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平志》三差

52、第五十二章 梦如人生

　　悬首榜，内容如下：“我武道教内门弟子林风，近日在追捕妖人途中无故失踪，疑为问道阁叛徒洪九与白蛇妖人所害，有此两人线索者赏银一千两，有拿下两人首级者赏银一万两，炼体丸一枚，及获得进入武道教资格”后注：武道教驻中原城办事处特发此令。
　　事情的经过两方的说法并不一样，据当事人的口供,林风公子在当日曾遭遇妖人，还有他身边的白蛇，但追捕无果后，便打算回城，且安排人把树下捡到的酒鬼老头，五花大绑扔在车上，准备带回中原城，而这老头也就是榜首里所说的，问道阁叛徒洪九。当时有一个细节林风公子并没有在意，那就是负责押解的人报告说这老头邪得很，正常人怎可能轻得只剩一把骨头。但结果意外就出在这老头身上，一行人还没走多远，拉着老头的那辆车突然变重，因此走得也越来越慢，时间一长，连马都累得呼呼直喘气，怎么打都不动了，经过一片背阴的树林时，马车轮子陷到泥里不动弹，十多个人一起推这辆马车才免强让它动起来。就在众人推车推得叫苦连天，大汗淋漓之时，林风公子这才想起手下人说的话“这老头邪得很”，他也觉得奇怪，这辆马车就拉着一个瘦巴巴的干老头，怎么可能会有这么重，即便是成码的货物也不会有这么吃力。林风公子打马上前，掀开帘子一看，老头子被绳子绑着，依然在呼呼大睡，正当林风百思不得其解，准备走开时，他也发现一个细节，这老头身上贴着几道黄纸符。
　　林风公子恍然大悟，问道阁以灵符之术闻名天下，好家伙！这老头子坏得很，指不定使了什么阴招，他拔出腰间佩刀指着车里的老头子骂道：“老家伙，别跟本公子玩这些小把戏，快把你那糊弄人的术法解开，否则小爷可对你不客气。”
　　骂了半天没动静，气得林风公子想都没想，先给他来上一刀再说，结果并不是他预料的血流满地，而是一阵铁石撞击之声，刀居然断了，与此同时，车厢里的人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块和牛一般大小的石头。林风到这时才反应过来，怪不得马车这么重，感情是拉了一块石头在走，不重才怪。
　　林风公子气得直跺脚，恶狠狠的打马向前方追去，之后...之后再也没回来。要说这世间，每天都会有人死去，失踪的不计其数，这一点也不奇怪，但问题在于失踪的这位林风公子身份可不一般，他是林家这一代的唯一长孙，而林家在逐鹿城又是大族，财大势大，其叔叔林天在武道教身居戒律堂首座之要职，此次林风失踪，无疑是惹得林家动了怒。
　　话再说当事人的另一方，那酒鬼老头在颠簸中醒来后发现自已被捆着扔在车上，于是就开了一个小小的玩笑，用路边的一块顽石来了个替身术，然后逃之夭夭。诸位可别小看这老头，虽说醉酒后人事不省，但若是他清醒时却是实打实的道术高手，据中原城流传的消息，此人确系出自问道阁，早在二十多年前便是阁中最优秀的弟子之一，排字号洪九，后来不知何故叛出宗门。其实要说是判出宗门倒也不尽然，这人在这二十多年间显得默默无闻，即没做出过什么名震天下，惊天动地的大事；与此同时时呢！也没干过什么杀人放火，打家劫舍等等有辱宗门的坏事。要怎么说呢？这个叫洪九的老头这么些年来，似乎就干过一件事，那就是无时无刻不在喝酒，那他不喝酒的时候在干嘛呢？这个嘛！我只能说他是为了还能喝酒在做事，替人除个山妖树怪呀！降个鬼魔做做法事啥的，至于他身后跟着的小姑娘也没人知道是谁，啥时候跟着的。最后，要不是因为他是问道阁弟子，且问道阁还在中原城很正式的具名放出了一张悬赏令，如果不是因为这个，根本就没人知道他是谁，但很有戏剧性的是，这个悬赏令的赏银只有一两，这可能是人世间自有悬赏令开始到现在，最低的赏银数额，这听起来有点搞笑，但悬赏令的的确确是真的。
　　另一个当事人自然就是阿平，从头到尾他根本就不知道悬赏令这回事，更加不知道林风公子失踪了，他莫名其妙的跟着那个叫小灵的胖丫头一通乱跑，慢慢的远离了中原城，半个月之后，两人来到一个不知名山脚下的小村落，再然后他就见到了正在呼呼大睡的酒鬼老头，这倒也是自然而然的事，小灵自称是酒鬼老头的徒儿，那肯定是能见到其师傅本人的。话说小灵见到正在呼呼大睡的酒老头，二话不说从井里打桶水上来当头就泼下去，别看小灵是个姑娘家，但力气一点也不弱，把老头拎起就来到厨房，动作很利索的在大锅里注水，在锅上放进蒸笼，再接着把人放进去，盖上盖子，然后架柴点火...
