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日葵咒语》宣酷玺

3、第 2 章

　　4

　　叶蓬翕合嘴唇，痴望着雀若，他等她停止笑。如果他用强的，她不一定跑得掉。可是，他却在不经意间学会了静默、温顺。

　　也许那些他在不经意间学会的东西，会变成咒语帮助他接近自己追求的爱情。

　　雀若终于直起身，望了一眼天边的太阳，太阳已经在空中划过了大半轨道，仍然不停休地放射着热量，令大地保持一定炽热温度。

　　她不着边际地问了一句：“你叫什么？”

　　眼光扫视四周，她发现别墅左侧面拐弯处有一棵树干很粗的榕树，榕树枝繁叶茂，像一把巨大的伞，保证了整个别墅及后院部分阴凉。

　　“叶蓬。你呢？”

　　“我叫雀若。我们去那棵榕树那里吧。太阳晒过来了。”

　　雀若边说边走，走近榕树，发现榕树的粗大枝干上吊着一个白色双人椅。

　　叶蓬默默记住雀若的名字，无声无息跟在后面走，他发现雀若的好奇心远比他强。

　　“你渴吗？想喝什么？”叶蓬自然地坐上吊椅的一侧，也很自然的借力使力令吊椅轻轻摇晃。

　　雀若摇头，按住晃荡的吊椅，坐上了吊椅另一侧，然后，整个身体靠后，再由叶蓬借力使力摇荡起吊椅。

　　叶蓬很喜欢此刻平静浪漫的氛围，他很享受的释放出一抹浅淡微笑，像对雀若说，又像自言自语，说：“我吃过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却从来没吃过女生的嘴唇，你的滋味我还没有尝清楚。”他的目光投放到远方绿影朦胧，没有看雀若。

　　雀若哑然失笑，在同龄人中，她早熟得厉害，而眼前的帅哥，竟然比她还有过之而无不及。

　　她故作长辈的样子，煞有介事拍了拍叶蓬肩头，他的肉还很软，肩膀也窄，都是儿童的身体特征，拍着拍着雀若就忍不住想笑了。

　　“你才几岁呀？就想吃女生的嘴唇？等你再长大十岁，应该差不多就能交女朋友了。现在不要心急，以后还有很多机会，看你的资质不错，天生丽质的，长大以后应该是个帅哥，肯定不愁没有女朋友！只要不花心就好！我的意思是，等你长大到能谈恋爱时，就能吃到女生的嘴唇了。”

　　雀若说完，闭上眼睛，在轻慢摇晃中，她有些倦意。

　　“我长大以后肯定是帅哥！”而且是智力过人的帅哥！

　　对于这点，叶蓬有百分之二千的自信，至于亲女朋友和亲她是两码事吧……他很疑惑，问：“我有了女朋友就能亲你了吗？还是说，你愿意当我女朋友让我亲？”

　　叶蓬收回视线，认真、期待地看着雀若。

　　雀若却对他怪异又合理的逻辑分析置之不理，十分不耐烦地打了个呵欠，极度敷衍地说：“你好烦！我困了，让我睡一下，我今天走了很多路，没有午睡。”语毕，头靠上叶蓬细幼肩膀，双手环住叶蓬腰，嘴里小声咕哝：“都怪你吊椅摇得这么舒服，害我都想睡觉了……”

　　“那你睡，天黑之前我叫你。”叶蓬放低声音，在雀若耳畔低语，顺势搂住雀若单薄的背。

　　“天黑之前太晚了，半个小时以后，你就叫醒我。”

　　“好。”

　　叶蓬轻声应允，将头微侧轻靠在吊椅木栏上，仰头看向浓密的榕树叶，细碎的阳光线条从稀朗缝隙里射下来，刺得他眼睛一阵胀痛，他随即闭眼，脸上浮现轻松表情，嘴角上翘起一抹愉快的笑。

　　约摸半小时后，没等叶蓬叫醒，雀若已经率先睁开眼睛，她一直在观察叶蓬的侧脸，几分钟时间，他一直保持同一个角度不曾变过。

　　这个角度，可以如数暴露他生命深层的孤独、苦闷，并不像他表面表现出的漫不经心无所事事。
　　当他准备转头叫醒雀若时，正好对上她审视的眼睛。

　　“醒了？不用我叫嘛。”叶蓬浅笑，笑得很淡很淡，仿佛被绵密如针的雨丝冲洗后瞬息消失的水彩。

　　“我没睡着，我在看你。我们都是孤独的孩子，我们偶尔同样的苦闷。你相信吗？像我这么热情开朗的孩子，也会缺乏朋友？你想不想知道原因？”

　　叶蓬惊诧地看着雀若，怎么她睡醒以后仿佛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她说话的口气陌生而老成。

