇人不淑”的近义词是“自作自受”。丈夫有外遇,妻子得到的不是大众的同情,而是异样的目光。人们会嘲讽地想,是她自己资质太差,连丈夫都栓不住。
但陈素素不会让任何人看她的笑话,永远不会。
李悠哉道:“还没来得及详细调查,不过,已经拍到了她的照片。”
她接过照片。
数码照片,拍摄角度很好,非常清晰。她第一眼注意到的,是照片上之人的衣着——从衣服到鞋子,都再熟悉不过。因为她有一套一模一样的。当然,她不会以为她的衣服被送给了别人。沈扬再穷也不会吝啬到这个地步。显然,真相是这样的——当初沈扬为妻子买衣服时,懒得费心思再选一套,于是买了两套一样的,妻子与情人享受相同待遇。
虽说“女为悦己者容”,但陈素素一向不耐烦逛商场。她比较正式的衣服,大多是沈扬选的。他品味极佳,从家庭装修到衣饰香水。当然,也体现在他的情人身上——照片上的女子,无疑是个货真价实的美女,明眸皓齿,顾盼生辉。
陈素素看着照片,简直想学《世说新语》里的南康长公主,笑着说一句:我见犹怜,何况沈扬?
但她说不出,只能笑。
忽然,身后响起一个好奇的声音:“这是谁啊?”
她一惊,转过头,只见苏苏正睁大眼睛看着她手中的照片。
“这是你的亲生姐妹吗?和你好像啊。”苏苏问道。
李悠哉罕见地严肃道:“别乱说话。”
苏苏虽然大大咧咧,却也不笨。察觉到气氛不对,她立刻噤声。
陈素素却不在意。她有自知之明,哪敢和照片中的美女相提并论。若说眉目间的相似,或许是有一些,但差别就像一个精雕细琢的玉人和一个粗糙的泥胎木偶。大概这种微妙的相似,正是沈扬的喜好。
“谢谢了。”她转向李悠哉道,“不过,其他的调查就不用继续了。这张照片,已经足够。”
既有如此美貌,是否兼有家世、学历、智慧、职位等等,都不再重要。莎士比亚说,玫瑰即使换个名字,花香依然芬芳。至于不是玫瑰的花,开得再好,也终究不是玫瑰。至于张爱玲的红玫瑰与白玫瑰……呵,陈素素甘心认输。
李悠哉不置一词。
“那么,请问,你的收费标准?”她问。
他没有客套什么,从另一个房间拿过来一张价格清单,上面清楚地列着各种服务的标价。
付钱后,她走到客厅,把照片塞进行李箱外面的口袋里。这时,她想起了什么,打开行李箱,拿出一个包装纸盒,递给他:“这是我从N城买回来的男式衬衫。不过,现在它对我而言,已经没有用了。如果不嫌弃的话,送给你吧。”
他没有拒绝,默然接过了,看着她拖着行李走出门去。
“她,就是那个人?”苏苏在他身后轻声问。
他没有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