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教同人——over the rainbow》砂时计

4、第4章 Dr.夏马尔

　　时间：１０月１１日星期三

　　走进阶梯教室的时候，阳炎敏感地发现到气氛有点不对劲，不过她也没露出奇怪的表情，只是在最后排随意挑了一个座位坐下。在开课前的吵闹课室内，刻意压低了声音的讨论声断断续续地飘进了她的耳里。
　　“太可怕了，再这样下去，我可能不会来上学了！我宁愿一直躲在家里！”
　　“现在还没查明是不是拦路杀人鬼干的，不要这么害怕，坚强点。”
　　“但是，你能肯定不是他做的吗？谁也不能保证继Dr.沙特文之后，这学校该不会还会出现第二个受害者吧？拦路杀人鬼会不会找跟他有关系的人下手……”
　　“……说的也是。只希望警察能赶快抓到他……”
　　仅仅听了这么一小段对话，阳炎就已想捂上耳朵不去听了。
　　Dr.沙特文的死就像是颗投入了池子里的石子，激起圈圈涟漪，而后越扩越大越扩越远。离案发不过一日，周围的气氛便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尽管警方并没有判断这起凶案也是拦路杀人鬼所为，但不是所有人都这么想。各大电视台更加大肆报道拦路杀人鬼这起连续杀人事件，「拦路杀人鬼再犯一案」的报导更是占据了所有报纸的头条。
　　而作为报道的副产物，这所大学周围也开始频繁出现媒体工作人员的踪影，老师们对他们疲于应付。而学生们则是人人惶恐不安，如此近距离接触到死亡，植根于内心的恐惧就像滚雪球似地越变越大。
　　当然，也有一些异常胆大的人，他们大声叫嚣着要是拦路杀人鬼敢找上门来，一定会把他打到屁滚尿流。对于这些人，其他学生给他们一个僵硬的笑。在稀稀落落的干笑声中，阳炎也抽搐着面部肌肉勉强作出了笑的表情。
　　在旁人眼中，似乎是因为当时与Dr.沙特文关系最近而承受恐惧最多的女孩子，但是阳炎自己很清楚，她根本不是在害怕。在恐惧着拦路杀人鬼的学生们当中，没办法拥有相同感受的阳炎越发感觉到自己的异常。
　　不远处两三个女生相互对视一眼，其中一个黑色卷发的女生接着便起身朝阳炎走了过来。
　　“你好象很累？没事吧？”那个黑色卷发的女生双手撑在阳炎面前的桌子上，俯下身子端详她。像洋娃娃般精致的漂亮女生，阳炎记得她是学院的院花•克莉丝汀。她正微笑着，努力装出开朗的语气对阳炎说道。
　　阳炎摆摆手，“我没事，只不过昨天熬夜了而已。”
　　“这可不行，你得注意作息时间，女孩子的皮肤要好好保养才行。我这里有能有效防止皮肤遭受熬夜折磨的美容方法，我可以教给你。”
　　看着克莉丝汀努力展露出来的笑容，阳炎微微眯细了眼。因为她听见了刚才的对话，认为自己一定在害怕，所以才会过来安慰自己的吧？她是个好女孩，不过自己……
　　阳炎赶在克莉丝汀再次说话前掐断她的话：“对了，上次莱特曼教授布置的作业你完成了吗？如果可以的话，能借给我看看要点吗？我自己的做得不太好……”
　　克莉丝汀一瞬间露出了同情的眼神，随即回座位上拿过一个本子递给阳炎，“没问题。来，要点我都写好了，要是教授提问也保证不会被挑毛病。”
　　“谢谢。”阳炎接过本子，本以为转移话题成功，正要放下心来，没想到克莉丝汀接下来的话直接给了她一记直球。
　　“你知道吗？听说代替Dr.沙特文的医生今天来跟我们见面，他似乎对犯罪心理学这方面挺有研究，连一向眼高于顶的莱特曼教授也去邀请他。”
　　阳炎书写的手一下子停住了。
　　“代替Dr.沙特文的医生？”
　　“嗯。据可靠消息说，似乎米兰达女士是昨天聘请的，今天就立刻上任了，可能是考虑到堆积下来的心理测试结果还未处理吧。不知道这次是怎么样的人呢？”克莉丝汀偏头想了想，忽然问道，“对了，阳炎你好像每次测试成绩都不理想，这次或许还要去见新医生一次才行。”