　　5

　　“你现在还想亲我吗？说实话！”雀若的语调有一丝突兀地尖刻、愠怒。

　　叶蓬诧异过后很快平复过来，她的眼睛像太阳那般耀眼，却也像尖刀那般犀利，她很简单就透析了他内心的孤独、苦闷。

　　6岁的儿童只是有一副无忧无虑的外表，什么样的经历就会产生什么样的内心世界，他渴望被人爱护，甚至渴望亲她。

　　“想。”叶蓬单纯凭本能作答。

　　“你觉得我们吻在一起，就能不孤独？不苦闷？”雀若仍然在笑，笑得凄清邪恶，语气里却饱含冷峭。

　　“也许吧。”叶蓬搂紧雀若，试着与她平视，四目相对的姿势意味着，只要他主动，就能轻而易举吻住她。

　　“我不信！”雀若猛地站起来，脱离叶蓬搂抱。

　　她回头冲叶蓬灿烂一笑。

　　“我会在这里呆一个暑假，你会呆到什么时候？”

　　叶蓬张开五指，破碎的阳光从指缝洒到他脸上，白皙肌肤上出现模糊斑影，他觉得雀若像阳光，你看得见，抓得到些许碎片，她却始终忠于自己，跳脱自由。

　　她的光热你只能感受，却难以把握。

　　叶蓬从小对许多事都漫不经心，可是对待她，却显出了难得一见的认真执着，尽管，他仍然有散漫的习惯。

　　“我会在这里呆很久，久到离开为止。”

　　叶蓬看着雀若背影，他知道她不论今天或以后都难以掌控，其实他不在意是否能掌控她，她那么热情、有活力，他只要学会掌握自己就好。

　　“讲话像老头！”雀若毫不顾忌损他。

　　叶蓬只是付之一笑。儿童的命运都不由自己，父母什么时候想起他这个包袱，他大概就得在那时候收拾行囊随时听候发落。

　　“我叫你叶叶好吗？”雀若转身走到叶蓬跟前，笑意盈盈的双眼里光芒闪耀。

　　“叶叶？很好。”

　　叶蓬微笑，他的笑淡然如云，不知何时便消隐于天空，此刻他唇边泛着淡淡白光，这个称呼真的很好，很悦耳很亲昵，连父母也没有这样叫过他。

　　他依旧稳坐于吊椅上，仰视雀若，唇边依然泛着淡雅的阳光粉末，夏季里温暖潮湿的风将阳光粉末轻轻吹散。

　　“我还是叫你雀若。”

　　“随便。我每天陪你玩，你每天给我一株向日葵，我走的时候，你送我一包向日葵的种子行吗？这就是我要和你谈的生意。”

　　雀若从没自己种过向日葵，一来没有种子，二来没有足够的种植条件，可是她自从迷恋上叫做向日葵的植物，就一心想试种。所以这次，她格外认真。

　　“你真的那么喜欢向日葵？”

　　叶蓬不解地问，他不知道，她为什么那么热衷于一种植物，像他从来不曾为什么东西如此狂热过。

　　“嗯！”雀若很肯定地点头。

　　“你想要向日葵的花种，我明天就可以给你。可我不希望你喜欢的花种，成为我们分别时的见证。”

　　叶蓬托起雀若柔软光滑的手，她的手已经开始抽型，看得出纤细匀称的骨节和整只手的形状，他知道这双手将来会变得纤细修长，美丽得令他不舍得放下。

　　“是见证又怎么了？我们一定会成为好朋友！难道你不想给我一件永生难忘的纪念品？”

　　雀若没有将手抽出，而是继续由叶蓬握着，他掌内的温度并不高，好像另一片树荫，温度适中，手被他的一双小手握住很舒服。

　　“意义不同。我把我的心给你，你把记忆带走。或者多给我一些吻。”叶蓬专注地看着雀若，只要她在他身边，他就觉得陶醉。

　　“你怎么知道我看见向日葵时，不会想起你呢？”

　　“会想我，最好！”

　　“还有，跟你说明一下：吻不能乱给！我只跟喜欢的人接吻！我给你的吻不算。”雀若笑得狡猾，脸庞又升起耀眼阳光。

　　“哦？你怎么知道你不会喜欢我？”叶蓬故意提高声调，以她的方式反诘回去。

　　“我不知道，谁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呢？我现在想去外面捉蚱蜢，你要一起去吗？”

　　“去，当然去。我想你喜欢我。”

　　叶蓬站起，牵住雀若的手，雀若只笑不语。

　　6

　　院外景色秀美，绿色田野旷达辽阔，田埂间充满跳跃的小昆虫，雀若蹲下身仔细寻找着一身绿装的蚱蜢。

　　叶蓬在离她不远的地方搜寻猎物，突然一只几厘米长的蚱蜢从一大丛草里急跳至另一草丛，他眼疾手快地扑过去，狠而准地用大拇指与食指捏起蚱蜢的脊背中段，然后扬起手，欢喜的冲雀若打招呼：“哇！我抓到一只，好大一只，快过来看！”

　　雀若闻声三步并作两步跑过去，看着至少有3厘米长的蚱蜢，惊喜之余却又生起逗弄叶蓬的念头，于是故意说：“我说，叶叶，你捉的这只不是蚱蜢，是螳螂吧！哪有这么大个的蚱蜢？”雀若装作一脸古怪的看着叶蓬，期望从他脸上捕捉到疑惑不定的表情，可是看了半天，他还是那一脸得意洋洋的表情，而且他已经有发表自己观点慷慨陈词的架式了。

