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梦江湖]我心思明》如意金箍

18、答案

　　“如果作恶多端的是我。”方思明款步上前，琥珀色的眸子紧锁着他的脸：“你会不会也替天|行道杀了我？”

　　“你怎么了？”沈逍遥不明白，“为什么问这种话？”

　　方思明只是自顾自地问：“你会不会？”

　　这个问题对他来说仿佛很重要。

　　沈逍遥张张嘴：“我……”还没说完，却见他蓦地睁大了眼睛，“小心！”

　　方思明猝不及防被面前的人一手推开，再回神，一支漆黑的箭羽已经没入了他的肩头。

　　“沈逍遥！”

　　眼睁睁看着沈逍遥倒地，血源源不断地从他肩膀涌出，染红衣襟，方思明慌乱地爬上前：“沈逍遥……”

　　沈逍遥皱眉躺在他的怀里：“……没事。”

　　万幸，还能说话。

　　方思明提紧的心刚要松下，谁料沈逍遥身子却陡然一歪，呕出一大口污血。

　　萧索的寒风中弥漫着腥气，韩昭的杀手陆续赶来，将二人团团围住，银刀映雪，在月色下散发出凛冽的寒光，然而方思明看他们的眼神，却比刀光还要阴冷。

　　他暗袖里陡然一阵银芒划过，刺得在场之人皆睁不开眼，只能持刀抵挡在胸前暂作防备。

　　没有人看清方思明是如何动作的，短俏的寒刃刺入黑衣刀客的颈脖，招招干净利落，皆是一击致命。

　　练剑他或许不在行，可杀人却是他最擅长的本事，也是令朱文圭――他的义父，最引以为傲的本事。

　　方思明杀红了眼，将在场的黑衣人一个不留地清除了个干净。

　　皑皑的白雪被滚热的液体融化，积成一片血泊。

　　方思明丢了刀，冲回沈逍遥身边。华山天寒地冻，沈逍遥脸色苍白，唇却是乌青的。

　　看来这支箭的毒性不小。

　　“你做什么……”

　　方思明制住他：“别乱动。”

　　“……”

　　等方思明紧急处理完沈逍遥的伤，那人已经受不住疼得晕过去了。

　　方思明不明白。

　　他不明白沈逍遥为什么会奋不顾身地扑过来救他，更不明白自己的心为什么会因此泛涟起漪。

　　冰冷的指尖抚摸过沈逍遥脸部的轮廓。

　　打从见面开始，这人就是生动活泼的，总爱缠着他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如此安静得悄无声息，倒还是第一次。

　　那人的唇紧合着，乌青已经消退，却因后续的祛毒呕血变得鲜红。

　　方思明从未觉得这颜色是这样扎眼，惹人烦厌。

　　于是他低下了头。

　　枯梅率众弟子找到他们的时候，方思明浑身浴血，正一动不动地守在沈逍遥身边。

　　少年上身的衣衫被脱了下来，盖着方思明的袍子。

　　四处猩红一片，可那些血，竟没有一滴是方思明的。

　　单凭一眼，枯梅便认出了这毒辣果决的杀招。

　　“你是万圣阁的人？”

　　方思明抬手擦去唇角的血，指尖轻抚过怀中人的眉宇，脸上竟无端生出几分邪气。

　　他没什么语气地应道：“是又如何。”

　　“……好！好！”枯梅怒极，“来人，把他给我捆到执剑堂，老身今日要亲自审问他！”

　　方思明被五花大绑地捆到正厅，枯梅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你可还有什么要说的？”

　　“我要见沈逍遥。”

　　围观的弟子有一人呛话：“你害沈师弟为你负伤，有什么资格见他！”

　　方思明不为所动，依旧执拗地道：“我要见沈逍遥。”

　　“你！”

　　“罢。”枯梅摆摆手，示意那弟子噤声。

　　“逍遥尚在鸣剑堂接受医治，清醒与否尚未可知。”枯梅抽剑出鞘，指向被迫跪在地上的方思明，“不过你潜入华山偷师，按门规，老身当废你武功，终身囚禁舍身崖，你可有不服？”

　　方思明不作声，站在一旁的高亚男却忽然跪了下来：“恳请师父手下留情！”

　　枯梅疑惑道：“亚男，你为何要替他求情？”

　　“今日事发突然，若非慕师弟出手，怕是逍遥也会命丧黄泉！他若真有不轨之心，又何苦暴露自己？请师父明察！”

　　枯梅提着剑，不为所动：“他也不过是为了自保！”

　　“师父。”高亚男低头，“您素来教诲‘同门袍泽，当同进同退’，今日若真要处置他，便连亚男也一同处置吧！”

　　“你……！”

　　没想到一向乖顺的爱徒也会忤逆自己，枯梅怒不可遏，转身离去。
　　执剑堂一片死寂，不知过了多久，才从门外传来一声叫喝：“沈师弟！”

　　方思明心尖一颤，忙过转头。

　　沈逍遥身着单衣，赤足出现在门口。

　　云娆手里拿着裹伤用的白纱，追在他身后：“你瞧瞧你！这样莽撞做什么！”

　　刚有凝血迹象的伤口重新开裂，新渗的血染红大半个肩头，沈逍遥面上却一点表情也没有，似乎连怎么痛都忘了。

　　他只是远远地看着他。

　　那种眼神，是方思明从来没有在他眼里见过的。

　　方思明舔舔唇，他想跟他说点什么，可是还什么都没说出口的时候，沈逍遥就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

　　枯梅走了，沈逍遥也走了。

　　方思明觉得胸腔里的某处发酸的厉害。

　　原来这就是他的答案啊。

　　方思明沉重地呼出一口气，试图让自己好受点。

　　他从来都没有这样认为过，原来这华山当真是极冷的。

　　冷到几乎让他永世难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