　　等等...你干什么？阿平在一愣一愣的莫名所以过后，急忙制止了小灵的这种荒唐举动。
　　可小灵呢？一切动作很娴熟，显然不是第一回干这种事，她的解释就一句话：“你别管！看着就行”
　　大火之下，不！应该说是在火灵符的催化之下，火势越烧越旺，很快的锅里就上气了，“一个时辰，两个时辰，三个时辰，一屉包子，两笼馒头，三笼饺子”总之阿平心里是这么默念的，很长时间过后，只听得蒸笼里发出几声惨叫：“哎哟！烫死我老人家啦！”老头终于是醒了，活蹦乱跳的从蒸笼里爬了出来，只见得老头整个人血色通红，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呛鼻子的酒气，那气味之浓烈，以阿平仅有的几次喝酒经验，即便是再陈年的老酒，也不会有这种要命的气味，。然后呢！阿平整个人都傻了，这世上无奇不有，他也是见过很多稀奇古怪玩意的人和事，但今天又再一次刷新了他对这个世间的认知，怪不得小灵要叫他的师傅死老头，糟老头，这也没错，果然是个酒糟里泡着的老头。
　　诸位看官或许肚子里有很多疑问和不解，有些呢！我也不知道，纯粹是顺势瞎编的，有些呢！确也知道一二。就比如说，每次我称呼这些前辈高人们的时候，总爱带一个老字，比如蝙蝠老怪，千机老人，八宝城的老王，剑宗的老祖，还有酒鬼老头，当然啦！还有皇帝老儿是另当别论，那只不是讥讽戏言，做不得真。其实吧！你一细想，自然有他的道理，但凡那些道术有所成，法力深不可测的前辈高人们，无一不是修炼三四十年才略有所成，即便天资聪明，十多岁便开修习道术，几十年过后那也是四十多岁的人了，只要不是驻颜有术的，再加上风吹雨打，哪个不是老头子？
　　说归说，阿平见过的前辈高人不少，但独独这个从蒸笼里爬出来的老头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模样，头发稀疏，白胡须飘飘，脸上气血红润，再加上瘦骨嶙峋，一看就不似是凡人之貌，你要说这是不是蒸出来的，那就不好说了，阿平此时惊得合不拢嘴，而小灵则不以为然的样子，估计也是早习惯了。
　　“丫头！你差点把我老头子给蒸死，你到底安没安好心？”老头一出来就埋怨道。
　　小灵一脸恶狠狠的神情骂道：“死老头，糟老头！你就知道喝酒，我差点就被那个什么狗屁的林风公子给抓走了。”
　　“好乖徒儿！为师已经帮你出气了，狠狠的教训了这登徒子一番。”酒老头笑呵呵道。
　　晚饭很丰盛，有烤鸡有米饭，还有热气腾腾的白面馒头，这还是阿平跟着小灵从村子里几户人家花钱买来的米面和活鸡，然后现做的，酒也是和附近村民买的，是那种浑浊的，颜色泛黄的，入口微酸，喝起来味道不怎么样的水酒，好在量够多，几大碗灌下肚后，浑身热呼呼的，让你觉得浑身仿佛有使不完的力气，而且还不上头，小灵和他的酒鬼师傅吃喝得不亦乐乎，阿平也同样，好久以来都没吃过这么安逸的一顿饭。但他们不知道的是，中原城已经把他们三人都上了通缉令，只不过这样的小山村相对闭塞，收到外界的消息也是要很久以后的事。
　　酒鬼老头不愧酒鬼之名，满满的两大坛酒，大半是他一人喝的，阿平两碗酒下肚就浑身发热，已然有些醉意，小灵少许的抿了几口便没动碗，而老头则越喝越精神，眼睛直放光，似乎是觉得不尽兴，顺势从腰间解下一个黑得发亮的葫芦，拔掉红布塞子就要灌上一口。一直不说话的小灵此时却急了，站起身来一把抢过老头的酒葫芦就骂道：“死老头！你还喝？难道刚睡醒，你就想又睡过去？”
　　“也罢！也罢！”老头摇头直叹息，自言自语了一番谁也听不懂的话，随后看着阿平似乎想到什么，笑呵呵的问道：“你且说说，酒为何物？”