　　阳炎的表情顿时凝固了，全身发冷地直瞪着克莉丝汀，“这个……”
　　要赶快笑起来才行！笑着说“你怎么知道的”或者“我真倒霉”啊！然而，声带却像被谁掐住般，任凭她张大嘴，愣是发不出任何声音。
　　“阳炎？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你的脸色很差啊……”
　　克莉丝汀疑惑的询问在耳边嗡嗡作响，阳炎真想就这样倒下去，幸好，一道忽然出现在她身后的懒洋洋的男声救了她。
　　“好幸福啊，难得有美女这么盼着我的到来～”
　　在这道声音响起的同时，克莉丝汀突然尖叫起来。“呀啊啊啊——！”
　　阳炎目瞪口呆地看着忽然出现的满脸胡渣穿着白大褂的男子，他整个人几乎都贴在克莉丝汀身上，右手正不规矩地揉捏着克莉丝汀的胸部。
　　“这弹力表示你很健康，而且你长得很漂亮，来亲一个吧。”他撅起嘴唇，色迷迷地凑近克莉丝汀。
　　“你干什么！色狼！”
　　无比清脆的一声“啪”后，课室安静了。
　　克莉丝汀气红了眼睛走回座位。而在所有人快要瞪出眼珠子的注视下，那个男子捂着脸颊坐在地上，完全没有为自己感到羞耻，反而一脸“我快要受不了”的陶醉表情凝望着克莉丝汀的背影，“女孩子就是要这样才对啊～”
　　阳炎被他的猥琐语气吓得打了个寒战。
　　这人……是怎么回事？
　　似乎是感觉到阳炎的视线，那男子抬起头来，凌乱黑发下的眼睛在她脸上转了一圈后，轻佻地朝她发送电波，“日安，小姐。”
　　“啊，日安，先生。”阳炎反射性地回道。
　　这时，门外上课铃敲响了。那男子好像有些茫然地看了看四周，露出了有些嫌恶的表情，然后喃喃自语起来，“美女好少啊，这样叫我怎么有动力呆在这里？哇靠，居然还有像ＣＧ做出来的特效一样的女人？太可怕了……不行，我绝对要去投诉！”
　　说归说，他倒是起身向讲台走了下去。
　　阳炎忍不住叫住他：“先生，已经上课了，还是请你离开教室吧。”
　　“不不不，我可不是什么闲杂人等。”那男子朝她摇着手指，“请称呼我为Dr.夏马尔。”
　　Dr.夏马尔？阳炎瞪大了眼。
　　他走到讲台上，先环视了学生们一眼，也没管底下学生们奇怪的目光和印着一个大大的掌印的脸，双手撑桌，一脸正经地说道。
　　“我是今天早上正式上任的心理医生Dr.夏马尔，同时担任「犯罪心理学」的讲师。这个学期结束时，希望你们不要迷上我。”

　　这个叫夏马尔的男人在之后的四十五分钟里面洋洋洒洒说了一大通，阳炎用四个字就能总结出来：我很厉害。不过，从他的演讲和莱特曼教授对他的态度来看，他似乎确实很有真材实料。
　　在课程临近结束的时候，夏马尔拿出名册，用他懒洋洋的声音说道：“既然我都自我介绍了，你们也得给我对等的待遇才行，趁还有点时间，我们来互相熟悉一下吧。”
　　说完，他不由分说地开始点名，并要求被点到的学生起来自我介绍，甚至会提出一两个奇怪的要求，比如跳跳舞唱唱歌表演下余兴节目给他看，当然这只针对男生。
　　“——渚阳炎。”
　　在强迫了好几个男生做了羞耻的表演后，夏马尔终于点到了阳炎的名字。她立刻回过神来，站起身并作了简短的自我介绍。
　　“渚阳炎吗？”夏马尔衔着一抹奇怪的笑意注视了她一会儿，挑挑眉自言自语地说道，“说的就是她啊，虽然不是很漂亮，身材也差强人意，但总比那些ＣＧ人物好。”
　　接下来，他忽然合上了名册，“好了，就到这里，下课吧。”
　　在他刚说完，铃声就分秒不差地响了起来。
　　阳炎理所当然地收拾东西准备离开，没想到却被夏马尔叫住了：“渚小姐，请等一下。”
　　“是？”阳炎回过身，疑惑地询问道。
　　“你接下来没课的话，不介意陪我一下吧？”