　　“这肯定是蚱蜢，不是螳螂，我在书上看过，螳螂的头部较大，眼睛较圆，而且，螳螂的两只前手，比蚱蜢大，你看，我抓的这只，从外形上看，绝对不可能是螳螂，肯定是蚱蜢，没错！”

　　叶蓬天真的抬起手里苦苦挣扎，想伺机逃跑的蚱蜢，以特写的距离拿到雀若眼前，看到他一脸的认真，雀若扑哧一声大笑出来。

　　“哈哈~！叶叶，你真可爱，上我的当了吧！哈哈哈～我知道这是蚱蜢，我逗你的！”

　　雀若调皮的解释，她故意指蚱蜢为螳螂，就是想看他信以为真，或是争辩的样子。没想到他较真的样子纯真可爱得天理不容。

　　“那我把蚱蜢放了。”

　　叶蓬忽然情绪变得有点低落。她是真的想抓蚱蜢吗？还是专门带他出来戏弄他玩？都是，又都不是吧。她笑得那么开心，她开心，他也会淡淡微笑，转瞬之间，他的情绪又高昂起来。

　　“现在先别放，留着玩一下吧，你觉得蚱蜢会游泳吗？”雀若满脑子奇思妙想，现在又想考考叶蓬。

　　“应该会吧，我没看过。”

　　叶蓬清楚看见雀若眼里闪过一抹似曾相识的亮光，熟悉的寒风又在背后刮起。雀若大概又在想捉弄他的招术了。他要是见招拆招，她会不会生气？她还会笑得那么畅快开心吗？

　　为了每天能看见她灿烂的笑容，他就学着不着痕迹谦让她吧。

　　“你可以把它带回家养几天。”

　　雀若说得心不在焉，她环顾四周，发觉天色已经渐暗，天边彩霞艳丽铺陈开去，片片赤红云彩堆积在天地交界，她该回家准备晚饭等外婆回来吃了。

　　“你不是想捉蚱蜢吗？我是为你捉的！我又不需要！”叶蓬撇嘴，看着手中的蚱蜢无所适从。

　　“你留着吧，我家里小没地方养。天色不早了，我回去了，明天找你玩！”雀若起身，拍掉粘在身上的草屑，径自朝田埂外围走去。

　　“你家住哪里？我送你。”

　　叶蓬赶紧从草地蹿起来，顾不得身上的草屑泥土，追上雀若。他把抓着蚱蜢的手放到背后，悄悄松开钳制的手指将蚱蜢放掉。

　　雀若指向远处几乎看不见的星星点点，挑了挑眉，打趣说：“别送我了，我家远，你送我回去，再走回自己家，就可以省却晚饭，直接洗澡上床睡觉了。你不觉得饿，我还替你饿呢！”

　　“那也挺好，至少能快点到明天。”叶蓬微微垂头，看着自己不断移动的双脚，神情充满对明天的无限向往。

　　“叶叶，你怎么那么可爱呢？！”

　　雀若再次在叶蓬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偷袭成功，她揉了揉了叶蓬白嫩的脸蛋，直到脸蛋上呈现出淡红色印痕，她才放开自己野蛮的小手，笑得像一只偷了N只鸡大丰收的狐狸。

　　叶蓬的脸也再次毫无预警地红透了，他没有将头完全抬起，与雀若平视，而是稍微低垂头，略带羞涩地问：“你是不是喜欢我了？”

　　“没，明天继续你有造诣的想法吧！”

　　没说几句话，却已经走到叶蓬家后院入口处。

　　叶蓬看着离去脚步匆忙的雀若，似乎一点停留去他家拿向日葵的意思也没有，陡然间开口问：“你这就走了？你不要向日葵了？我进去剪一株最大最好看的给你！你跟我一起进去吧，很快的。”

　　“明天吧，明天我还来找你玩，明天一起给我好了！”

　　雀若看出了叶蓬眼中的眷恋不舍，也看出了他的热忱诚恳，可是她目前是寄住在外婆家，可不想当一只只会吃喝玩乐的米虫，她还得回去完成她的义务。

　　叶蓬倚在院门边，目送雀若的背影渐行渐远，直至隐没于远处的绿影中，模糊得再也看不到零星，他才迈着轻快脚步朝院里走去。

　　刚踏入一楼客厅就被保姆逮个正常。

　　“小少爷，你一下午都去哪儿了？午饭也没吃，现在饿不饿？要不要先吃点东西填肚子？以后你要自己出去玩先跟我说一声，我好担心你啊！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自己的身份，外面不太安全……”

　　“停！我饿了，拿东西我吃吧！”

　　叶蓬急忙截断保姆呼之欲出的疲劳轰炸，他只觉得眼冒金星耳鸣头疼，他才刚进门，大好心情就被冲出来的保姆杀得片甲不留。他真是没耐心把保姆一成不变毫无营养白面包般的话听完。

　　唉，如果这里真那么危险，父母还会把他放在这里吗？谁会在太岁头上动土呢？

　　叶蓬以极其放松的姿势仰卧在客厅沙发上，打开电视继续看动漫DVD打发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