　　阿平几大碗酒下肚，豪气顿生，哈哈大笑道：“酒为英雄之胆，一杯下肚方知，这天下众生不过尔尔，唯我辈，真豪杰”
　　老头不语，随后幽幽道：“酒为穿肠药，人生如梦呀！”
　　阿平才不管老头说什么呢！大笑之余，冷不防伸手从小灵手中抢过葫芦，二话不说，仰脖就猛灌一口，殊不知这酒入口冰冷，就如刚化的雪水一般，把阿平冻得上下牙齿直打架，差点没把葫芦给扔了，这什么酒，怎会如此冰凉，阿平正要开口说话，可下一秒，这酒到了肚中却是如干柴遇到烈火般熊熊燃烧起来。阿平感觉自已整个人如掉到火炉里一般，热得要命。
　　哇哇哇！阿平难受得一阵大叫，就像是钻进锅炉洞里，小灵并没有什么惊讶的表情，冷笑着骂道：“活该！死老头的酒你也敢喝，而且还喝那么多，不死也得叫你褪一层皮。
　　阿平越来越热，意识也越来越模糊，只听得耳边传来酒老头呵呵笑的声音：“莫怕！莫急！睡一觉就好，我不是说了吗？这人生呀！如梦，这梦呀！又好像这人生，真真假假，颠来倒去，谁又能分得清。”
　　阿平意识模模糊糊的，也不知道怎么的就沉沉睡去，感觉朦朦胧胧中他和一个浑身滚烫的女子纠缠在了一起，如胶似漆一般，分都分不开，那种感觉美妙得简单无法形容，根本就没办法用文字来形容。
　　再下一刻，阿平睁眼醒来，他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咂咂嘴，还在回味着那个梦里的滋味，哎！阿平一声长叹道：“这梦简直太美妙太销魂了”，真是不愿意从这样的美梦中醒来，怪不得古语云“春梦了无痕”。再然后阿平转动身体才发现身边睡着一个人，回头一看，不是别人，睡在身边一缕不沾身的正是小灵这个胖丫头，怪不得梦里的女子热呼呼的。
　　不对！这哪里是梦！分明就是真的，他分明感受到身旁熟睡中的小灵鼻子里呼出的两股热气。我...阿平无语了，脑子里一遍遍念叨着“这不是梦，这不是梦！”
　　果然！一切都是真的，小灵醒来坐起身，羞红着脸低下了头，然后匆匆穿衣逃一般的跑了出去。
　　“哈哈哈哈...好好好！”酒老头不知何时出现在阿平面前，随后笑道：“我那好徒儿终于找到了归宿，为师我就放心了，今晚你们就成亲。”阿平愣在哪里，没说好，也没说不好，为什么呢？因为阿平心里并不排斥这一切，佳人在前，岂有不就之理。
　　“哎！一切总算是苦尽甘来，我阿平终究是迎来了春天”，阿平心里美滋滋的，果然一切都如愿实现了，当晚阿平就成了亲，俗话说：“人生之喜莫过于，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随后的日子，阿平用身上的银票去钱庄兑了银子，然后就在这个小山村买了一大片土地，盖起了房子，雇佣一批佣人帮工和家丁，真正过起富家翁的生活，一年后小阿平诞生，阿平给他起了个大气的名字“钟志国”，那意思就是希望自已的这个儿子志在国家天下，第二年阿平的孩子又出生了，这回是个白嘟嘟的小女孩，第三年阿平的孩子又又出生了，依然是个儿子，到了这一年，对阿平来说是最具意义的一年，因为他准备去参加武道会。这三年里阿平并没有放下道术一途的修炼，魔画，傀儡，纸符这三道术阿平早已烂熟于胸，不仅如此，阿平还自已琢磨出飞剑术，还有从酒鬼老头那学来的灵符术。