　　阳炎闻言先是愣了一下，或许是因为夏马尔刚才的表现而让她曲解了他的话，阳炎忽然红了红脸，接着用警惕的目光瞪视着夏马尔。
　　夏马尔自然知道她在想什么，他扯出一抹坏笑，用调侃的语气说道：“果然迷上我了吗？不过，很可惜，我只是想把Dr.沙特文留下来的后续工作完成而已。但是，如果真的是告白的话，说不定现在我就可以答应哦。”
　　阳炎的脸顿时烧得更厉害。她干咳了一声，故作平静地说道：“抱歉，我很乐意前去。”

　　在夏马尔的带领下，阳炎来到了他的办公室。
　　跟Dr.沙特文的诊所不同，这是一个光线明亮的房间，
　　“我看过Dr.沙特文的报告书，看情况你的测试结果似乎仍是不理想。”夏马尔把报告书转过来正面朝向阳炎，大大的「不合格」红字映入阳炎眼中，她稍稍低下头，咬住了下唇。
　　“——不过呢。”夏马尔突然的转折让她一下子抬起头来，只见他把报告书往桌上随意一甩，接着便扬起毫不在意的欠抽笑容，“除了自己之外，我从不相信别人的鉴定结果，所以，我们再进行一次测试吧。”
　　“哦……”阳炎呆呆地应道。
　　“开始之前，首先给我过去那边。”夏马尔指了指旁边的沙发，示意她躺到上面去，“你只要放松身体，听从我的指示就行了。”
　　阳炎尽管感到疑惑，但她还是按照夏马尔的话去做。她闭上眼睛，耳边回荡着夏马尔懒洋洋的声音，渐渐地，她感到睡意涌了上来，意识慢慢地模糊了。
　　——你叫什么名字？
　　恍惚间，好像有人附在她耳边说着什么。
　　我叫渚阳炎。她下意识回答道。
　　——阳炎，你最近感到有烦恼在困扰着你，那是学业上的问题吗？
　　不是。
　　——是生活上的问题？抑或和父母、同学相处得不好？
　　也不是。
　　——那么，你能告诉我，困扰你的到底是什么？
　　困扰我的……我也不知道，我只是觉得我好像变得怪怪的……
　　——变得怪怪的？是哪一方面的怪？
　　不知道……
　　——你再仔细想想，往深处下去一点，下去一点的话就会看到那到底是什么。
　　下去一点……往深处去……
　　阳炎的意识随着脑海中浮现出来的问题浮沉，她一点点地往深层的黑暗沉了下去。
　　不可以沉下去……得快点醒来……
　　意识中忽然传来了挣扎，然而却无法违背主体的意志，她只能任由自己被黑暗包裹起来。
　　哐啷……哐啷……哐啷……
　　忽然间，从黑暗之中，传来了锁链碰撞的声音。
　　空荡荡的空间里回响着手脚挪动时铁镣撞击的锵然声。眼前漆黑一片。一股奇妙的气味扑鼻而来，甜甜的香味，就像是鲜红的血液。腥甜的味道忽然像要把阳炎吞没一样袭击了过来。眼前的浓黑迅速化为恐惧，张牙舞爪地向她扑来。
　　哐啷……哐啷……哐啷……
　　锁链碰撞的声音越来越响。
　　——嘎吱嘎吱喀喇……
　　一道声音忽然响起。
　　既像是收讯极度不良的无线电，又像是伴随著重低音的诡异机械音调。不但不清晰，还像是混合无数各种年龄的人一起在讲话似的，彻底变调，或断或续，令人无从推断叫著自己名字的人的情绪、年龄、性别……等等。
　　伴随着哐啷哐啷的声响，前方出现一团微弱的光芒，被撕裂的布娃娃，摔得粉碎的玻璃，以及满地的锁链。光团之中，有什么正在蠢蠢欲动。
　　不可以看它！
　　呼吸困难，像被塞进箱子里一样，脊背冷汗涔涔。
　　哐啷……哐啷……哐啷……
　　锁链碰撞的声音越来越近。
　　不！不要过来！
　　哐啷……哐啷……哐啷……
　　锁链碰撞的声音已经到了身后。仿佛一回头就能看见朝她扑来的可怕怪物。
　　——「你不是人类。」
　　有人这么对她说道。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尖叫不可抑制地从喉咙里发出，阳炎浑身痉挛地醒来，大睁的双眼似乎还能看到那个可怕的身影。她尖叫个不停，无论夏马尔怎么呼唤她也没反应，最后在夏马尔抓住她的肩膀用力地摇晃之下，阳炎终于清醒过来。
