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潇湘梦》子瑶

9、皇宫盛宴

　　上元佳节，百臣朝圣。
　　盛宴。
　　在奢华的宫殿拉开序幕。

　　随穆子清在殿下就坐。
　　镶金机上，银盘盛满美味珍馐。酱汁四溢的烤肉，香气浓烈。葡萄珠圆玉润，晶莹如水滴。金樽佳酿，酒香馥郁。
　　席中众人，或肥头大耳，或举止优雅。
　　然而，
　　遍寻不着熟悉的身影。
　　难道他还未痊愈，我不禁有些担心。

　　“端王到。”
　　握着拂尘的太监用尖细的声音喊着。
　　所有人都向相同的方向看去。
　　雪白锦缎上盛放着金丝雕琢的梅，衣袂翩跹。乌发如漆，用金冠束起。肌肤胜雪，凤眼轻挑，略带邪气。眼角的黒梅，灿然若泪，更增添几分妖异。
　　身后跟随的是同样白衣的琼香琼玉以及两名妖艳女子。
　　一行人自我面前走过，仿佛从未相识。
　　拜过圣上，吟月在不远处的机旁坐下。两名妖艳的女子贴身而侍，在他耳旁娇笑轻语，素手持觞，递于吟月唇边。吟月嘴角微扬，眼神落寞。接过那觞，一饮而尽。
　　琼香、琼玉面无表情，立于他身后。

　　心中有些失落。

　　“今日是朕的寿辰，朕的爱姬将为诸位献舞一曲，众卿家务必尽兴。”
　　圣上浑厚的声音在大殿中回荡。丝竹声起。
　　一群曼妙女子自后殿款款而来。
　　纤腰若素，肤如凝脂。
　　领头的那名，紫衣轻舞，宛若九天仙子，步摇轻摆，迷醉了天下男子。
　　曾无数次的赞叹她的美丽，曾为她的逝去，掩面而泣。然而此刻，她在我的面前，只让我觉得恍若隔世。

　　曲尽舞完，众人似还沉醉回味。
　　女子却手捧金樽，走到吟月面前。
　　笑容凄婉。
　　“多年不见，公子可安好。”
　　吟月不语。
　　圣上面露不悦之色。“紫姬，不得无礼，还不赶快退下。”
　　女子将金樽置于机上。转身瞬间，一滴清泪划过脸庞。

　　我起身，溜出大殿。
　　后殿，未燃烛火。华贵的锦帘，雍容的红毯，竟显得有些阴森。
　　月光清冷的撒在地上。紫衣女子坐在月光中，更显寂寥。
　　我缓缓走近，试探的轻唤。
　　“紫嫣姐姐。”
　　女子转头看我，眼神诧异，转而面露浅笑。
　　“紫嫣姐姐，真的是你，我还以为你已经……”
　　我激动的跑过去握住她的手，生怕这是个梦。
　　紫嫣告诉我，当年她万念俱灰，跳入湘江，欲寻短见。却被微服私访的圣上救起。让她做了他的宠姬。
　　“妍儿，这些年来，你过得好吗？”
　　我不知如何回答，只得微微点头。
　　“想来也是。穆公子是个善人。她定会好好待你。不似那些负心的男子。”
　　“你说的是……”
　　“那时，你还是个孩子，所以并未对你说起。我曾遇到一个男子，在他染病时收留了他。一直相信他是爱我的，因为他不似别的男子贪慕我的美色。每日只是关切的询问我身边的每个人，每件事。也从不谈风月。我暗自许诺，哪怕付出生命，今生只为他守身如玉。可是，直到那日，他也再没有出现。”
　　“后来我才知，他便是高贵的端王，又怎会青睐我这样的青楼女子，接近我，不过是为了探寻我身边的什么人。就连那场重病，也不过是装出来的。”
　　她的一席话让我楞在那里。
　　吟月，他到底是怎样的人，又曾让多少女子甘愿为他牺牲性命。
　　“妍儿，你看。”
　　紫嫣看着似锦的苍穹。
　　烟花绽放，浮华如梦。
　　“人生就像烟火，灿烂不过一瞬。错了，就再也无法回头。”
　　说完，紫嫣独自向□□走去。
　　看着她的身影渐渐消失在深宫中，心底凄凉。

　　转身离开，却撞上了一个胸膛，正欲道歉，却因那熟悉的气息，呆立。
　　微凉的手抚上我的脸庞，我将头偏向一边，极力躲避。
　　低着头，不敢看他的脸，只想快些离开。
　　却被挡住去路。
　　“你就如此不想见我。”
　　他狠狠抓住我的手腕。
　　“跟我回去！”
　　奋力的甩开他的手，他却握住我的下颚，逼我直视他的双眼。
　　泪水，不争气的落下，我愤然的看着他。
　　“怎么，这么快就爱上了他？”语气充满嘲讽。
　　没有想到，在他心里我竟和他一样龌龊。
　　“是又怎样，他是个正人君子。”坚定的说着那些违心的话，以为可以减轻心里的疼痛。不想却触动了更深的伤口。
　　吟月双眼散发着逼人的寒光，将手高高举起。
　　“我没有躲闪，只闭上双眼，等着他的掌落下。”
　　可是，等来的，却是让人无法呼吸的拥抱。
　　如果这个拥抱是真心的，我多么希望，可以永远留在他的身边。
　　哪怕，再也报不了仇。
　　哪怕，他不爱我。
　　可是，也许，他并不需要。
　　吟月放开我，将一把精致的匕首置于我掌心。
　　“妍儿，我的身份已被人识破，你在他身边要小心。”
　　关心的话语，却用冰冷的语调说出。
　　他头也不回的离开。
　　我握着那把匕首，对着他的背影默念。
　　“月，为了你，我愿错下去。纵使，我只是，一颗棋子。”
　　回到正殿，圣上已离去。
　　许多人醉倒在地。
　　穆子清握着我的手，露出关切的神色。
　　“妍儿，你去哪儿了。我让铭之去寻你……”
　　“我们回去吧。”我看着吟月坐过的地方，面无表情。
　　不远处的机上还摆着金樽，只是，主人已去。

　　深夜已至。
　　烟花绽放的声音自远处传来。
　　恍若隔世。
　　我倚在床头。
　　轻抚那把匕首。
　　精致的梅盛放在刀鞘，花下，夜华二字俊秀飘逸。
　　握着匕首，不知不觉进入了梦乡。
　　梦中是无边无际的梅海，吟月自梅海中走来，宛若仙子。忽然，他开始不住的流泪，眼中满是怨恨。我向他跑去想要拥抱他，替他擦干这眼泪，他却离我越来越远。只留下我一个人在梅海里。“我愿为你放弃天下，你却背叛我……”是吟月的声音，可我怎么也找不到他，只看见漫天飘飞的梅。
　　从梦中惊醒，只见白色身影自窗前掠过。
　　琼香。
　　我起身来到窗边。
　　夜，依旧平静如水。
　　窗边机上多了一个绛紫锦囊。
　　囊中之物，无色无味，正是天下至毒，断情绝尘。
　　这是吟月的命令。
　　不可违抗的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