　　在武道会上，阿平将千钧符和羽符灵活的运用到飞剑上，可谓是百战无一敌手，从初赛打到了半决赛，在最后的决赛中，阿平几乎是完虐对手，漫天的花瓣中是血红色的巨鹰在飞舞，地上是石头傀儡守在前方，在加上来回穿梭的飞剑，阿平不费吹灰之力就打败了问道阁，朝天观的精英弟子，飞仙城的诚拙也败在了他手中，至于武道教那帮莽夫根本就没有一合之力。最让阿平激动的是他打败剑宗的巨剑大师兄，还有就是那个卑鄙的金剑小人，被阿平一剑斩下首级。豪无疑问的，阿平拿到了武道会的第一名，各大派掌教频频点头，言称他们从来没有见过阿平这样的天才弟子，百年来绝无第二人，更让阿平惊喜的是，他还见到了千机老人，和他并排站一起的是剑神，一个处在朦胧光影之中，让他看不清楚相貌的中年人，然后就是血蝠老怪躲躲闪闪的在一个角落，脸上还是那让人厌恶的表情。
　　阿平人生大愿得以实现，自已是武道会的第一名，这无疑是名动天下，师傅又是和剑神并肩的前辈人物，又有谁会敢像以前一样的发通缉令来追杀自已，那是捧都来不及，在武道会上，乌皇亲自走到跟前送上乌氏王朝的大将军令和尚方宝剑。阿平的人生一步步走向人生巅峰，在十年之间，阿平带着军队征战天下，把那些妖魔鬼怪杀了个干干净净，活着不多的妖兽纷纷退回了妖界，再接着的后来，阿平打到了万妖山脚下，如果不是因为小花的出现，妖界早已被夷为平地，但总算阿平还念着小花的旧情，军队并没有打过去，至此，人世间和妖兽界达成了互不侵犯，永为邻邦的约定，这世间终于是和平了。
　　阿平高兴得哈哈大笑，他不仅是高兴这辛苦不易得来的和平，更重要的是，小花终于改过自新认错了，而阿平呢？自然是原凉了她。时光荏苒，转眼间第十一个年头到来，小花也为阿平生下了他们的孩子，一对生下来就浑身泛着金光的龙凤胎。毕竟...这是人类和花妖生下的孩子，身具异相倒也不奇怪，至此...阿平一共有了五个孩子。日子就这样一天一天一年一年的过去，阿平高兴归高兴，但这五个大大小小的孩子吵得要命，成天的左窜右跳，一刻也不得安宁，这里跑过去，哪里跑过来，一会都没消停过，把阿平烦得真是吃不下睡不着，与此同时，小灵和小花这两个女人之间的矛盾越来越大，成天的争风吃醋，吵过来吵过去，阿平夹在中间两头受气，就这样痛并快乐着过去了很多很多年。阿平已经是六十多的人了，此时的他名动天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且他在乌氏王朝的地位达到了顶峰，老皇帝过世后成为托孤重臣，身兼大将军太师太保太傅等多个要职，开府仪同三司，与小皇帝并坐共治天下，这样的人生可谓是完美，唯一让阿平不省心的便是家里那档子事，自已的五个孩子长大后也不省心，每天都在闯祸，不然就是跟着各自的妈分成两个阵营对吵，刚坐上乌皇宝座的小皇帝也让阿平不省心，每天一上朝就似笑非笑的拉着个脸看着着阿平，然后重复重复又重复的说着同样一句话：“钟父在上把天下管治的如此之好，不如我把这个乌皇位子让给你”
　　再说剑神和千机老人等等这些得道高人，他们似乎对这一切漠不关心，每次阿平见到他们，他们也是重复重复又重复的问着阿平同一句话：“道是什么？道是什么？...”
　　阿平越来越难受，感觉脑子里一阵阵刺啦刺啦，蹦蹦蹦的声音来来回回响动，还有就是乌皇和千机老人的那两句话：“送给你？道是什么？天下送给你？道是什么...”
　　“啊！道个屁，我全还给你，我什么都不要”阿平大叫着醒来，他睁开眼，发现自已浑身湿透，他现在只有一个感觉，好累！好累！...
　　原来，这一切的一切，从一开始阿平抢过那个葫芦，灌下那几口酒开始，从头到尾都只不过是个梦，是个太长太长，太真实，太真实，长得让你无法想像，真实的让你认为它就是真的，但它就是一个梦。
　　“嘘！还好是个梦”阿平一声长叹。
　　床前不远处坐着酒鬼老头，看着阿平笑道：“道个屁，呵呵！果然好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