　　“……Dr.夏马尔？”她呆呆地扫视过夏马尔的脸，以及周围熟悉的环境。
　　夏马尔皱起眉头，表情严肃地看着她，“你刚才怎么了？”
　　“我没事……”阳炎吃力地吐出这几个字，抹了抹额头，满手是汗。
　　夏马尔不置可否，只是径直注视着阳炎的双眼。“真的没事？”
　　“真的没事……只是，突然做了个噩梦而已。”
　　阳炎捂着脸，明显躲避着夏马尔的目光。夏马尔想想，不如今天就到这里为止，反正时间还多着，一下子就结束反而很无趣。于是，他笑了起来，也没理会阳炎反应如何，径直结束了这次会面。“抱歉浪费你那么多时间，这次测试就这样中止吧，我们另外找个时间再继续。下次，赏脸吃个饭如何？”
　　“咦？啊，好的。不过吃饭就不必了。”
　　“真遗憾。对了，这是我的名片，不介意我以后骚扰你吧？”夏马尔递来一张名片，上面有一个手机号码，阳炎被半强迫地接受名片。
　　夏马尔倚在门框上，朝她挥手。“后会有期，可爱的小姐。”
　　“……嗯，再见。”
　　说完这句话，阳炎便转身逃离了夏马尔的视线范围。直到她走出办公室，她都一直低着头，仿佛生怕夏马尔看到她的脸一样。
　　现在的自己脸上究竟露出了怎样的表情呢？不知为什么，她没有去照镜子的勇气。

　　“那女生是怎么回事？突然间惨叫起来，亏我还准备好歹认真完成工作。”夏马尔坐在皮椅上，一边翻看着阳炎的历史资料，一边自言自语。“拦路杀人鬼？啊啊，那家伙果然不是单纯想介绍女生给我认识，早知道就不来了。想拉我下水？哼，鬼才帮他。……不过，那个叫克莉丝汀的女生还蛮漂亮的。”
　　这时，一阵电子音乐从他的外套内袋里传出，他掏出手机，按通了接听键后随口说道：“美女的话无任欢迎。如果是男的，很抱歉，你所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
　　「如果我说我是人妖的话，你要怎么做？」话筒里传来好整以暇的回答，显然是相识已久的人。
　　“我会视乎声音的甜美程度决定是否挂掉。你的话，当然是立刻挂掉，还要给你发去诅咒短信。”听到对方是男的，夏马尔意外地没挂电话，还笑了起来，“最近确实无聊得很，刚从英国回来就被一个家伙骗来教书。”
　　「……你很快就会被开除的。绝对。」
　　“那就代表我又有新的红颜知己了，我有预感这次会达到五十个。”夏马尔漫不经心地问道，“你找我究竟有什么事？”
　　对方的语气忽然一变，极其严肃地报出一个令夏马尔惊讶的消息：「九代首领有事想委托你办。」
　　“……发生什么事了？”
　　对方停顿了一下，「拦路杀人鬼，听说过吧？」
　　“我现在就在米兰。”
　　「那就好办多了。最近的受害者Dr.沙特文是彭哥列的情报组织的成员，他在遇害前送了一张光盘给九代首领，里面记录的内容让人非常难以置信，连我都不禁怀疑这种事是不是真的有可能做到……总之，就是很麻烦的东西，甚至有可能会引起骚乱。九代首领希望你能跟光盘里的目标人物接触，然后尽可能确保她的行动，光盘过几天会送到你手上。」
　　她？夏马尔挑挑眉，轻浮地问道：“那光盘里的人是女的？漂不漂亮？”
　　「你不要老是这么吊儿郎当。这次跟以往的任务完全不同！她是个危险人物，而且处于非常不安定的状态，随时都有可能爆发！」对方似乎被他的语气惹恼了，「更何况，九代首领怀疑她跟十年前那次事件有关。」
　　夏马尔的眼神蓦地凌厉起来，嘴角的笑容也因为眼神的转变而带上了些许危险的感觉。
　　“哦……好像有点意思。既然九代首领确定了她跟十年前那次事件有关，那你们一定知道那位美女叫什么名字吧？”
　　不过，夏马尔没想到的是，对方接下来说出的名字让他着实愣住了。
　　「她是米兰一所大学的法学系学生，名字是渚阳炎。」