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笑晏晏》沉酿三两

4、Chapter4 知了

　　不管好与坏，日子总会过去。在飒飒的秋风里，烈日总算是依依不舍地收敛了光芒，变作了秋天的模样。
　　路旁梧桐树的颜色渐渐深了，一排排从生机勃勃地绿变成老气沉沉地绿，可这种事，似乎从来没有人注意过。
　　萧晏不出所料地来朝阳上学了。只是，不消一两个月，学校便会开始放暑假，他不再能每天若无其事般越过言笑，和身旁才认识不久的男孩子们有说有笑地到学校去了。
　　言笑不太喜欢暑假，上学对她不算坏事，也算不上好事。对于这种一半一半的不重要的事情，她从来都是不关心的，所以根本无所谓假期还是别的什么。她仅是在思考该做点什么打发时间。
　　故事书是好东西，电视也是，加上偶尔路过的卖冰棒的挑担商人，假期大体上还算过得去。
　　但这次，有人不这么想。
　　萧晏不知道想了些什么，抛弃了平日里那些围在他身边叽叽喳喳的男生们，跑过来门口一声声地同坐在堂屋看电视的言笑喊：“言笑——言笑——和我去抓知了吧！”
　　“太热啦。”言笑懒得动，电视机里的剧情正到高潮哩。
　　“别看了，我带你摘桑枣，去不去？”萧晏朝着屋里面坐在门槛上，捧着脸，稍稍放低了声音。
　　“都秋天了，桑枣早没了。”言笑说着，却还是起了身，依依不舍地看了一眼电视机，然后关掉了它。
　　阿婆照例是去了田里的，老人家一刻也消停不下来。去侍弄自己的小菜园，去帮别家的水田放放水，或是去了旁的镇子田里去捡稻谷。
　　捡稻谷是农话，很浅显明白。
　　那个时候，收稻子还是用的镰刀。几个人在田里忙活几天，收完了，又大多用机器打几遍，一季的收成便有了。
　　但总会有些遗漏的、没有被机器打下来的稻谷。就那么任它们混在稻草垛里发霉，实在有些可惜。于是便总有勤劳的阿婆，会等那稻田的主人们收成完了，再过来将那些横陈在田地里还未来得及垒起来的稻草捆儿手动又拍一遍，总能又拍下来不少遗漏的稻子。
　　而这些，稻田的主人也是默许的，各家只能尽力用机器多收两遍，算是对自己收成的保证，遗漏的是没有办法的，镇子上的青壮劳动力不多，实在没有精力腾开手去人工再拍几遍那稻草秆子。
　　捡谷子外婆有时候也会带言笑去，小镇的孩子都是这样，田间地里头的农活多多少少都干过。只是言笑身体算不上好，热了冷了都动不动感冒发烧，于是这次数便极少了。
　　“戴顶帽子啊，扇子也带一把，外头正热呢。”萧晏看她关了电视走近来，嘱咐。
　　言笑便从墙上取下一顶挂着的老式宽檐草帽，戴好了，又抄起一把阿婆平日里纳凉用的大蒲扇，出门落好锁，将钥匙又惯例藏在那窗台上的小罐子里。
　　“去哪？”言笑问。
　　“跟着我就知道了。”萧晏笑了，拉起她的手跑了起来。
　　才八九岁的年纪，没什么避讳，也没什么情愫，只是单纯的牵手罢了。
　　言笑被迫跟着跑起来，一手抓着蒲扇，用手背勉强按住帽檐，一手拉紧了他的手。
　　太阳被梧桐叶子遮住了，知了在树上不知疲倦地叫着，有轻轻的风迎面吹来，她心里蓦地宽松了些，露出了一个微笑。
　　萧晏说摘桑枣，确实是没有的。但有些东西，这个时节还是应有尽有的。
　　他带着她跑过了门口的水塘，跑过了水塘边的堤坝，最后在一株离水边不远的大柳树下面停下来。
　　柳树最招知了。
　　当然，这是言笑长大后才知道的，此时她正在树下抬头望着敏捷地上树的萧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